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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老板娘笑得跟怒放的花朵一般，“不知什么东西，能对上公子的法眼？”
“呵呵。”妖孽轻笑，朝我伸出手。
我不敢怠慢，急忙飞上去站好。
“不过是个小玩意。”他一边说一边带着我回房，朝老板娘吩咐道，“我想洗个澡，让人送些热水进房。”
“是，是。”老板娘连连答是，一路将妖孽送到门口，这才退下。
热水很快送进来，妖孽走到木桶前，用指试了试水温，然后将一直抓着我的手放开了。
毫无预兆！我吓得一惊，在身体即将落水的同时奋力拍动翅膀，堪堪从水面滑过，在桶边立住了。他……他这是要干什么？谋杀自己刚刚买回来的小鸟吗？
“反应还挺快的嘛。”他冲我笑笑，“我有洁癖。以后跟了我，你也要天天洗澡，知道了吗？”
天天洗澡？想当初姑娘我也是个爱卫生勤洗澡的好姑娘，可当时姑娘我还是人类呀。你听说过天天洗澡的鸟吗？
我正在缅怀过去的时候，突然觉得身旁一阵风起，却是妖孽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搭在屏风上。
转个身，他面向我。
我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完全呆在当场。老天，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好吧，清清白白的好鸟呀，可眼前，眼前当真就是传说中的果体了，男人的……
他……他还走过来！我吓懵了，急忙闭上眼睛。
一阵水声，我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感觉到自己被他拎了起来，可惜我的脑子已经短路，根本没察觉到他的意图，直到感觉周身的水汽越来越浓。
糟糕！我猛然睁开眼睛，拼命挣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放手的同时，我已经落进那一桶热水当中。
救命呀！我真的不会游泳！翅膀已经湿透，不管怎么挥舞也没法将我带起来，我绝望地看着水面离我越来越远，想，这妖孽是不是不懂，鸟类是不会游泳的？
我落了一阵后，终于碰到什么，停了下来。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在水里站起来，想趁我还能憋气的时候，沿着桶壁爬上去。可当我看清自己停在什么东西上的时候，立刻惊得连最后一口气都岔掉了。妈妈呀！刚才没敢看的地方，这下可看得清清楚楚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没命的时候，一只大手将我从水里捞了出来。
我在某人的掌心里有气无力地喘着气的时候，只听他边笑边道，“色鸟，你停在什么地方呢？”
我心里那个郁闷呀！分明是你把我扔进去的好不好？天天洗澡我不反对，可是你老人家可不可让我自己洗算了？
像要回应我的问题一样，妖孽捏过一块皂角，打出泡沫后，抹到了我的身上。
我说，你不用这么尽心地服侍我吧？
“你要习惯，下次记得乖一点哦。”妖孽一边帮我洗澡，一边柔声劝我。
我刚刚缓过来的脑袋突然被某个词汇震到，下次？下次还要？他好像说过，以后要天天洗澡……不是吧？我说妖孽兄，可不可以不要每天都这么香艳刺激，我现在的心脏都比不上你的指头大，会受不了的……
第19章 第 19 章
我很好，你，好吗？
第二天一大早，妖孽就将我从梦乡里叫醒，然后退房结账，带着我驾着马车离开了小镇。
妖孽看起来像要出远门的样子，马车里不仅有锅碗瓢盆，还有秋冬两季的衣服和厚重的棉被。现在刚刚入秋，天还不算太热，离要用到厚被子的时节少说也有一两个月。也就是说，他有打算带着我在外面游荡一两个月或以上的可能。
唉，我在心里叹口气，想老天会不会是看之前琳儿宅到可以一两个月不出房门一步，所以特地给我换了个可以一两个月不着家的主人，让我可以换换口味？
没人的时候，妖孽根本就不喜欢笑，甚至并不说话。但是当我在一旁偷偷地打量他的时候，他总能立刻察觉到，然后转过来给我一个妖孽十分的笑，“别盯着我看，否则就算你是只鸟，也会被我迷住的。”
我于是无语地收回目光，对新主人的自信抱以无限景仰。
越是往前走，周边的景物越是萧索，空气的凉意也越来越重，我于是猜到我们正一路向北。冬天了，鸟儿都在往南飞，不知道一般的绣眼怎么过冬呢？
我正在思考问题的时候，马车在一家茶寮前停了下来。
妖孽下了车，到茶寮里歇歇马。我跟上去的时候，小二已经把茶和点心都端上来了。妖孽倒了杯热茶，推到我面前。
我喝了几口茶，又啄了几块妖孽扔过来的面包屑后，抬头看看左右，才发现整个茶寮就只有妖孽一个客人加我这只鸟。而那厢，小二已经开始收拾桌椅准备收摊。
此时太阳还高高挂着，离下山少说也有一个时辰，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呢？
我有些奇怪，但妖孽却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异样，付过钱后便去牵马车，只是刚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不是别人，正是茶寮的小二。
“公子可是要去梁洲？”他问。
妖孽轻笑点头，“正是。不知小二哥有何指教？”
“是这样。”那小二挠挠头，样子和善，“我劝公子还是折回前面的村子，明天一早再过梁洲吧。公子外地人恐怕不知，从此过梁洲必须要越过前面的天狼山。天狼山一入夜，就会出现大批的狼群，非常危险，所以一过午后，这条路就不会有人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二哥早早就收摊了呢，幸好他心地还很好，会提醒过路的旅客午后不要再上山，要不然妖孽带着我上山不是凶多吉少。
“谢谢小二哥提点。”妖孽朝小二哥点点头，然后一甩鞭子，驱马向前。
我说妖孽兄，你是不是听不懂国语呀，那位好心的小二哥说了，前面有狼……
我的十二万分焦急是入不了他的眼的，此刻他正专心地赶车，目不斜视，甚至有些神游天外的感觉。于是我转而开始想，如果遇到狼，我要怎么躲开狼的攻击。没一会我就发现自己多虑了。我这小小的身躯，给狼塞牙缝都不够，人家跟本就看不上我。就算真的有只狼饿晕了饥不择食，它也追不上我呀！本姑娘现在可是只鸟儿，挥挥翅膀就能上天的鸟儿！
不过，我拿眼去看看身旁的人类，想，这妖孽果真不怕狼吗？
头一次，他对我长久的注视视若无睹。空气静谧，四野空旷，空荡荡的山道上似乎只有这一辆马车行进的声音。太阳已经落到山的一边，红色的光影笼罩着整个山崖，仿佛血色浸染。
天一黑，狼群就要开始活动了。
尽管一直不停地告诉自己，狼群根本不可能伤害到我，但一想起这里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会冒出一只吃人的狼，我还是忍不住脊梁一阵阵地发寒。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妖孽跳下车去，缓缓地朝一棵高大的桑树走去。
这是要干什么呢？我奇怪地想。
却见妖孽伸出一只手，扶住树干，而后闭上了眼睛。
山风渐起，吹乱他垂在身后的长发，还有他那身宽大的玄色长袍。他却不动，一直沉默。
我以为时间也被着奇异的静默凝住不动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收回手，然后转回马车，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个白玉盒子。这个形状的盒子我在李平家的祠堂见多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骨灰盒。
他又重新走回树下，而后用手在树下挖洞。
如果我还能说话，我很想告诉他人类跟其它动物的最大区别在于人类会使用工具。像挖洞这种事情，其实可以用锄头或者铁铲，实在没有，用根木棍代替也绝对比双手更加效率。再者，妖孽兄你不是说自己有洁癖的吗？怎么这会突然好了还玩起了泥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妖孽终于挖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我看见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从土地里捧出来——那个白森森的圆形物体，赫然是个骷髅头！
我只觉身体里猛然伸起一阵寒意，你说，我是不是不走运地，跟了个神经病或者变态之类的主人？
妖孽将骷髅头装进骨灰盒，又在附近仔细搜寻，捡了两三块碎骨放了进去。做完这些，他将骨灰盒细细封好，然后抱着骨灰盒倚在树下发呆。
太阳渐渐地落了下去，月亮东升，爬上树梢，将柔和的银色光辉撒向大地。今天居然是满月。
银色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深深浅浅地勾勒着他的轮廓。阖着眸，他的呼吸均匀，像睡过去了。天地静谧，好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刻，觉得眼前睡着的，只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可怜孩子。他蹙着眉翻了个身，我看见有泪从他紧闭的眼里溢出来，“爹……”他轻轻地唤。
他好像，在做一个很伤心的梦。正想得入迷，突然听见身边的树丛里有些轻微的异动，几乎同时，一股属于野兽的腥膻味冲进鼻腔。
我的心“咯噔”一下，箭一般冲到妖孽身边。
我说快醒醒呀！我朝妖孽“哗”了一声。
妖孽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
我急了，死盯着他的脸想要不要飞上去给他一口。可是我很纠结。不知为什么，我总打心里害怕这妖孽，虽然他看着你的时候必定微笑，虽然他说话的时候必定温柔，但我就是怕他，像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恐惧。所以我不敢啄他，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啄了他，他必定很生气。可是，可是周围的异响已经越来越明显，野兽的气息也变得分外浓重，我再不叫醒他，也许，也许他就要葬身狼腹了。
没办法了。我深吸口气，拍动翅膀，停在他面前。正要开啄，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吓一跳，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哗！”我叫了一声。
“干什么？”他懒懒回我，意兴阑珊。
我说，你没看到周围的树丛在不正常的移动吗？我转个方向，看到浓重的黑暗里几乎在瞬时亮起了无数盏绿幽幽的灯。
“哗。”我小声地叫，往后飞一点。
他依旧坐在地上，不为所动。
我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狼嚎，草木大动，无数个黑影从树丛里飞掠而出，瞬间将我和妖孽围在中心。
我被那些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吓得差点哭出来。妈妈呀！这些真的是传说中的狼，真正的狼，而且还是一大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