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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绊马索,右手一捏,长剑已出,剑气从直直划过,挑断绳索,然后继续上挑,将那飞剑飞快一拨,竟让飞剑转了一个方向,向一旁树丛飞去。
树丛一阵乱晃,然后一个白衣的影子飞出立到众人面前,淡淡而笑。
那白衣男子年纪不甚大,面貌俊秀,长发披肩,只用一条抹额缚着,抹额上是双龙戏珠的图案,而那珠子是真正的宝珠,足有拇指大小。
但田笑风、林如龙一见他俊秀的面容,却似见了鬼一般,面上闪过愤恨与无奈。
男子看着众人,笑了一笑,道:〃我原来只想顺手拦一拦你们算了,你们执意要送死,也由得你们去飞蛾扑火。却不想你们居然能帮我钓一条大鱼来。〃他的面容忽然冷冽,横剑指着方岩,道:〃你就是方岩,北极的弟子?舒景嫣的情人?〃方岩做梦也没想到有人居然把舒景嫣的情人和北极的弟子一样当作了他的头衔,不由气恨,他缓缓解下元儿,推到田笑风身后,然后将剑指向男子,道:〃你是,高夫人的哥哥,展别离?〃展别离听到他的话,面色居然是一般的气恨无奈,怒道:〃我是展伊人的保护者。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他交给了高飞那个混蛋,害了伊人一生!这笔血债,我要圆月谷倾谷来偿!〃方岩冷声一笑,道:〃要圆月谷倾谷来偿?展堂主,说话休要闪了舌头!〃展别离狂笑道:〃你不信?那我就拿你来第一个开刀!然后是北极的儿子!我要把他手脚都剁掉,眼睛挖掉,舌头耳朵割掉,然后扔到酒缸里,送给月神,让他尝尝醉乳猪。〃林小凤脸色苍白,道:〃你这个疯子!〃云英却只蹲下身去,将元儿紧紧护在怀里。
元儿却瞪着那盛气凌人的仇敌,高声道:〃你做不到!我爹爹不会让人伤到我!我妈妈会把你剁碎喂狗!我伯伯也会拆了你的骨头!拆了你一家人的骨头!〃展别离狂笑道:〃好个可爱的孩子,听说北极是个很懂礼数的人,想来一定继承了罗刹魔女的脾气了。我倒不忍杀你了,不如就只剁了你的手脚,放到猪圈里去养吧。看看你这张可爱的嘴在猪粪里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元儿不觉有惊怕之色,口中却还道:〃我不怕,我才不怕呢,你是个大坏蛋!〃南宫寻春冷笑道:〃还是个没人要的大坏蛋!怪不得展家小姐看都不看你一眼。〃他年长方岩几岁,见展别离如此看重义父之女,料得必有些缘故,故意出言相激。
展别离果然大怒,道:〃你们胡说!伊人一向最敬重我,你们胡说!〃他一把提起宝剑,却是展伊人曾用过的秋水宝剑,抖手处,也是展伊人用过的长天剑法。
长天剑舞,秋水如梦。舞一场,梦一场,醉一场,痛一场。
花前月下,无限风光,在秋水中映出,似幻似真。
夺命的剑法,一时变得温柔,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想用自己的身体凑过去,迎和那秋水。
痴意缠绵的秋水呀!
方岩剑出而迎,九天幻月夺目奔出,万道幻光,如镜子般反映出秋水缠绵下的杀机。
破绽,在一瞬间露隙。
方岩寻隙而入。
秋水微微一晃,如湖中的秋水轻轻没过石子一般,只荡起一圈涟漪,然后归于平静,依旧无隙可入。
更叫方岩头痛的是,虽然他的剑法和三月前与舒景嫣合斗展伊人时已不可同日而语,可他的宝剑依旧是凡剑一把。他依旧不敢以凡剑与秋水剑相触。
第三十八章 意难平秋水剑正在雪中肆虐,雪一样白的剑光,在雪尘中飞舞咆哮,雪尘已激上半空,方圆半里之处,半舞着缤纷飞雪。秋水剑的剑光,在雪中闪着妖异的光芒,袭卷着半边天空。
田笑风、林如龙、南宫寻春齐齐出手,相助方岩。
他们三人的兵器倒非凡品,只是与秋水剑一比,依旧失了光彩。
秋水剑以一敌四,毫无惧色,长天剑法流转之处,又是孤骛剑法。这两种剑法俱是一流的剑法,气质却不相同,一种大气温和,一种孤诮寂寞,所以高飞所施,只以孤骛剑法为主;展伊人所施,也只以长天剑法为主,并未见相融而施。但展别离刚施长天剑法,随即变招孤骛剑法,流转之处,宛如天成,几无空隙可成。
天泪剑法不弱,幻月剑法更是霸道,并不会输于长天剑法和孤骛剑法。北极只以天泪剑法以一敌二应付展伊人和叶惊鸥,便赢得轻轻松松。
论起方岩此时剑术成就,自是比不上天纵之才的北极舒望星,却已在田笑风等人之上,若手中有一把宝剑,在三名青州高手协助之下,倒也未必便输。可他手中却是一把凡剑。
当初北极以凡剑对敌天地三绝的闲影剑与万丈红尘,偌深功力,尚被逼得剑化轻尘,绫成飞雪,何况方岩内力本是弱项!
方岩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能有一把如雪玉一样生死相依的宝剑。
四人已落在下风。
陈越、田枫数师兄弟相对看了一眼,目光中闪出犹豫,但瞬息坚定。陈越回头跟林小凤、云英道:〃你们看好元儿。〃师兄弟数人齐齐跃出,飞向战局。
展别离被困,纵声长吟。
秋水更盛,绚得每粒冰尘,晶莹得如同碧蓝的天空。
而后,冰尘映出了淡淡的红色。
血肉横飞。
林小凤尖叫:〃师兄!师兄!〃她飞起,提剑飞入战局。
云英伏在地上,将元儿掩在怀中,叫道:〃表妹!不要去!〃扑火的飞蛾,在一片绚烂的雪白中,幻出鲜血的碧红。
方岩眼见自幼相处的兄弟相继倒下,怒吼着,挣扎着,而他自己身上,也已中了好几处剑伤。
偶尔瞥到田、林、南宫的眼神,都闪过一丝绝望。
快败了吗?快死了吗?丢弃了世界的所有,所有的世界,也不必再去想北极,想小嫣,想早早离了自己而去的父母吗?
伤痛,悲怀,在一瞬间涌起,几句口诀,也突然在心中涌出。
离恨天!以一己之力,纠结身周之郁气,进而引发天地之灵气,令天地的郁气,一时为自己所用!
郁结之气,已在凝起!方岩只觉心头大痛,漫漫愁苦,铺天盖地压了过来,甚至漫过了满天的剑气,逼得自己头晕欲裂,伤痛欲死,恨不能一剑掉转过来,结束了自己才好。
但自己不能死!
元儿!北极大哥!小嫣!
方岩怒啸,愤郁之气,冲天而起。
天空中,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纠结起来,呼啸而下,直向秋水剑压去!
秋水剑宛转迎上,剑光被黑雾所污,顿如宝珠蒙尘,失了光泽,掉落地上,连同他的主人。
黑气下沉之际,方岩胸口也受了重重一击,手中宝剑一轻,已然寸断。
展别离飞出十余丈,掉落雪尘之中,喷出一口鲜血,竟也受伤不轻。
田笑风、林如龙等不是黑气主攻对象,但显然也受气波影响,纷纷四处掉落。
云英站起来,叫道:〃姨父!岩哥哥!〃方岩努力立起身来,手中已经没有了剑。
展别离也站了起来,拭着口角的鲜血,诧异道:〃离恨天?你这小子居然也会离恨天?〃他再度挺起剑,道:〃我倒想再见识见识,你没有剑时该怎样施展离恨天!〃方岩额上微有冷汗,即便他还有心再战,可对于以剑闻名的剑客,没有剑,怎样对敌?
田笑风、林如龙也只能勉强立起而已。但他们到底立起,然后尽力走向方岩,意图援手。
方岩回头看一眼元儿,吸了一口气,即便徒手,也得一搏。可只怕拼去了性命,还是无法保得元儿平安。
展别离秋水宝剑扬起,击向众人。
白光乍闪,然后红影飞过。
方岩等还在怔忡之间,便闻得一声女子的冷笑。
漫天红影飞起。剑光闪,红影卷。
红影卷处,剑光悄隐又现,已随红影而飞。
红影再飞,白衣的展别离闷哼一声,疾退。
只闻女子朗朗道:〃留你一条命,传话你们的什么教主皇甫什么的,趁早给我滚出中原,否则,我定会取他项上人头!〃雪尘定,红影落,日光显,青天露。
方岩等一凝神,才见一个绯衣的女子盈盈立于桐树之下,一头黑发,随风轻扬,身材更是窈窕,恰如二八少女。一束足有丈余的长长鲜红纱罗,飘于雪中,绚丽夺目;纱罗的一端,正藏于女子袖中。
她将白玉般的手一卷,红纱罗如有灵性般飞跃而起,飘落,恰恰披在女子身上,两端曳在雪地间,竟比鲜血还醒目几分。她不屑看了看展别离消逝的方向,缓缓走到方岩面前。
方岩才见得她面上已微有皱纹,看来已不再年轻,至少在三十岁之上了。可容貌娇美可人,宜嗔宜喜,依旧是个出色的美人。
正揣夺此人来历之际,这绯衣女子已问道:〃你是哪一宫的弟子?怎生学的这四不象的离恨天?〃方岩不知如何正答,喃喃说不出话来。
绯衣女子一皱眉,道:〃你不会是舒望月教出来的吧!他如果教出你这种弟子来,也实在太没用了。离恨天用成这样,尊主的脸,都给丢光了。〃绯衣女子说罢,也不顾他羞得满脸通红,衣襟微摆,已如一片红云,悄然飘去,其势翩如惊鸿,漫妙而迅捷,转瞬便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她没有骑马,可她的身法比马匹快了何止十数倍?
天下竟有人有这等的身手!连田笑风、林如龙都看直了眼。这女人会是谁?一身轻功,甚至已不在北极之下。
而且她提到了一个所有人都觉得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舒望月。这个名字实在生疏。
可偏偏最近许多人都知道了北极的真名是舒望星。
舒望月和舒望星,听起来便像是兄弟。北极是舒望星,那么,舒望月如果是北极的兄弟,那便很可能是……月神!
而尊主,从武帝时代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当日,只有剑尊才被他的部属称为尊主。直到今日,武林中几十年来,唯一令人敬重认同的尊主,只有剑尊。
几人相视数眼,都相当震惊。那么这个女子,又是什么人呢?
可他们已无暇细思了,连方岩也来不及为自己拙劣的〃离恨天〃难堪羞愧。
他们的面前,全然是红雪,那被鲜血渍过的白雪!
南宫寻春已然受了重创,竭力以剑相柱,要站起来,却几次都未能成功。
林如龙的几个弟子,除了陈越胸口尚有几分起伏之外,都已僵倒在地,没了气息。
云英连爬带滚,来到林小凤身畔,惨然叫道:〃表妹!〃林小凤胸口兀自冒出汨汨的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