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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诸派的掌门看到这情形做了两件事情,第一就是火速派人勘察自己门派是否遭到袭击,第二就是沉默。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离开,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废话。
秋风吹过华剑远的长袍,他在风中明誓,老迈的声音仿佛干枯的藤蔓,毫无水分可言。
“整备所有的修士,全面的战争开始了,我们要和天穹派算总账,我要将他们的血洒在听风谷,让他们为今日的事情付出代价。”
罗震山恭顺地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好在我们已经灭了恶狼谷,否则就会腹背受敌。”
华剑远冷哼道:“恶狼谷也配做我的敌人,他们早就被打残了。留着他们只不过想让他们在临死前受够恐惧的折磨而已。告诉我,白牙死了吗?”
“死的不能再死了。”罗震山声音中带着一丝快意。
“恶狼谷还有人活着吗?”华剑远问道。
“罗之青被捉了。”罗震山缓缓说道。
“为什么不杀了?变节者不需要怜悯。”华剑远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徒儿原本想要将他剥皮填草放到战意堂去陈列,以宏本门之威,只可惜……”罗震山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只可惜听风谷被灭了是。当日你在恶狼谷围困,距离听风谷不过千里,报信之人是张明远,他的紫电遁以速度见长,元婴之下难有人的遁光可以匹敌,我就不明白,为何你终究晚了一步?”
华剑远的目光如电一般扫过罗震山,停留在他的脸颊上,让罗震山感到一阵心虚。他强作镇定,道:“震山当时被狼妖纠缠,陷入苦战,骤然撤退必然损失惨重,索性将狼妖一举歼灭再回援听风谷,却不料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了,这件事情的张明远可作证。”
华剑远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张明远,话中存疑地问道:“明远,你秉性最为耿直,那晚发生的事情真的如镇山所言吗?”
张明远不了华老祖会刨根问底,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应对,过了很久才挤出两个字,“是的。”声音却极小,如同蚊呐。
华剑远轻轻摇了摇头,甩袖离去。罗震山眼中带着一丝责怪狠狠瞪了张明远一眼,也离开了,此地只留下张明远一人空对秋风。
整备攻打太白峰的人手着实花了华剑远很长时间,攻打太白峰远不似在回天岭埋伏这么简单,要涉及到很多战略物资的调配,毕竟对手在明处,进攻者多半处于劣势。三天之后,天穹诸派后方传来的线报陆续抵达,得到门派相安无事的消息之后,其余几派的首脑都长出一口气,可这消息对于听风谷的高层来说并不算好消息。
虽然听风谷大部分中坚战力得意保留,可老家被抄,这种损失是长久的,在日后的发展中定然会受到阻碍,这是华剑远不愿看到的。
第四天头上,就当人们准备出发的时候,擎天门的掌门项柱衣衫不整地来到听风谷,从其狼狈的样子上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华剑远简单安抚之后,命其率领麾下的修士一同前往太白峰复仇,项柱欣然领命。他所担心的恰恰是听风谷息事宁人,毕竟单靠自己的力量绞杀对方要等到猴年马月。
为了让项柱恢复,听风谷盘踞的众多修士又等了一天,第五天黎明,所有人驾着各自的飞空法器浩浩荡荡向太白峰进发。
这支浩浩荡荡,由三千名修士组成的大军飞的并不快,第一天只行出一千里的样子。听风谷和太白峰之间相隔数千里,就算飞的再快,也无发瞒过对方的线报,索性慢慢行路。
天穹诸派的修士在森林中扎营,对于修士而言餐风饮露惯了,也不觉得辛苦。在月下,在石旁,不少修士三三两两的对坐,交谈着各自门派的秘辛,交流着修行中所遇到的各种疑难问题,这次五派联盟反倒打破了门派之间的成规界限,让不少人遇到知己,大开眼界。
张明远自从恶狼谷归来便如同丢了魂似的,平日少言寡语,就连酒也一滴不沾。他在听风谷中朋友不多,可两个徒弟看在眼中颇为心疼,想着法儿的讨师父欢心,却都是徒劳。
他一人对着明月发呆,心中却如同开锅一般,神识仿佛一分为二,一边是恶狼谷奋战的修士以及罗震山那威胁的眼神,一边是惨死在烈火中的听风谷同门,还有那五百被废去道基变作凡人的听风谷弟子。
两方势力在他脑海中天人交战,打的不亦乐乎,张明远则深受煎熬,一方面深深自责自己的说谎,仿佛听风谷的惨剧是他一手造成的,另一方面,恶狼谷内双方深入骨髓的仇恨又让他无法说出真相。
在林间徘徊了一阵,却发现内心的纠结越来越盛,他对着黑漆漆的森林大吼道:“陈云生,你为何夜袭听风谷,枉我老张把你作为朋友!”
吼完之后又觉得无味,毕竟是听风谷想要暗算狻猊族在前,就算陈云生将狮族引入天穹山脉诸派有异,也不至于二话不说就兵戎相见,在这件事情上听风谷做的多少有些理亏。
“老张,你何时变得如此龌龊!”
张明远思前想后终于想清楚了,大吼一声后向听风谷的中心营寨走去,他要将那晚发生的事情尽数相告,就算罗震山不依不饶,就算他日后遭到打压也在所不惜。
做人就要无愧于天,无愧于心。
第十九章颠倒的世界
华剑远不料从帐外走入的人是张明远,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并不常和自己交流,在门派中也不突出,属于那种鸡肋的角色,要不是有金丹中品的修为早就被门派遗弃在角落了。
他撩起老迈的眼皮,沉闷地问道:“夤夜之时,不自行修炼,来这作甚?”
张明远抬起头,双眸闪过一丝精芒,朗声道:“禀掌门。明远有罪,明远死不足惜。”
“何出此言?”华剑远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正视对方。
“那一夜罗师叔并没有在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回援,而是率领麾下修士仓促攻打恶狼谷,损失数个金丹修士,十几个筑基修士。由于仓促进攻,让不少受伤的弟子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间,对于他们的道基和道心都有损害。”张明远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越到后面他说的越斩钉截铁,在门派前辈面前,他说话从来没有如此利索过。
华剑远眯着眼睛,盯着张明远看了很久,声音颇为平静地问道:“那天你为何不将实情讲明?难道你怕我会责罚罗震山?”
张明远已经豁出去了,自然无话不说,“目睹恶狼谷之战后,那些修士决绝让我产生了犹豫,让他们在那种情况下放弃恶狼谷而回援听风谷,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华剑远“哦”了一声,说道:“那你为何今夜又跑来告诉我这件事情。”
张明远叹气道:“这件事情不应止于我,应该让更有智慧的人决断是非。我脑袋太笨,想不明白。”
烛光摇曳,让华剑远的脸恍惚不定,他开口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去。大战在即,要把心思放在战事上,知道了吗?”
张明远点了点头,无声地离开了大帐,心中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走起路来也格外轻松。
大帐之内,闪入一道人影,那人甫一落定,便一脸惶恐地跪倒,“师父恕罪,徒儿一时猪油蒙心,没有想明厉害,听风谷的陷落徒儿有一部分责任。”
华剑远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罗震山,轻轻说道:“起来,若说有罪,老夫是罪魁祸首,这一切都是我一念之间所引发的。你做了对于你来说正确的事情,终结了一段仇恨,那一夜就算你回援听风谷也未必能赶上。张明远也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只不过我不认可你对我说谎这件事。”
罗震山磕头如捣蒜,口中尽是忏悔之言。
华剑远无奈地说道:“起来,别丢人现眼了。”
罗震山缓慢地站起身来,不知道师父打算如何,眼神中依然带着不安。
华剑远站起身,来到他的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抚平了罗震山的不安,“我们谁没有做过错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让它的危害更大。”
罗震山一愣,隐约觉得师父话中有话,他狐疑地看着听风谷的老祖。
华剑远沉默了良久,才缓慢说道:“这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张明远未必这么想。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情,这对听风谷的士气有损。我要集中一切力量,灭掉天穹派,灭掉那个曾经羞辱我们的门派,这才是最重要的。”
罗震山木然说道:“师父打算如何处理张明远,难道是杀死他吗?”虽然他曾经威胁过张明远,可在罗震山心中并没有想过用极端的手段对付自己人。
“愚蠢!”华剑远训斥道:“谎言如同挖坑,人们会为了填补之前的坑而去挖更多的坑,这样就陷入一个不断挖坑,不断填坑的怪圈。灭口有很多方式,他毕竟是金丹修士,也是听风谷的战力,让他在攻打太白峰的战斗中冲在最前,如果不死,那是上天眷顾,就饶他一命。”
罗震山呆呆地看着和自己相处了百十年的师父,在他眼中,华剑远的严苛和公正是出了名的,正因为此他才在得到消息之后急匆匆负荆请罪,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结果。
华剑远轻舒眉头,坐回自己的椅子,缓慢地说道:“有时候公道和正义同胜利比起来微不足道,毕竟所有一切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如果此战胜利,有谁会记得是老夫的决策造成了听风谷的惨剧,也不会有人记得你在门派危难的时刻仍然执着于个人仇恨,更不会有人记得一个叫张明远的修士。”
罗震山离开大帐的时候说实话心中充满了忐忑,华剑远的状态令他感到不安,跟随恩师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表现出这等的冷酷和决绝以及不择手段。
“难道这一切都是战争造成的?真是一个颠倒的世界。”他一边自问,一边走出营帐。在秋月的清辉中,罗震山走回了自己的营帐,他的影子在月光中显得瘦削且颀长。
而此时的张明远已经彻底放下心中的包袱,酣睡的如同一个孩子。
……
秋天的太白峰极美,在各色的树木点缀之下,仿佛铺了一层一个五彩丝线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