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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威思索一阵之后,说道:“看来这次我不能支持你了。”
夏维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淡淡一笑。
高威续道:“其实大家都看到了莽军现在前后部脱节的问题,我带鬼参营在此地监视莽军动向,发现其前部一路向乔年炅部施压,并无实施他们以战养战策略的时间,中间这一片地区的村庄城镇都还完好,而黎烈汗率领的后部为了掠夺资源,行进很慢,我和鬼参营正在加紧疏散中间的百姓,帮他们掩藏粮食等物。”
“这样好啊!”夏维赞道。
高威笑了笑,续道:“你别高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和莽军打消耗。我并不认为能在短期内解决莽军。还是那个道理,我们华朝内部问题太多,现在颜英吉在皇都自己称帝了,颜夕的北王军、颜瑞的炎武军,以及我家东王军虽然都将矛头指向颜英吉和莽族人,但彼此之间恐怕是不会合作了。东王军和北王军向皇都进发,看似要抢先攻入,其实都在拖延,大家都等着对方先去,和颜英吉打一场,紧接着还要面对莽军,等他们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自己在前去一举奠定胜局。”
夏维满心的愤怒,道:“我们华朝就是人心不齐,才会被人打进来的!”
高威道:“你也别发脾气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现在把莽军打跑了也没用。安广黎死了,权力平衡已经破坏,到时候华朝还是要打内战,这一次恐怕大家的目的更大了,有实力的人是要当皇帝的!”
夏维听明白了,问道:“所以我不该现在解决莽军?”
高威道:“不仅不该,而且是不能!你肯定做不到的,现在你想联合乔年炅部,东王就不会看着你做到这一点,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会派兵把乔年炅这个南王家最后的残余力量消灭!”
“够狠!”
高威笑道:“最狠的不是我家东王,而是现在的护国大元帅颜瑞啊。”
夏维也笑起来,道:“是啊,颜瑞最狠,杀安广黎,逼慎帝赐他护国大元帅的头衔,也算是华朝最后的正统部队,光明正大拉拢人心,他也不理北方的战局,一个劲向南撤退,增强自己实力。呵呵,我看要是莽军继续闹下去,对颜瑞最为有利。”
高威道:“所以说,现在莽军不是问题,关外的蛮族也不是问题。我们内部的各派势力才是最大的问题。丢城丢地,死伤百姓,大家都不在乎,看谁能笑到最后,才是大家的目标。”
夏维扬了扬眉毛,好奇地道:“高威,你对我说这些,好像是要让我也加入这场争夺咯?你这是在给东王增加对手啊!”
高威道:“我们鬼参营只是负责执行东王家派下来的任务,我们做事,东王家掏钱,严格来讲,我们并不向东王家尽忠。”
夏维苦笑道:“可我始终看不下家园被毁啊。我带莽军去打西洲,可是亲眼看了他们的残忍,若是我抛下百姓,跑去参与这场争夺天下的大战,谁来管百姓死活?”
高威骂道:“得了,别他妈装圣贤了。再者说你虽有济世之心,手中却无干戚。若你真为天下苍生着想,就该积蓄势力,夺取天下!至于现在,也不是没人愿意保护苍生。”
“谁?”
“颜夕啊,嘿嘿,颜夕比你热血,她手下北王军兵多将广,虽被拖在长城一线了,不过这也不错,她暂时不会和东王家冲突,大星关也算安全。很多百姓都在往大星关逃呢。北王家对难民倒是相当优厚,来者都有吃穿用住。”
夏维道:“她这样搞法,北王家就是再富,也要被拖垮咯。”
高威道:“所以颜夕不是争天下之人。她只是百姓暂时的一个救星而已。真正能给天下带来和平安乐之世的,要么是东王,要么是颜瑞,要么是你。或者大家都败,莽族人夺取天下。只有这几种可能了。”
夏维不说话了,仰头思索起来。满天星辰密密麻麻地俯瞰着大地苍生,那战火,那哭泣,一切生老病死都不会引起星辰的波澜,但它们却能永远照耀着,给夜行的人指引方向。夏维感觉心绪平静下来,自从他回到华朝,所想的无非就是尽快赶走莽军,以解救天下苍生。高威所说的道理,其实他也明白。本来他和高威所处的位置就是相似的,他是在外面长大的,可以说一直是站在华朝之外来审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而高威虽是东王家的属下,但其身份特殊,也是冷漠客观的看着华朝的一切。也就是说,只有高威这个和他处境相似的人,能够了解夏维的想法。如果高威是敌人,夏维恐怕早就死了。幸好高威是朋友,虽然动机不明,但确实一直在给予夏维帮助。现在亦是如此。夏维被高威劝服了。
天下不是凭一腔热血所能拯救的,一定要狠下心来。直到有一个人能将天下握于手中,才能创造一片新的繁华盛世。到时候华朝如何,近东如何,西洲如何?凭这块土地上的勇士,还怕不能横扫世界?关键是这个指引者会是谁?东王?颜瑞?夏维和高威都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浸淫在华朝权力顶峰许久的人物,他们不可能给这片土地带来新鲜气象,所以高威才会帮夏维。虽然夏维尚且年轻,但之前所展示出的实力,让高威感觉到这个人是最大的希望。
夏维站起来,召来了当值的卫兵,下令:“叫醒大家,此地危险,不宜久留,我们这就回西二省去。”
“不去追莽军了?”卫兵有些惊讶。
“不去了。”夏维笑着说,“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卫兵满腹狐疑地下去传令了。
高威也已站起来,说道:“夏维,当断则断,这才像样子,不枉费我跑来费了这么多口水。”
夏维心里大为感激,道:“高威,不如你来跟我吧。”
高威笑骂:“扯淡,老子是东王家的人,说不定哪天还要和你在沙场上兵戈相见呢。”
“我就纳闷了,你们鬼参营又不忠于东王家,为何不能来帮我?”
“这是我们鬼参营的秘密。就算我们不满意东王,但也要为他做事。等适当的时候,我会向你解释的。现在嘛,我要回去了。我会带鬼参营在莽军后部制造一些麻烦,你回去的时候沿烬火河撤退,应该不会与莽军遭遇。”
夏维点头道:“多谢。”
“客气什么啊?好啦,我去也!”高威一个箭步跃上马背。
夏维一愣,大喊:“妈的,那是老子的马!”
高威大笑道:“老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把你的马牵走骑两天都不行啊?我跟你换,我的驴子在营外,给你了!”
“你他妈就骑了头破驴来啊?”
“废话,打仗了知道么?马匹难找啊,有驴骑就不错了,告辞咯!”高威马鞭一扬,绝尘而去。
夏维虽然已经改变了自己的错误决定,但这个决定已经造成了不利的后果。在莽军后部的刘业仍在试图组织第十军与黎烈汗作战。天刚亮,莽军援军到达,黎烈汗同时也开始突围,刘业的第十军变成被莽军包围,内部还有黎烈汗在不断冲击。战士们在晨光中浴血厮杀,一个一个倒了下去,刘业看着第十军就要毁于此役,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自责,但也只能希望这些损失能换来夏维在前方的胜利。就在刘业打算率部作最后的抵抗时,西边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一道骑兵组成的散兵线卷着风尘狂奔而来。
“是我们的人!”一个第十军战士喊了一声。第十军士气大振,竟将莽军的包围杀退了一次,刘业心中惊讶:“哪儿来的援军?”
(十七)受罚(手打版/文字版)
刘业看到援军中有一人最为抢眼,其人身形如同小山,若是骑在马上,再强壮的马也要被压垮。那人乘一架战车,前有四匹骏马拉车狂奔,车轮卷起一片尘埃。车上之人手持一张奇形大弓,箭矢不断上弦,连连发射,在颠簸的车上,距离莽军百步之遥,竟然箭无虚发,每支箭矢射出之后,都毫无例外的贯穿一名莽军战士的胸膛。
刘业见了那人外貌及这手箭法,立时便兴奋地高喊:“是瞿远将军吗?”
在战场上一片喊杀声中,刘业充沛的中气将喊声送了出去,瞿远也高声回道:“是我!我那三弟呢?”
“维公子昨日便已去追莽军前锋了。”
“妈的,老子来晚一步!”说话间瞿远又射出三箭,随后骑兵冲杀而至,由松散的一字长线收缩为三角阵势,挥舞着长矛刀剑,迎头冲入莽军。刘业立刻率部与其配合,集中兵力杀开一条血路。经过短暂的交锋,第十军和赶来的援军一起后撤,黎烈汗已发觉敌人援兵不多,立刻衔尾追击,战场一路向西移动。
刘业一面调动第十军与援军配合,一面策马奔到瞿远的战车旁边,问道:“在下第十军将军刘业,瞿将军是怎么来的?”
瞿远射出两箭,道:“先别说这些,跟我撤。”
刘业忙道:“维公子命令我在此地拖住莽军,如何能撤?若我撤了,维公子在前方必有危险。”
瞿远不假思索,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肯定死不了,只管跟我撤就是!”说完也不理刘业,驾驭战车飞奔而去,调动部队,一支断后,一支迂回袭击莽军侧翼,其他且战且退,又撤后三里多远,黎烈汗担心被引入圈套,终于停止了追击。
第十军本来以为要和莽军拼到死,现在忽然逃出生天,立刻松了一口气,但所剩战士不过两万了,大量的伤兵需要救治。瞿远将工作布置给属下,便将刘业请到一旁,解释道:“夕小姐担心西二省情况,便派我带了三万人渡过烬火河前来支援,没想到我三弟和刘将军已经出击,便一路追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夏维竟跑到前面去了。他带了多少人去?”
“五千。”
瞿远肥脸一抖,摇头道:“看不透,这小子真是让人看不透。得了,刘将军先跟我回去,现在咱们想帮也帮不上他了。”
二人率部缓缓行军,第二天早上才回到西二省北部营地,哪知夏维已经先于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