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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了她失约的原因。回完这个短信,她心里刚才偶然到来的那些沉重感很奇怪地就被她排空了。她面容恬静地往超市的食品区走,心想她该去买一盒巧克力带回去吃,她已经有半年没吃过这东西了吧。她刚在那里走了几步,唐洛西的短信来了。她看都没看就把这个短信删掉了,同时不假思索就给孙辉发了个短信。我要回去了,她说。只几秒钟,孙辉的回信就来了:为什么?不为什么!她给他回道,我回去有事,我们有时间再见。孙辉说,你在哪里?已经走了,还是没走?李筱清说,马上就走。她过去买了盒巧克力,又顺带买了一双兔形拖鞋,接着就结账离开了超市。先前那个短信过去将近七八分钟后,孙辉的短信又来了。这一次,李筱清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巧克力扔到马路上。
你能借我点钱吗?我有急事。你能帮我吗?
5
叫李筱清的女人站在超市门口的马路边冷脸盯着手机屏幕,她的左前,是一座天桥,上面的栏杆被漆成黄色,让她觉得这个时代的一切东西都那么突兀,却又那么理所当然。她从袋里拿出巧克力,撕开盒子,掏出一块乳白色的心形巧克力,放在嘴里,似嚼非嚼。像不认识字了一样,她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翻看这条短信,玩味着它。马路上密密麻麻的车子变得模糊起来,她周遭的一切影像变得轻飘和低贱。终于,李筱清合下了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目光立刻变得锐利了。她下意识挺了挺胸,环视周围的街景。有个男人,有个和她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现在要跟她借钱,哈!这个男人竟然跟她借钱,他怎么能跟她借钱呢?为什么?为什么?李筱清眼前的街景随着这些质问消失殆尽。她竟流泪了。
昨夜的愉悦堪称无与伦比,此刻历历在目。孙辉认真的表情斧刻般立在她眼前。她需要给这个向她伸手借钱的男人一个回答。李筱清开始原路返回。路上掏出手机,给孙辉短信。
你要多少?
五百。我没钱了,工资还没发,想提前订张回家的车票。
可以。我马上回饭店。
李筱清将手机丢进包里,慢条斯理地往三十一区方向走。经过一间24小时自助银行,她顺便提了五百块钱。一路上她已经梳理好自己的情绪。事情无非两种可能。一、孙辉的确碰到了急事;二、他是个骗子。作为一种对世事通达的女人,她理性地让这两种可能性分占百分之五十。现在她可以给自己的慷慨一个理由了:假设是第一种可能,她如果不借钱给他,那不说明她太不讲情义了吗?假设可能性不幸沦落为第二种,她就把这五百块钱当作一次嫖资吧。这么多年独居下来之后,她李筱清早就不是一个喜欢作茧自缚的女人了,有一次,在朋友的鼓动下,她甚至还去过夜店。而在那种地方,男人的筹码低于八百的少之甚少,如果他孙辉真愿意贱到那种程度的话,她牺牲了五百块钱换来一个美妙绝伦的夜晚就简直是太赚了,就这么简单。
还没到那饭店,李筱清已经把五百块钱准备好,单独放在包的一格。她打老远就冲孙辉招手,示意他出来。他脚步迟疑着,出来了。仍像先前一样,一身的郁悒,但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不自然。李筱清二话没说,拿出钱。他颇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把钱装下。如她所料,他开始向她解释,吞吞吐吐,一五一十地。她不动声色,任由他说下去,或不说下去。没关系,嘴长在他身上,他爱怎么说都是他的事,她无所谓。当然,他说得很多。他说他刚跟老板吵了一架,原因是老板不让他回去过年。可他跟儿子一整年没见面了,他想得慌。他觉得老板太没人情味了,还老朋友呢,过年顾客多就不让他回去。为了不让他回去,还拖着不发给他这个月的工资。
他说得那么多,李筱清基本上置若罔闻。但当他说到“儿子”和“家”的时候,她耳朵竖了起来,想象着他此刻急迫的心情,竟满心惆怅。瞧啊!要过年了,他如饥似渴地思念他的湖南老家、他的儿子,他是那么急不可耐。这里的一切,发生过的所有事,包括昨晚与他整夜痴缠的女人,都可以在瞬间被他抛于脑后。她望着嘈杂的街路,再望望孙辉,兀自感慨万千:其实,所有人都活在自己的生活里,他自己生活里既定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她李筱清对于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来说,根本是无足轻重的;昨晚她高估了自己,她从来都不是个重要的人。李筱清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低下头,目光盯在脚尖上,片刻之后,猛地抬头,高声说,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我会还你钱的。孙辉追上前一步,试图去抓她的手,她让开了。他嘴角仓皇扭动了一下,在她身旁站定,低声这么说了一句。
似乎又觉得遗漏了什么,又补充道,我会找你的……你会再来找我吗?
李筱清挥挥手,一笑而去。从现在开始,她必须忘掉这个男人,这对她来说,应该没有难度。
6
十多分钟后,李筱清站在国道边,等待去虎门的巴士。接近正午,太阳出奇的亮,过往车辆多得惊人,在震耳欲聋的车喇叭声中,李筱清俯视自己在马路上的投影,觉得那团东西瑟缩而孤单。这条国道把附近的城市紧密连接到了一起,随便你想到珠江三角地带的哪座城市,广州、深圳、东莞、珠海,甚至去广西、福建、浙江等更远地方的长途车,都不用等几分钟,就可见到一趟直达或路过你抵达地的大巴遥遥冲过来。几乎从深圳开往全国各地的任何一趟巴士都要途经虎门,李筱清只在路边站了两三分钟,就等到一趟路过虎门的车。上了车,李筱清向着一个空位走去的途中,下意识向车窗外探看。国道边是密密麻麻的行人,他们匆匆走着,背着旅行包,不约而同地以手紧拽着包带,提防着随时可能从暗处射出的小偷,以及突如其来的飞车党;也有许多人趴在道边的围栏上东张西望。这些人大多是从贵州、广西、湖南、河南等全国各省份来深圳的外来务工人员,离春节只有半个来月的时间了,返乡的所谓民工潮已初现端倪。李筱清坐在僵冷的硬皮车座上,俯看从她身边掠过的芸芸众生。这国道上来去匆匆的一切竟使她产生一个错觉,恍然间她就觉得,整个世界成了过客的集市。这个颓丧的想法把李筱清惊了一下,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李筱清第一个念头,是希望电话是孙辉打来的。打开手机一看,却又是那个唐洛西。李筱清有些失落。她踌躇着,拿不准该不该接这个电话。看样子昨天的那个约会,唐洛西是饱含期待的,或者,他欲见到李筱清本人的愿望极其迫切;也或许,她的失约激起了他一定要见到她的征服欲,不外如此,不妨看看他想说什么。
是一个喉音很重的男人,声音有些尖,听着有些童腔童调,让人觉得制造这种声音的人缺乏城府。这当然只是李筱清的主观臆断。但这个判断显然立刻左右了李筱清的思维,突如其来地,她就觉得生活刚跟她开了个玩笑:昨天,她害怕遇到骗子,在即将见到唐洛西的前一刻临阵脱逃,转尔,却遇到孙辉这样一个可能的骗子,是不是她昨天不该想那么多呢?如果直接去见唐洛西,就不会有现在的惆怅。大概,孙辉的出现就是为了惩罚她昨天不必要的怀疑吧。生活虽然正日益变得扑朔迷离,但我们也没必要见风就是雨。
唐洛西在笑话她,当然也可以当做是一种解释。就从她刚才在超市门口那个不乏恶意的短信回复开始。我怎么可能是骗子呢?我都快给你逗死了。唐洛西真的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像刚刚看过赵本山同志的小品片段。你有很多钱吗大姐?看来你看影碟比我还多啊。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你想得太多了。你真的想得很多哦。我觉得你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李筱清揣摩着这个男人的话,用直觉对自己说:昨天她是想得太多了。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谁叫他们是网上认识的呢。她本人就是开网吧的,对网上的事情一直持怀疑态度。她认为网络的危险陛至少是真实生活的三倍。虽然这么说,三天前她还是受到网络的一次蛊惑。那天晚上她突然接到一个垃圾邮件,本打算删除,但转念却打开了。接着她看到一个“天仙配”的网站,是专门给男人女人配对的。无疑是一个隐隐切中李筱清心思的网站。她当时就按照网站的指示注了册,详细登记了自己的情况、具体的择偶标准,她记得在自我情况栏她主要填了自己是单身,还配发了一张艺术照;在择偶标准上,她着重申明她要找一个与她居住地距离较近的同样单身的男人,以东莞地区为首选。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网站自动给她配送了三位男性,而李筱清欣喜地发现,其中一位就在邻近虎门的长安镇。网站向李筱清提供了长安男子的相片。照片上的男子一表人才,凭长相就可轻松从三位男性中脱颖而出。李筱清毫不犹豫选择了他。网络的速度是惊人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下午,他们就联系上了。先是在网上,用QQ,他们聊天,一聊就是三个多小时,还相互视频,在视频上,那男人已经不仅仅是长相不错了,看起来还风度翩翩,有气质就说明他内在不错。而李筱清上了视频也不错。有些人就是比较上镜。视频里的李筱清比她本人要年轻,且皮肤娇嫩。但李筱清提醒那男人说,我真人比较一般,而且老气。她当时对这个叫唐洛西的网络男人是心有期待的,出于心虚,不免给他敲了下警钟。她希望自己能和这个男人配对成功,又一个新年快到了,平时蛰伏在她身体里的结婚焦虑症再次疯狂发作。
李筱清这会儿坐在车里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并未具体和唐洛西谈及她的经济状况。她好像还对唐洛西虚晃一招,说她几乎没什么钱的。当然,事实上,她也不算有钱人,在虎门这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