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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别过头,屋外,碧水蓝天,草长莺飞,一恍眼,他已经一个人在这里度过了五六年。岁月易逝,仇恨,却日益勃发。
陶小淘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明明眼前的人是少年的模样,却偏生有种坚忍的姿态,过早的阅尽人世沧桑。她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心下,却似乎明白了一些,安慰他道:“天道有别,何况,人世无常。心存恨意,只会让你失去,而不会得到。”她笑起来,眼睛里多了一抹神彩,“好男儿志在四方,须得有一颗宽广心胸,活在仇恨里,只会让你的世界,越来越小。”
“姑娘说的是。只是,每当想起父母惨死的情状,我就……不能自持。”少年垂了眸,神情沮丧,“阿花说了,她也一定会帮我的忙的,我们俩符纸、朱砂、圣水,香火,好多东西都准备好了,就打算今晚捉鬼呢!”少年说起这些的时候,眉目光彩照人,坚定不移。
“为什么是今晚?!”陶小淘觉得蹊跷,忙问道。
“今天是十五啊!月圆之夜,阴气最重,小鬼都会成群的跑出来,这样才有机会捉到他们。”迟灵儿白她一眼,悠悠的说道。
“好,今晚,我也会去。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听我的命令,知道么?”陶小淘心下盘算着,脑子飞速运转,不一会儿,妙计就在心中生成。
“姑娘,不是我小瞧你,大白天见到鬼都怕成那样……何况晚上?它们的样子更加恐怖骇人呢!”迟灵儿笑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靠!姑奶奶怕的不是鬼!姑奶奶怕的是魔神大人好不!
“那不是突然被吓到了嘛!谁料到这山灵水秀的地方也会有小鬼?今晚,就看我的吧!”陶小淘笑得摇曳生姿,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对了,八卦镜,桃木剑,草木灰,这些东西,也要准备。”
“八卦镜阿花从她村长爹爹的珍藏的宝贝里找到一个,草木灰好说,只是桃木剑,大概只有捉鬼的道士才会有。
”他迟疑着,略略低头思索,“村子里捉鬼的道士都被吓跑了,只在他们的宅子里找到些纸符,和一些有年头的香火,那桃木剑,估计他们也需要防身用,就带走了。”
“嗯,这个没事,找颗桃树,折几根枝节,放在红布袋子里,就成。”陶小淘低头,想了片刻,又自言自语道,“其实,貌似也不用这么麻烦。”她隐约觉得这事应该跟芙苏云邪有关系,但又觉得他一个魔神应该不会闲到没事生吃村里的活人吧?又或者……这是他所谓的游戏?
“算了,不用找了,就现成的东西就行。灵儿,要不咱们先吃饭?我真的好饿啊!”陶小淘皱着一张脸,面有菜色。
迟灵儿浑身一激灵,似乎对她跳跃的思维有些不够适应,半晌,才开口道:“存的粮食都吃光了,你要实在饿得慌,咱们就去村长家吃个便饭吧,反正,他一听到有人来捉鬼,定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言外之意大概是晚上的饭有着落了。
陶小淘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也。”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果然是个好苗子啊!好好培养着,兴许将来能成一代帝王呢!她这么想着,倒自顾自的乐起来了。
陶小淘现在所在的地方,恰恰是阔别已久的云城,此郡名叫落仙郡。都说沧海桑田间,人事已非。云城地广人稀,虽然物资丰富,却耐不住近年来的恶劣天气,收成不多,人烟日渐稀少,百姓勉强够日常裹腹之食已是万幸。再如今鬼魅横生,百姓更加苦不堪言,当真是乱世,百姓最苦。
他们二人来到村长家的时候,陶小淘抬头看着村长家的宅子,忍不住一阵心酸:“灵儿,你说,你们村长是好人么?”高大的院落,四角飞檐都雕一鸟兽,漆红的大门前,两座石狮子威武的巡视前方,墙上粉了白灰,在一众破砖烂瓦的房子里,这个宅子,明显的鹤立鸡群。
“村长是好人啊!税赋重,他就每年冬夏两季施粥,哪家的孩子看不起病,他就自己花钱给孩子看病。”迟灵儿微笑着说着,陶小淘白他一眼,果真是个纯良的孩子,难道他不懂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羊毛出在羊身上么?村长花在他们身上的钱,比起村长捞他们的油水,那出的那些,根本九牛一毛。不过这些,她都放在心里,没有讲出来,只是点点头,“咱们进去吧。”
村长倒是并不像她想像中的油头肥面,脑满肠肥,反而是个精瘦的老人,白发苍颜,皱纹横生,一双眼睛精光乍现,山羊胡,典型的精于算计。知道她是来降妖捉鬼的,面带疑惑的打量了她半天,直到灵儿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才略点点头,吩咐下人准备些吃的。
村长跟下人说话的时候,陶小淘扯扯灵儿的袖子,问:“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居然信了?”
“我跟他说,你从很高的山上摔下来都没摔死,是个神仙,他就信了。”灵儿自信满满,笑得实在。
陶小淘抽抽嘴角:“你还真聪明。”
村长准备的食物相当丰盛,宫爆鸡丁、红烧狮子头、糖醋鱼,她想像中的小葱拌豆腐,二两花生米,几碟小牛肉完全没有出现,而灵儿已经按捺不住,喉结一动。她笑了笑,夹了块狮子头给他。席间村长简单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只顾着吃,常常答非所问。村长便只好作罢。
临近傍晚的时候,陶小淘才酒足饭饱,和村长啰哩八索的七扯八扯高谈阔论半天,才肯放过已经想要打盹的村长。陶小淘坐在躺椅上,吃着苹果,悠闲的看着灵儿忙忙碌碌的来回跑。
“你已经来来回回十几趟了,到底在干什么?不会是在等你家阿花吧?”她瞄他一眼,偷着笑,“对呀,我说今天吃饭的时候,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花被村长禁足了,村长说今晚捉鬼的事不要她去,她正想辙逃脱呢!”灵儿往外望了几眼,小声说道。
“灵儿,你真心喜欢你家阿花么?”她对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至今有些想不明白。
“当然是真心喜欢!”灵儿答得趾高气扬,斩钉截铁。
“那你怎么可以让你喜欢的女孩子陷入危险之中呢?”她淡淡的道,若有所思的问话,唇边略带笑意,“捉鬼可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因为喜欢,才会每时每刻都想要跟她在一起啊!至于危险,有我在,我会保护她的。”灵儿说着,自信满满的模样,少年老成的姿态。
“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她逃出来了没有。”灵儿有些急,不等她问话,便翻出院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你还是出来吧,身为魔神,这样躲着,毕竟有失身份嘛!”陶小淘扔了果核,悠悠的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魔神大人突然虚空一晃,便站在眼前,依然是那一副妖孽的嘴脸,眼睛里桃花乱飞,一身黑衣金纹暗藏,在傍晚的微光中,格外美好。
“从半个时辰前开始,这里鸟也不叫了,虫也不鸣了,树叶也不动了,就连风都静止了。万物皆有灵性,除了威慑三界的魔神大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谁还会让万物皆惧呢?”她忘了说了,灵儿的脾气也有些烦躁了,这在平日,她定会起疑,但联想到芙苏云邪在此,便也释然了。
“真聪明。”魔神大人不吝啬夸奖。
“这里闹鬼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吧?”陶小淘起身,罗裙轻扬,发丝在风中摇摆,面容瘦削。
“你觉得我会么?”他反问道,看着她殷红的唇,喉结又是一动。
陶小淘后退半步,片刻,惊恐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你一看到我,就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原想着你也不屑于跟凡人作弄,但是现在,也有些拿不准。”她说的是实话,但是说实话,从来下场都很惨。
“我不会帮你的,你不必用激将法。”芙苏云邪,咧了咧唇,笑得僵硬。
陶小淘挫败的垂下头,眼睛可怜兮兮的瞅着魔神大人:“我说,你就不怕万一我被那小鬼害死了,就没人陪你玩儿游戏么?”
“这个,你放心,空灵玉是有灵性的,它会保护你,所以……你死不掉。”芙苏云邪拍拍她的肩,算做安慰。陶小淘正想狡辩,外面忽然一阵骚动。
“啪!”这声响声过后,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乱七八糟的声音,陶小淘定睛一看,地下躺着脏兮兮的两个人,花了的小脸都有些酡红。他们正好掉在柴火堆上,两个人骨碌一下迅速爬起。
“灵儿?”陶小淘赶紧过去,扶起他们,在看到他口口声声的阿花之后,憋着笑,半天没敢喘气儿。
“姑娘刚才跟谁说话?”灵儿用袖子擦了脸,皱眉问道。
陶小淘立刻绷紧神经,四下里瞧了下,摇摇头,摆手:“没事,我在自言自语。”那厮倒是行动迅速,才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这就是阿花么?”陶小淘指着旁边一脸麻子,脸圆圆的,眼睛小得一笑就找不见了的姑娘,问道。
“是。”灵儿低头,脚一遍一遍的在地上画着圈。
“陶姐姐好。”那姑娘倒是很有眼力见,姐姐叫得甜。
“当真是……漂、亮……”陶小淘深呼吸,努力笑脸相迎,勾过灵儿的肩膀,扯着他耳朵,小声说道,“话说村长家的千金,那长相,果然能避邪。”她已经憋笑憋到抑制不住,眼泪都掉了下来。
这便是灵儿口中一口一个喜欢的姑娘,当真是她眼光太老了,欣赏不起啊!
灵儿黑了脸,推开她:“去去去,别跟我拉扯,男妇授受不亲。”过后脸色酡红的拉着阿花的手,问道,“东西都带来了么?”
“都带了都带了,齐全着呢!”阿花拍拍鼓囊囊的布袋子,笑嘻嘻的说道。两小无猜的模样,羡煞旁人。
陶小淘怔了片刻,忽然,眼睛有些湿润。
“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就去灵儿家吧,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