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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水清见夏维不说话了,提高声音继续说道:“你留下来算什么?你知道现在军中有多少人马吗?你知道三条防线是怎么布置的吗?不知道你怎么指挥全局?各部指挥者是什么人,擅长什么,有哪些弱点,你都知道吗?不知道你怎么分工协调?各部训练程度如何,武器的差异,粮草的储备,药品数量,随行郎中是否够用,你都知道吗?不知道你怎么让其上阵?各部炊具柴木有多少,做一顿饭需要多少时间,你知道吗?不知道你要让将士饿肚子?各部的茅厕数量有多少,污秽物用何法清除,你知道吗?不知道你让将士憋死,让将士被熏死?”
“放肆!什么态度,我好歹还是你三哥!”夏维气急败坏地喝道。
弥水清冷笑着说:“三哥,小妹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小妹只是觉得三哥看到了西二省的重要性,也能够从大局着眼,但对细节的掌握太差,需要有人辅佐。三哥,你让我留下吧,我可以帮你。”说到这里,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夏维丝毫不为所动,断然说道:“不行!”
“你!”
“说到底,我还是你三哥,不服气的话去找大哥二哥来评理,他们在大星关呢,你去找他们啊。你还可以叫外面的士兵把我抓起来,你不是说我是莽军的征西大将军吗?你也来个大义灭亲让我瞧瞧!哼,做不到的话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蛮不讲理!”弥水清一跺脚,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刚走一会儿,帐帘掀开了一角,东晨炫探进脑袋,笑嘻嘻地说:“喂,夏维,咱俩谈谈。”
夏维没好气地说:“谈什么?”
东晨炫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坐在夏维身旁,满脸堆笑道:“夏维,刚才你和弥姑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老实讲,弥姑娘一个女儿家懂得什么啊?我觉得你有道理,我支持你。什么人员、编制、后勤、补给、训练度、忠诚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夏维一出马,莽军还不望风而逃?这就是正义的力量!”
夏维笑骂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东晨炫道:“也没什么,我就是先跟你表个态,我是支持你的。不过嘛,弥姑娘是团将,是我上司,我得听她的。她现在让我把你这个莽军的征西大将军抓起来,我不能不听啊。”
夏维皱起眉头道:“她怎么这么不听话?”
东晨炫道:“就是说,女人都死心眼,认死理,你知道自己对了不就完了?偏偏还要让大家都承认,这哪儿行啊?堂堂维公子都让你走了,你就走吧,还非要留下来,维公子能答应么?出尔反尔,这让别人怎么看啊?”
夏维道:“好了好了,阿炫,你别拐弯抹角了。”
东晨炫笑了笑,道:“夏维,我也不废话了,我知道颜夕必须会大星关对付颜英吉,但这边情况也不能放松,你跟我透个底,你觉得能挡住莽军吗?”
夏维叹气道:“阿炫,现在颜夕在这里建立的防线有多重要,你也是知道的,如果这里丢了,莽军头上少了一把剑,想怎么折腾都易如反掌了,所以这里不能失守,能守多久就要守多久,哪怕剩下一兵一卒,都要撑下去。”
东晨炫点头道:“是,我也明白,但我问的是你能撑多久?你能撑到颜夕把颜英吉解决了,派兵来支援吗?”
“不能。”夏维顿了顿,解释说:“我估计莽军已经得到了藩夷族的援军,但他们的战术还是不会变,突进、包围、蚕食,这三步依次实行。现在我方背*大河,来不及渡河,无路可退,所能做的只有坚守。但野外防御,实在不是莽军铁骑的对手,第十军或许能与之一争长短,但颜夕不在,第十军的战斗力大打折扣,最终还是逃不掉败北的命运。”
东晨炫道:“如此说来,你也会死?”
夏维笑道:“放屁,老子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死。而且虽然现在看来必败,但我觉得还会有转机。”
“转机?”
“是。乔年炅的十万南王军陈兵西二省与河南省的交界处,虽然他们在后退,但始终是对莽军构成威胁,莽军一定会有所顾忌,他们的顾忌就是我扭转乾坤的机会。”
“有几成把握?”
“两成。”
东晨炫笑起来,道:“那你还是让弥姑娘留下吧,她会对你有帮助的。”
话题又转了回来,夏维立刻道:“不行!”
“为什么?”
“太危险。”夏维苦笑说,“阿炫,你不知道,在近东的时候就是我的失算,让古丽思惨遭火刑。妈的,我可不想再犯那样的错误。我能看着英勇的男儿与敌人厮杀,断头流血,但却看不得女人受伤害。”
东晨炫默默地点头,站起身拍了拍夏维肩膀,说:“我明白,但我不得不说,你错了。”说完便走出了帐篷。
弥水清最后还是留了下来,这一次是颜夕发话了。说到底颜夕还是最高统帅,夏维再怎么争论也没用,虽然心中不满,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正午时分,颜夕和东晨炫登上小船,渡河返回大星关。临行之际,颜夕把夏维单独叫到一边,说道:“眼下的局势你比我更清楚,我也不多说了,总之,你要坚持到我带兵回来,要活着。”
“明白。”
二人都没想到,这次短暂的见面之后,竟又隔了五年才再次见到对方。而夏维此时还因弥水清固执地留下来而感到气恼,但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还是很庆幸这个小妹在身边,不然他可能已经死了无数遍了。
颜夕和东晨炫走后,局势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莽军将战局的走向完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夏维本打算坚守,却未能如愿以偿。黄昏之前,莽军的三支万人骑兵队分从三个方向突进,撕开了北王军建立的第二道防线。前去支援的八万南王军不但没能有效地形成补充,反而还在莽军突破之后立刻溃散,在某种程度上帮助莽军冲垮了北王军的防线。身处河畔最后一道防线的夏维将部队收缩,准备用第十军与莽军骑兵硬碰硬打一场。第十军恐怕是华朝军队最擅长野战的部队了,虽然未曾与莽军正式交手,但普遍认为在所有情况对等的时候,应和莽军不相上下。这也是颜夕一直在镇守关中的原因,毕竟第十军只擅野战而不擅守城,拿去守长城就太不划算了。
或许很多人都盼望着第十军与莽军进行一次对决,夏维也把宝押在了这上面,希望能挫掉莽军锐气,振奋己方士气。但这一场对决却没有发生。莽军突破第二道防线之后便停下了脚步,夏维以为他们是要在夜间休整,天亮之后再发动攻击,于是他在当夜让第十军充分休息,调派其他部队紧锣密鼓地进行作战前的一切准备。选择伏击莽军的地点,设置陷阱埋伏,调动诱敌部队,等等等等,但天色一亮,斥候却回报:莽军退了。
夏维很快就发现,莽军并不是退了,他们只是不在把北王军放在眼里。
1276年的初春,天气却还如隆冬一般寒冷,华朝的皇权早已分崩离析,整个皇朝的衰落也到了最后时刻。莽军的铁蹄率先踏了上去,狠狠地将这个皇朝的一角踩碎,紧随其后的是蛮族人,而后华朝内部的一些人也对皇朝的破碎推波助澜。天下大乱,大乱之后是否有大治,此时还没人能够看到。
莽军的三支万人骑兵队突破第二道防线后,便收缩入三十里之后的两座城池。此二城连接西二省北部要道,出可攻、入可守,就像两个拳头一般,北王军想要攻下也不容易。但莽军终究是暂时撤退了,留给夏维喘息的时间,可以收拾被莽军冲垮的防线。他要做的只是坚守,莽军不来主动进犯,当然是大吉大利。实际上莽军却是转向东面了,巴姆扎率领一万重骑、两万五轻骑,以及从近东赶来的三万藩夷族步兵,跨出了西二省,东侵河南省。
莽军突然来犯,对守卫在河南省省界处的乔年炅来说带来不小的震惊,而且他的十万南王军连续向后撤了三十里,本来是要让莽军专注对付北王军,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制造了一个斥候无法全面掌握的空间,给莽军东进制造了机会。好在乔年炅并不是废物,他的后撤也是十分严谨的,莽军的先头骑兵首先与南王军负责垫后的步兵遭遇,南王军步兵组成密实的方阵进行防御,其骑兵部队迅速赶来支援,双方在毫无屏障的平原上展开厮杀。乔年炅也没有放弃撤退的计划,只是放慢了速度,留下两支预备队轮流上阵,边打边撤,一点点将莽军引入主力部队形成的包围圈内,但巴姆扎敏锐地察觉到了乔年炅的诡计,立刻收兵,在合围之前退了下来,然后稍作休整,待藩夷族步兵跟上来,便再次出击,布置更长的阵线向前推进。乔年炅率部且战且退,步履稳健,巴姆扎一时竟也奈何不得。但南王军损失却也不小,后撤了五里,留下满地尸骸。
乔年炅意识到这样打下去,自己是挡不住莽军的。于是他发信请西二省的南北王联军与其配合,骚扰莽军根基,同时送信回皇都给安广黎,请其尽快说服东王军进入河南省建立阵线,以防莽军突破之后直逼皇都。但这两封信都没得到回应,送往西二省的信被莽军截获,而送往皇都的信倒是交到安广黎手上了,但安广黎却无法做出回应。此时颜瑞率领的四万炎武团骤然出现在皇都城下,在守军还没醒悟的时候就冲进了城。安广黎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养虎为患。
(十三)颠覆(手打版/文字版)
后卫皇都西门的城防军看到一支军容威武的部队忽然来到城下,先是一阵慌乱,当值的城防军营尉登上城头,仔细一瞧,原来是炎武团,便也放下心来,跑到城下去询问情况。按说部队入城,一定要有通行文书,由守门卫兵检查过才能放行。那当值的营尉以为来的是自己人,应该会按规矩办事,哪知他正沿城墙的阶梯下来的时候,炎武团的骑兵便忽然加速,一路冲进城来,留下少许兵力将卫兵缴械,夺取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