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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摇了摇头。
朱勔道:“莫先生若是没什么再请教顾将军的话,我们就走吧,不要再影响将军休息了。”
莫无涯冲着顾惜朝道:“多有打扰,告辞。”
顾惜朝道:“不送。”
随后两人便带人离开了顾惜朝的住处。
两人一出门,顾惜朝便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身后惊出的冷汗几乎要湿透衣裳,心中暗咐:‘这莫无涯真正是厉害角色!’他用来杀杨锦的掷斧斧刃的确要比‘神哭小斧’窄一些,还好自已留了心机,杀人时换了兵器。
这日,朱勔找了顾惜朝去,说是有事和他商量。
两人见面施礼后,朱勔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顾惜朝,原来是蔡京的信,大意是让顾惜朝过些日了就可以回京待命了。
等顾惜朝看完信,朱勔又拿出一颗蜡丸递给他,道:“我有一封密信要呈给太师,已经封在这蜡丸里了,还烦顾将军代劳。”
顾惜朝点头收下。
朱勔又道:“正好太师的生日将至,我从荆州等地收集了一批奇珍异石、金珠翡翠作为生辰纲送去给太师庆生,将军如果有意,不妨和他们一起走,相互也有个照应。”
顾惜朝沉吟不答。
朱勔笑道:“我知道府里请的先生中有几个和将军有些过节,这次负责押送的是莫先生,有她压住大局,将军只管随行便可。”
顾惜朝点了点头。
又过了几日,这天一旱,顾惜朝见天气不错,又准备去酒馆转转。刚打开门,便看见韩世忠站在门口似乎正要拍门。
“韩兄弟!你。。。。。。”顾惜朝想起那天的情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他也曾有些后悔告诉了韩世忠梁红玉的近况。
韩世忠笑了笑:“顾兄,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顾惜朝看他神情正常,知道他已经恢复,“你们军队要调防去哪里?”
韩世忠摇摇头道:“是我自已,我已经向童将军请命,要求调去京口驻扎,调令已经到了。”
“你是要去找她?”顾惜朝心里一动。
“是啊,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若是她一生幸福我便不再去打扰她,可是她目前境遇不佳,我不能不管不顾。”他说话的口气很平淡,象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顾惜朝拍拍他的肩:“韩世忠,你真是用情至深!”
他心里却有些为韩世忠担心,这个少年心存大志,以后必定是天纵之资,神武之略,如果娶了军妓做妻子,不知会不会为人笑柄。
韩世忠平静道:“顾兄,你说的用情深不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梁小姐一直就是那个梁小姐,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我韩世忠放不下她,所以我要照顾她,爱护她,等到我韩世忠功成名就之日定要娶她为妻。”
顾惜朝听了他这番表白,心中羡慕,韩世忠和梁红玉之间纵有万般艰难也定能圆满,可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
一想到那个人,顾惜朝就升起一股怒气,他气戚少商,其实更多的是气自已,他何尝不想象韩世忠一样全心全意地表白,可是他顾惜朝要是真的全盘托出,说不定朋友没得做,就连最后一点自尊都人剥得精光。
韩世忠看他有点走神,道:“顾兄?”
顾惜朝这才回过神来。
韩世忠道:“我明天就要上路了,去吃顿好的吧,我请你去苏州最有名的酒楼‘太白遗风’好好吃一顿。”
顾惜朝笑道:“还是我请你吧,为你践行。”
两人便携手同去。
‘太白遗风’真的是个好酒楼,地方宽绰,唐风弥盛,楼内周围的墙壁上都张贴着李杜等名士的诗词歌赋。当然对于前来消费的顾客来讲,最重要的是酒好!菜好!
两人上来二楼,顾惜朝环顾四周,发现几桌正在畅饮欢聚的客人中竟然有相识之人。
正对着楼梯口的一桌坐着三人,三人中有两人是他认识的,一个是莫无涯,一个是陆沉久,还有一位红面的老者他没见过,但另两人对待这老者态度十分恭敬。他们显然也瞧见了顾惜朝,却象是没有看见一样,顾惜朝当然也没理睬他们,别人的事本就与他无关。
他们找了个靠窗通风的位置坐下,小二便端上茶水,等两人点了酒菜这才退下。
两人谈论了一会儿关于“七略”中的一些兵法阵法的运用,顾惜朝也越来越欣赏韩世忠了。对于这本书,能和他这样交流的人,除了戚少商外也只剩下韩世忠了,而且韩世忠提出的一些自已独特的见解也让顾惜朝连连称赞。
酒菜上来后,两人大快朵颐间,顾惜朝瞟见莫无涯那桌似乎已经菜毕酒尽准备离开,但是,下楼而去的却只有陆沉久和那红面老者,莫无涯轻移莲步向顾惜朝这边走来,她步伐虽小却象是一瞬就到了顾惜朝面前。
“顾将军,”莫无涯面无表情道:“我现在说的话你只要听着就可以了。”她只盯着顾惜朝的眼睛,却一眼也没有看旁边的韩世忠,就仿佛旁边根本没有人一般。
顾惜朝没有说话,等着听她说些什么,而韩世忠一脸不解。
“我知道是你杀了杨锦,尽管你用了些手段。”莫无涯话音一出,顾惜朝不由微微一震。
“你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反驳我。”她继续道:“虽然杨锦罪不致死,却也是得罪你在先,我们这些个为了挣钱拼上性命的无名之辈也无话可说。对于我们来说,为一文打破头,一口气掉了脑袋也不过是寻常之事,算不得什么。”
她转过眼神,不再盯着顾惜朝,而是望向远处某个仿佛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地方,“只是,你已是朝廷命官,本不必做得这么绝。”她拂了拂衣袖,再将目光移到顾惜朝身上时,已是目光如电,犀利刺眼:“我希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过去的不愉快大家就当没发生过。我们本就是些混世之人,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亡命江湖,没什么大不了的。而顾将军身份显赫,总不愿为这些小事耽误了前程吧。”
她目光又转为温柔道:“说不定马上我们还要通力合作呢。”
顾惜朝苦笑道:“莫先生这么说,在下倒是有口难辩。杨先生之死,我也觉得十分难过的。”口中说出这话,心中却在想着:正好韩世忠在这里,让他探一探这莫无涯的武功深浅岂不方便。随及向韩世忠道:“这位便是朱大人府上的贵客莫无涯莫先生,虽为巾帼,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却令我等须眉汗颜。”
韩世忠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哦?女子也可唤作先生,倒实属罕见。”
莫无涯见韩世忠表情轻蔑,她原本最恨别人以男女区别对待她,便心下起意,伸出右手:“你好。”
韩世忠见她如此不拘小节,也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握了上去。
这一握,韩世忠吃惊不小,原来莫无涯手上已加了内力,分明是要和他较量一下,韩世忠当即也运了内力相抗。
两人手握在一起,当一方以内力压制另一方时,另一方就会增加内力抵抗,这样相持了一会儿,莫无涯鬓角已现汗迹,峨眉紧皱,而韩世忠还是一脸常态。莫无涯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支,韩世忠立即收力遁后,撤了手掌,拱手道:”没想到莫先生还是‘玄门正宗’,难得。”
顾惜朝一直在边上观看,知道高下已分,韩世忠与戚少商的武功仍伯仲之间,此刻他莫名地心下大定。
莫无涯定了定神,认真地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冲他笑了一笑。
她本芳泽无加,铅华弗御,这一笑,也仿佛天池之冰解冻融水一般,没有任何修饰,却自有一股纯净的感动。
她本不对人假以颜色,此生看重的只有两件事情:钱财和武功。今日韩世忠的绝世功力令她自内心真正钦佩,是以才能搏她一笑。
一笑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淡漠:“顾将军,这位是。。。。。。”
顾惜朝道:“是在下的一位朋友,他并非江湖中人。”
莫无涯点了点头,随即便飘然而去。
韩世忠瞧着她的背影道:“这女子功力当真了得,我韩世忠原来的确是小瞧了天下的峨眉了。”
无论怎么相聚,却也总是不得不分离。
‘太白遗风’酒楼门口。
顾惜朝道:“梁小姐有你真是她的幸运。”
韩世忠笑道:“我能遇见她才是幸运。”顿了一下又道:”不知道我们下次何时才能相见了。”
顾惜朝道:“其实我很快也要走了。”
韩世忠道:“有差事?去哪里?”
顾惜朝道:“京城。”
韩世忠郑重道:“顾兄,你信不信我一定要让‘梁红玉’这个名字因为我韩世忠光彩地传下去!”
顾惜朝点点头:“我信。”
然后,这少年向顾惜朝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他哪里想得到此番的豪言壮语日后竟真的应验了。多年以后,梁红玉擂鼓战金山,韩世忠鏖兵黄天荡,完颜宗弼循逃老鹳河。。。。。。只是,不知道完颜宗弼逃亡成功是不是因为韩世忠当年在莱州港对朋友许下的诺言。反正,战后梁红玉曾上书天子,要求制他夫君韩世忠贻误战机之罪。
看着韩世忠远去的身影,心想: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戚少商了吧,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戚少商一行从毁诺城出来后,先回到兄弟会总部,同秋慕容汇合。一见到秋慕容,戚少商便发现他分明就是在“凤歌酒楼”里给他和老八上酒的那个小二,心下了然。
秋慕容得知穆鸠平已死,因为他是穆鸠平入伙兄弟会的保举人,所以两人情份更深一些,一时心情沉重万分,但见两位当家的请到了九现神龙戚少商,又十分惊喜。他的伤势本不重,与戚少商见面时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当既跪地也请戚少商加入兄弟会。
戚少商沉默不置可否,只是一把拉起秋慕容。
张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