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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裳脸色不太好,沉默片刻,复又笑了起来:“这些也不过是听到侍女们闲聊时说起的,倒显得红裳唐突了。改日一定要好好惩罚那些乱嚼舌根主子的侍女。”睫毛轻掠,如秋水剪瞳一般,愈发让人愉悦。
“姐姐在这里稍事休息,夕露殿今日忙碌,需要准备的事还有很多,妹妹就先不作陪了。”红裳起身,依礼福了身子,朝陶小淘嫣然一笑,风华夺目,“就让凝心留在这里侍奉姐姐片刻。”
“也好,你忙你的,我四处看看。”陶小淘点头,正色道。
“凝心,夕露殿构造繁复,小路错综复杂,奇珍异兽居多,替我照顾好姐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红裳抬头看向凝心,不轻不重的道,那双美眸仿若镌染了浓雾一般,让人捉摸不透,幽深不可见底。
陶小淘垂眸,手边的茶已然凉透,却依旧凝眸看向门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许久之后,她似乎才回神过来,对凝心道:“茶有些凉了,凝心,帮我盏杯茶。”外面人来人往的忙碌,此刻她的心中异常平静,看着凝心的眼神玲珑剔透,清澈如水。
凝心道了是,端了茶盏走了出去。
陶小淘掸了掸衣袖,淡然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语调平静,目光定定,似乎对凭空出现的人毫无一丝俱意与惊讶。
虚空里只听得到咻的一声,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黑影,挡住了微热的阳光。
那双妖娆似火,带着些许魅惑的眼眸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张妖孽横生的脸,眉峰微挑,桃花眼似笑非笑,似嗔非嗔,极具阴柔之美。他看着她,思索着,尔后,轻笑道:“从来我藏在你身边,都会被你发现。”芙苏云邪蹲了下来,直至,他能舒服的仰视端坐在椅子上的她,“其实,你没有忘记我,对么?”那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诱惑力,竟使得她心神一荡,险些失去神智。
“……”陶小淘抿了抿唇,看向他。
芙苏云邪伸出舌头,在唇边轻轻划过,那张浅笑着的脸隐隐让她觉得像是一道不可救赎的深渊,仿佛一旦沉沦,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妖娆魅惑的笑着,白晰的脸庞横生出一种仿佛无渊地狱般的诱惑。若教外人看来,她倒更像是被他中意的美食,随时有可能被他拆吃入腹。
她怔了怔神,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忽然垂眸浅笑:“我并不认得你,或许,这只是我潜意识里的习惯作祟。”她顿了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面容,“神界传言,魔尊芙苏云邪有一张绝美的脸,六合八荒再找不出像他这般美得让人忽略性别的脸庞。”
她看向他,双眸清亮的审视着。
芙苏云邪一笑,风华绝代的容颜。
“又想想,偌大的凤族王宫,居然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过禁卫的眼睛明目张胆的进来,想来,这世上,又能有几个人闲得无聊喜欢偷偷摸摸串门呢?”陶小淘笑着,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他,笑容清澈,婉若流光。她知道现下在外面忙忙碌碌的侍女禁卫根本看不到他,她更知道,他不会要她的命,她在等,在等他,说一句话。潜意识里会有许多的东西作祟,可是,她心里更清楚,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你我之间渊源甚深,纵然忘记,也终有一天会记起。”芙苏云邪挑眉看向她,语有深意的说着,“即使你真的想不起来,我也会,让你重新认识我,记得我,然后,永远占据你心中,最独一无二的位置。”他如是说着,语调平静,却让人无端生出一丝寒意。
“为何要记起呢?都是过去的事了,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应该担心的事是,一但我开口呼救,纵然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断然不可能在这里全身而退。”陶小淘拍拍他的肩膀,甚是语重心长的模样,“别忘了,这是凤族王宫,可不是你的魔域。”
“那么,我问你,你喜欢这凤族王宫么?琉璃金瓦,雕梁画栋,绝世风景?”芙苏云邪抬起头,刻意忽略她的话题。漆黑如墨的眼睛浸染了浓重的雾色,叫人看不分明。指尖修长,骨节分明的伸出手,握上她安放在膝上的双手,指尖轻抚她的手背,触手微凉的温度,叫他不由得一怔。
“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我活着,不过是看着年复一年,花开花落,日渐向西,其间风云变幻,人生百态,都能看透,我亦对自己毫无所求。”陶小淘垂眸,黯淡了一室流光,“我心中没有执念,能将一切看淡,纵然感觉不到温暖,却也并不妄自菲薄。我喜欢的,不喜欢的,都不重要。”她看向他,眉间平静无波,清秀的脸庞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光景。
“是,喜欢或不喜欢,并不重要。”他如是附和。
“所以,魔尊你冒险来此地,并不仅仅是想问我喜欢不喜欢这里吧?”她扬眉,唇边勾起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模样。
“王宫再大,你也不过是只囚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鸟,既然没有喜欢与不喜欢,在这里,与在别处,也未尝会有区别。所以,本尊今日前来,是为了带你走。”芙苏云邪微笑着,那一瞬间的风景,迷乱了人的眼睛,“本尊带你离开这,你便不必日日见他人幸福和美,污了你的眼睛。你跟我走,做我魔域的魔后,本尊此生只娶你一人,断然不会伤了你的心,叫你难过。”
她沉默,依旧云淡风轻的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
“夜羽能够给你的,我也全部都能给你,我带你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芙苏云邪紧紧的握住她微凉的手,坚定的道,“我本意是你若不愿喝孟婆汤,便一定带你离开。可是,你虽然忘记了前尘,却依然在这里得不到快乐,你依然闷闷不乐,不甚欢喜。这是个伤心之地,再呆下去,只怕你这颗心,便是连老天都救不回来了!”
“我若不走呢?”她抽出手,不动声色的起身,凝心泡了新茶过来,堪堪从他的身体里穿过,竟毫无感觉。
“上一次被夜羽抢了个先,这次,说什么,我都要带你走!这世上还没有我芙苏云邪带不走的人!”话一说完,芙苏云邪便立刻消失在她眼睛。陶小淘皱眉的瞬间,便看到芷香走了进来。
她起身问道:“怎么样?”
芷香温和一笑:“夫人,药刚好。”
“刚刚,夫人可曾看到什么别的东西?”芷香四下里巡视了一番,问道。
“没有。”陶小淘松了口气,坐下,轻啜一口茶,眉间的忧愁已然散去,“今晚,必定好戏连连。”
“夫人。”芷香忽然担心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芷香,你不用担心我。凡事我心中自有分寸,不会叫你们为难。”陶小淘给芷香一个安慰的眼神,浅浅笑道。
芷香无奈的叹气,退至一旁。
这边陶小淘似乎又陷入了沉思,杯子握在手中,竟不知往唇边送。烟气袅袅,衬得她的容颜格外宁静安祥,芷香便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小心侍奉着。
夜羽下了朝,换了衣服便匆匆赶往夕露殿。司风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好一会儿,空中忽然传来微微揶揄的的笑意。
“司风。”夜羽幽幽开口,白衣翩跹,依稀如画的容颜,隐隐可见他抽动的嘴角,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偏偏在这样的场景下横生出一种不一样的温柔。
“嗯,臣下知错,臣下不该嘲笑神君,有损神君威严。”司风顿了顿,一本正经道。
“……”夜羽张了张口,最终选择沉默。
“王,你生气了?”司风试探道。
“本王没空生你的气。”许是被人拆穿了心思有些许懊恼,夜羽干脆使了禁闭之术,这下,司风便是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夜羽行至夕露殿前厅之时,便看到陶小淘正在恍神,目光透过前方,没有焦距的瞳孔染了迷雾,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安静忧伤得让人心疼。芷香正要行礼,夜羽朝她摆摆手,然后缓步走到她们身边。
眼睛里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蔽,陶小淘才如梦初醒,在看到夜羽略带探寻的神情之时,一时尴尬的慌忙起身。
“啊!好疼!”她莽莽撞撞,还在神游物外的脑袋尚处在混沌之中,惊慌之下起身,竟一下子撞到了夜羽的下巴,一吃痛,她倒先叫了起来。
夜羽脸色明显的不太好,半晌,无奈叹气:“你呀,话虽然越来越少,可这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莽撞。”虽然他的下巴又遭到她无意识的暗算,可是看她委屈不已的模样,又生不起气来。
“我,我不小心的,疼么?”她的手抚上他的下巴,星眸细碎,惹人怜爱的模样,竟使他微微勾了唇角,笑了起来。
“哪里那么脆弱,倒是你,完全走神,在想什么?”他扶她坐下,语重心长的道。
“我是在想,子夜师父嘱咐花朝,说我此番仍旧有劫难,不免有些担心,我这小命虽不值钱,但好歹也是凤族神君三媒九聘,八抬大轿娶回的夫人,不免自己会胡思乱想要是劫难太难过,那于我也太不值得了。”她讪讪的笑着,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你看,正想着呢,我的脑袋又受‘伤’了,想来,也算是小小的劫难已过,今后必定万寿无疆,长生不死。”
“莫再胡思乱想,万事,都有我在。”他握紧她的手心,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无限温情的说着。
“嗯,我知道。”她乖乖的由他抵着她的额头,心中升出无限感慨。
芷香知趣的退了出去。
夜羽将她拥入怀中,心中感慨万千。
想起那时,她明明喝了孟婆汤,渡忘川水之时,仍旧一步一回头的看着,他曾私心的以为,她不会忘记,可是,他怎么能忘了,忘川,忘川,渡了忘川,又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前尘往事?他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被谁封印的,可是当记忆冲开封印的束缚,将所有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