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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夕扬起拳头:“你再敢叫我夕,我就要你好看!”
夏维吐了吐舌头,退开了几步。
这时,一个青年带人急匆匆地登上城墙,夏维看了一眼那青年,认出是东王的长子东晨炫。
东晨炫身材高而瘦削,剑眉入鬓,英气逼人,一头长发如同斜射向下的剑刃,一缕一缕层次分明,倒也十分好看。他看到夏维他们,便很和气地拱手说:“原来三位也在。”脚下不停,走到安广黎跟前,说:“广黎叔叔,小侄刚刚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想必是发生了一些误会,致使小侄的翼杀营与西王叔叔的第五军对峙。西王叔叔派小侄知会夕小姐,第五军由夕小姐指挥,小侄也会把翼杀营调开,免得两家伤了和气。”
安广黎含笑:“嗯,两军都已列阵,若是不活动一下,实在可惜,而且还会伤了士气。不如就此机会较量一下如何呢?”
东晨炫恭敬地说:“广黎叔叔有命,小侄不敢不从,就不知夕小姐是否答应。”
“打就打。”颜夕满不在乎地说,“事先讲好,刀剑无眼,要是翼杀营都被杀光了,你可别哭鼻子,我的阿炫哥哥!”
东晨炫随和笑道:“自从五年前听了夕小姐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在下就没再哭鼻子了。”
“那就好,就让我看看你这几年长了本事没。”
安广黎哈哈大笑:“好!方才皇宫比武已经赏心悦目,现在我华朝两位年轻俊杰率军对决,一定更为精彩。不过兵戈相见难免损伤,不如定下规矩,哪方先冲入对方本阵,围下对方主将,便算是胜了,不要搞得血流成河的局面,那就不好看了。”
东晨炫和颜夕领命,下去准备开战。夏维目送二人说笑着走下城墙,心中大感困惑,便去问颜瑞:“阿瑞,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颜瑞好像在想事情,夏维又叫了他两次他才回过神来。
“你说阿炫啊,他跟夕是棋友。”颜瑞解释说,“五年前,夕来皇都接替我的质子位置,当时夕正痴迷象棋,在皇都遍寻对手切磋,未尝一败,连成名已久的棋手也下不过她。当时阿炫是质子,人在皇都,也酷爱下棋,小有名气。不过夕三番五次找上门,他都不肯应战,大概是瞧不起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后来还是广黎叔叔从中间牵线,在皇宫摆下棋盘,让两个孩子献技。夕毫不留情,将阿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最后阿炫被吃干拔净,只剩了一个老将。然后夕用的就是过河卒加双车加马后炮,过河卒封前,双车错开抱肋沉底,然后马后跑将死。阿炫输的太惨,竟然当场大哭,就又被夕臭骂了一通。”
夏维对象棋一知半解,不过倒也能听出当时的情形,不禁笑着说:“夕真够狠的,都把人家吃干拔净了,还用那么多招将死,也太不留情面了,明明是耍弄对手。”
颜瑞也笑了:“是啊,要不说她是小母老虎呢,老虎捕食,大多是先把猎物活活玩死,然后再吃掉,这就是夕对敌人的手段啊。”
(十四)虎击之爪(手打版/文字
稍顷,颜夕和东晨炫骑马并排出了西门。
此时两人都已换上战甲,东晨炫身着全覆式乌黑套甲,甲的质地十分奇特,如同墨汁一般黝黑,表面似平非平,完全没有光泽,在各部位有金带连接。胯下坐骑骏勇不凡,通体如甲胄一般,也是黝黑,但皮毛光泽却是鲜亮。东晨炫左手虚握缰绳,右手提着一柄似刀非刀的兵器,长约五尺,宽五寸,金柄银刃。颜瑞告诉夏维,那是“斩风刃”,是华朝有名的神兵利器。
夏维不屑地说:“要是用我的大槊,一下就能把它砸碎了。”
再看颜夕,骑着一匹枣红骏马,身着黯红武士劲装,身体正面套上了胸甲、胫甲,都是杏黄镶蓝边。紧贴胸部曲线的胸甲右上印有北王家徽:一个隶书“北”字。
少年男女并排而行,仍在不停交谈。夏维一时瞧入了神,心里好像有种冲动,觉得应该冲下去,把狗屁东晨炫踹下马,然后他和颜夕并肩而行才对。但旋即他又觉得自己当真好笑,竟然费神想这些事情。他现在应该决定,是不是立刻杀了旁边的南王安广黎。
“安广黎这老匹夫当真阴险。”夏维心想,“要不是我和夕的实力够强,他现在已经谋反成功了。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城府还真是深呢。接下来他想干什么呢?估计要重新布置他的计划了,恐怕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异动。”
夏维偷偷望了安广黎一眼,又想:“他好像对第十军和翼杀营这场对决很有兴趣,嗯,应该是想看看两军的实力,而且翼杀营那些大方布下面的东西,他一定也不了解,想要看一看。那么……我是不是该杀他呢?杀了他,一了百了,免得以后他来对付我。但是……现在动手,老子也跑不掉,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我就是神功盖世,也总有力竭的时候。算了,不干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夏维思索的时候,颜夕和东晨炫已经分别进入己方军阵。由于安广黎事先已经定下规矩,哪一方先将对方主将围下,便是胜了,免得死伤太多。但这规矩也是白说,颜夕和东晨炫进入阵中主将位置,周围都要严密防护,想要攻下,根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要真刀真枪地打。
“安广黎这老家伙,一定想看着第十军和翼杀营两败俱伤吧?”夏维暗自咒骂,“不过他们也应该有所察觉,至少夕是应该知道的。如果东晨炫那小子是跟安广黎一个鼻孔出气,他过来就是要击败第十军,他哪儿来的那么大把握?不好,那些大方布下面一定有厉害的家伙!”
夏维又望向翼杀营那些蓝色大方布,但是,此时翼杀营忽然变阵,那些围住大方布的方队开始后撤,离开了战场,让人无法得知那些布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不过夏维倒是放松下来,心想:“看来东晨炫和安广黎不是一路的,至少他不想让安广黎看到秘密。”
翼杀营忽然擂响战鼓,咚咚咚咚,响声低沉而压抑,阵内令旗竖起,中前两排步兵方队开始向前移动,两翼骑兵也同时先前,渐渐加速,超过步兵。
颜夕在本阵中举起长刀,向前一挥,第十军两翼骑兵出击,迎上对方骑兵。
“很普通嘛。”夏维低声说。
但是变化随即发生,第十军两翼骑兵忽然变成四路纵队,变得突然而然,却又极其流畅,可见训练有素。四路纵队分出两路迎击翼杀营的两翼骑兵,另两路绕到外侧,从中间将对方骑兵撕断。
“虎爪!”颜瑞低声说。
“虎爪?”夏维连忙问。
“没错,”颜瑞解释说,“不过还有没完全展开,虎击阵的虎爪,应该是分两支,共八路。”
夏维向下望去,第十军的骑兵果然如同猛虎利爪,瞬间便将翼杀营的骑兵队冲垮,进而继续向前,从两侧冲入翼杀营失去两翼保护的本阵……
白旗竖了起来,是东晨炫亲自举起的。他认输了。士兵们立刻停止交战,双方都没有太大伤亡。
“*,这就完了?”夏维骂道,“真他妈没劲。”
颜瑞望了夏维一眼,哀叹一声,然后便独自离开了城墙。
不一会儿,东晨炫回来了,走到安广黎跟前,说:“小侄败了。”
话刚说完,颜夕便急冲冲跟了上来,站在东晨炫身后,恶狠狠地说:“你不是瞧不起我吧?”
东晨炫笑道:“夕小姐用兵如神,在下甘拜下风,心中钦佩至极,哪里会瞧不起?”
“哼,下次你就算竖白旗我也砍了你!”说完颜夕便拉起夏维的手,“我们走!”
“南王爷、炫公子,咱们回见啦!”
夏维一边招手道别,一边被颜夕拖走了。
※※※
浮花池,曾几何时,是个好地方。
那时的天好像透明的,如水一般流动的蓝色,加上淡淡的白云,又高又远。
伸出手,迎着灿烂的阳光,五指张开,指尖仿佛就碰到了天。
在池水上放舟,少年喜欢仰面躺下,眯着眼,说着将来。
少女坐在船头,手放进池水中,让轻缓的水流抚摸皮肤,听少年讲述远方。
其实他也没有去过远方,却说,将来会带她去。
她信了,但她知道,那永远也不可能。
宁静的时光,就在池水小舟间流逝了,一去不回头。
颜瑞愣愣地坐在池畔草地上,蜷着腿,双手托着下巴。
“父亲……为什么……”
他嘴里嘀咕着,他有太多的“为什么”想要问父亲。
父亲,为什么夏维比我知道得多?为什么要送周阳锦去死?为什么你明知广黎叔叔的企图,还答应我和雪香的婚事?为什么我们没好好聊过?为什么当年把我送到皇都当质子……
如果当年是颜英吉来当质子,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瞧,树叶开始枯黄了。”安雪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踩过刚刚洒过水的草地,坐在颜瑞旁边的大石头上,“秋天来啦,过几天,池面就会被落叶盖满,那时划船,船会把枯叶冲碎,哗哗的响着,再加上水声,听着听着就困了,如果太阳还足,就会暖暖地睡过去……”
安雪香仿佛在回忆往事。
“阿瑞,今天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吧?”
“没错,很多很多。”颜瑞垂着头说。
他忽然感觉自己很没用,就像落进池水里的叶子,盘盘绕绕地漂浮,永远也掌握不了方向。他猛地揪起一把草叶,挥手丢了出去,那些断掉的小草在空气中缓缓落下,落回草地上,落进池水中……
“该死!为什么不跟我说?”他愤愤地埋怨,“为什么只告诉夏维,却不告诉我?我才是你儿子啊!”
安雪香歪着头,长发倾泻到胸前,她微笑着望着颜瑞:“阿瑞,你在说你父亲?”
“对!”
“那可不好,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无论他做了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必须支持他们。”安雪香伸出手,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