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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
以往魔尊巫邢专用的修行之处,灵气剧烈的波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力将那一股股灵气拧成一块,挤压揉捏着。
灵气在这样的力量下几乎凝实成液状,包裹住那间简单的屋子。
巫邢停留在屋外,看着随着心脏鼓动的频率而翻滚着,而后迅速被中间那间屋子吸收的灵气,甩手摆出一个围绕着那间屋子的巨大而繁杂的聚灵阵,手势一变,掐了数道法决打入阵中。
那灵气便当真如同水流一般,汩汩地汇入中间那件屋子之中。
巫邢稍微探了探屋内的情况,便又收回神识离开了此处。
直到数十年后,巫邢才再一次回到那间屋子前,笑容满面的看着推开屋门,浑身气势凝实,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天道之势,目光却带着温和笑意看向他的青岩。
巫邢几步走上去拉住青岩的手,凑到唇上亲吻一下,深吸口气,半晌才道:“走罢,你万花谷的那些师兄弟,都还未离开。”
青岩挑挑眉,任巫邢拉着他手缓缓前行。
上鸿天界。
东方宇轩看着早已雕塑成型的玉人,伸手摩挲了一下坐在他肩上的小木人,小木人同样伸手回应着他的触碰。
木人身上已没有了那个戒指,浑身散发着与青岩几乎一样的气息,只是比起青岩来感觉上却少了些什么。
“马上就好了,再等等。”东方宇轩温柔的摩挲着小木人,手一翻,低头手上一会儿变成巫邢,一会儿变成青岩,一会儿又是裴元的娃娃。
他抿着的唇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手中大力一握,娃娃霎时化作粉尘。
正在夏侯寝殿之中安睡的崇光猛地惊醒,坐起来喘了口气。
他看了看身边的位置,伸手抚上去却发现早已凉了。
崇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半晌,叹了口气,起身将衣服一一穿好。
川弥。
青岩呆愣的看着在他手里瞬间化作粉尘的娃娃,抬头看了一眼裴元,“不是我弄坏的。”
“是谷主弄坏的。”裴元轻笑两声,顶着巫邢不怎么友好的视线揉乱了青岩的头发。
“去叫那些没收徒弟的师兄弟们吧,我们该去上鸿了。”
☆、124·重塑肉身
青岩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
他看着裴元还有些愣神;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裴元瞅见自家小师弟这般模样,不由的笑了笑;看了巫邢一眼,见对方正目光灼灼的看着青岩,便也不再等青岩回神;自己转身踩着招来的羽墨雕;四处去将缩在谷内各处的师弟师妹们抓出来。
至于还留在谷外玩得开心的,就交给青岩与巫邢去罢。
裴元乐得清闲。
青岩感觉有些紧张。
当年他对那大唐乱世心怀恻隐,向谷主告辞时谷主冷淡之极的反应还留在他心中久久不去。
谷主所说的;出谷入世者;不得再报万花谷名号这句话,始终是横亘在青岩心中的一根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能轻易化去。
即便曾在幻境之中与谷主下了那盘棋;对外也称了这么多年万花弟子,但到了真正要面对谷主之时,心中还是没底。
与青岩心意相通的魔尊发觉了他的情绪,挑了挑眉,哼笑:“慌什么?”
“要见谷主了啊。”青岩答道,越想越觉得心中起了包袱,怎么都放不下去了。
“啧。”巫邢有些不高兴,轻哼一声道:“当初与我行那事的时候,也没见你慌成这般模样。”
青岩一愣,脚下一蹬,狠狠踩了巫邢一脚。
这么丁点疼痛,魔尊丝毫不放在心上,反倒是颇觉心痒。
青岩被他的目光瞧出了一身疙瘩,不留情的推了推他,道:“我去将谷外的师兄师姐们喊回来,若是找不着的,你便遣人去找找。”
巫邢觉出青岩心中羞恼,当下点头应了,瞅着青岩转身往摘星楼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青岩这性子还是太过内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要脸皮的魔尊搓了搓下巴,转头看着飞回来背上空无一人的羽墨雕,啧了一声。
裴元是识相。
可惜青岩不开窍。
魔尊伸手拍了拍张开翅膀扑腾的羽墨雕。
不急,过些日子将夏侯拉下了马,他们来日方长。
上鸿,无名之地。
东方宇轩数着日子,那瓷娃娃被捏碎已然过去了一月之久,与裴元定下的时间越来越近。
当年他便是与裴元说了,那瓷娃娃碎后,给他两月之期,这方上鸿需要联系与反应的时间,而下边遍布川弥大洲各处的万花谷的东西归拢来,也是需要颇多时间的。
但短短两月过去得实在太快了。
东方宇轩看着安静站立在陋室之中惟妙惟肖宛若活物的玉雕背影,抬步绕到玉雕前方,凝视着玉雕依旧没有刻上五官的脸庞。
良久,他手一翻,刻刀出现在他手中。
东方宇轩闭目凝神,许久睁开眼来,抬手开始细致的勾画记忆中那人的眉眼与神态。
极轻,极缓,就像对待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
而夏侯最近这一个月来更是事务缠身。
在听闻仙官上报川弥四处都有万花谷弟子搅混水的身影时,他就估摸着要发生点儿什么事。
只是万花谷却在此之后沉寂了数十年,这期间夏侯始终关注着他们,万花弟子虽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却目的十分明确的在整个川弥寻找适合拜入万花谷门下的孩童。
他们在休养生息,延续传承。
这是每一个宗派都会做的事情,只是万花谷的弟子们做起来更为细致小心。
然而他们这一沉寂,便让夏侯颇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崇光毫无芥蒂的目光和相处的方式让夏侯心中的动摇与日俱增,当仙帝不能再以己身的忙碌为借口避开与崇光同处时,以往回忆的甜蜜几乎成了将他推入自毁深渊的推手。
道心动摇,魔心渐生。
所以当万花弟子们——或者说东方宇轩重新动作起来,让夏侯措手不及瞬间步入如同蛛网一般环环相扣的泥沼之中难以脱身的时候,仙帝心中除却恼怒之外还有一抹不可窥见的放松。
外敌远远不如动摇心境的心魔可怕。
外敌有形且可御,然心魔无形无踪,安静蛰伏着任何时候都可能扑上来给予寄宿之人致命一击。
夏侯坐在仙庭之上,看着心惊胆战的仙官们汇报着前方的战况,眉头渐渐聚拢起来。
前方的情形不容乐观。
不同于东方宇轩手中所掌握的隐藏在暗处休养生息许久的力量,夏侯所掌握的,能够信任的那些宗派与自己养出来的仙人在上一次的斗争中多少有些损伤。
修士之间的争斗,伤筋动骨已经不足以形容其结果的惨烈了,不少修士就在这样的斗争中神魂俱灭,若是伤了,那疗伤的时间便是以十年为单位计算的,夏侯手中的力量,不少便折在了疗伤上。
数十年的调养,也只够恢复个三四成罢了。
夏侯没想到东方宇轩手中的力量竟会如此强大,他万分确信东方宇轩是没有离开过他设下的禁制的。
除非东方宇轩有什么手段能与外界联系。
而夏侯更加相信,东方宇轩是在被他困住之前做下的那些布置。
他从来不会小看东方宇轩,应该说,他从来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医者的交游范围。
夏侯伸手轻轻捏了捏眉心,眼前崇光的模样一闪而过,让他动作微微一顿,眉心间的褶皱霎时便平缓了不少。
仙帝摆了摆手,示意下方噤声的仙官,道:“继续说。”
仙官松口气,应了声是,将前方传回的重要消息报给了夏侯。
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自然便不会让夏侯去过多烦忧。
“玄天宗的几个老怪霸占了登仙台,坐在登仙台不走,成恒洞府的人正在那方与我们叫阵。”仙官道,顿了顿又补充:“玄天宗的几个老怪倒是未曾参战,也没有参战的意思,只是说这登仙台不能毁了。”
“便让……赤龙前去迎战吧。”夏侯听闻玄天宗三个字,微微一顿,觉着真是乱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出来作上一作。
只是这玄天宗颇特殊,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太好对这宗派伸手,夏侯有些烦恼的模样,思忖了一阵便道,“若是必要,将登仙台毁去也无妨,玄天宗那些个老家伙若是有什么意见,便让他们直接来仙庭坐坐。”
仙官闻言,像是得了什么大好处一般,捧着夏侯的命令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这厢夏侯正焦头烂额,那头崇光却一溜烟儿跑进了禁地。
他知道,夏侯忙成这样,定然是东方宇轩动手了。
崇光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来打探一下情况才好。
即便现在都已经需要直面汹汹来袭的魔界了,他依旧也没想到自己应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夏侯。
也许不到最后关头,他都下不了决心。
崇光明白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即便他在作出别的决定时都十分之干脆,可一旦遇上夏侯相关的事,便变得束手束脚,寸步难行。
可崇光在禁地里却扑了个空。
他瞅了之前东方宇轩坐着煮茶的地方好一阵,那被磨平的石桌上还摆着一壶茶与两杯尚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看起来东方宇轩是知道他要过来的。
崇光抬头看了看那个简陋的屋子,最终坐在了石桌的一边。
不得不称赞的是,东方宇轩泡茶的手艺极好,崇光一直以为从青岩那儿喝到的茶水已经算的上世间少有的了,可到了东方宇轩这儿才知道,先前的见识实在太少。
早便知晓崇光要来的东方宇轩,此刻正靠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紧抿着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尊玉石雕像。
他背脊挺得笔直,手握成拳,面上再不是那一派悠然放松巍然不动的模样,而是显得极为紧张。
他身旁放置着已经全然没有了声息的小木甲人。
那尊玉雕却仿佛要活过来一般,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就连那眼波,似乎也在流转着光辉。
东方宇轩深吸口气,抬手转瞬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