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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刚笑了:“不知道,估计根本就没有。因为我不相信有什么人能老老实实供奉小鬼三年,就算你肯老实,小鬼也不肯。它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先是一个月要喝一次血,慢慢变成半个月、十天、七天,最后就是每天都要。”
我问:“要是真有人每天都能按时喂血给小鬼呢?”
方刚说:“就算有这样的人,可谁又敢保证小鬼不发怒?它比人的脾气还要大,任何事都有可能让它怨气大增,所以。养小鬼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老谢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方老板说的对,可没办法啊,谁让我们做的就是这种生意呢!”
这时。我忽然想起方刚上次在芭堤雅酒吧给我讲他做牌商之前,在台湾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就想让他和老谢都讲讲自己以前的经历。
方刚不同意,说没心情,转头看看老谢:“谢老板,轮也轮到该你讲以前的光辉事迹了,也让我受教一下?”
老谢嘿嘿笑:“我哪有什么光辉事迹?你又拿我开心。”
方刚严肃地说:“谁拿你开心!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入了佛牌这行的,就是因为你儿子的病,还是有别的原因?在泰国这几年接了多少大生意?”
老谢扭扭捏捏地不肯说,后来我郑重承诺,以后还会请他泡吧喝酒吃海鲜外加按摩。小杨也撅着嘴说:“明天我就得回杭州,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爸才能放我出来,你就讲讲吧!”
三个人都在劝,可老谢还像个大姑娘似的不太情愿,方刚急了,一拍桌子:“老狐狸,敬酒不吃吃罚酒,去年养猴商那桩生意还没和你算账呢,你马上赔我五千美金!”
“我现在身上哪有五千美金啊?”老谢哭着脸。
方刚问:“家里有吗?去取!”
老谢尴尬地笑笑:“家里也没有……”
我哈哈大笑,拍着老谢的肩膀让他快讲,小杨也一个劲地催促。天已近黄昏,为了给老谢助助谈兴,我特地到附近的餐馆点了不少菜打包回来,大家先吃后聊。老谢这家伙在外面吃饭好像是要存货似的,狼吞虎咽,我劝他慢点儿吃,万一噎着还得送他去医院,今天这故事就听不成了,老谢边吃边连连点头答应。方刚吃着咖喱蟹,小杨看着老谢的吃相发笑。
酒足饭饱,老谢打了好几个饱嗝,这才准备开始给我们讲。我忍不住先发问:“阿赞洪班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谢神秘地说:“其实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叔叔。”
我喝着果汁,差点儿又喷了出去。小杨不相信:“老谢,你说在孔敬的那位阿赞洪班师父是你叔叔?”
方刚也哼了声:“如果你叔叔是阿赞,那我伯父就是泰国总理。”
老谢清清嗓子,打了个唉声:“我没骗你们,但只是远亲,要不是因为我儿子的病,阿赞洪班也不会来泰国……”就这样,老谢开始给我们三个人讲他那段自认为并不出奇的经历。
那要从六年前开始说起。
老谢名叫谢英伟,可惜长相和他的名字完全不符,既不英俊也不伟岸。当时老谢在仙桃市的一个家具公司当业务经理,他老婆在纺织厂上班。老谢长得胖,人又矮,尤其爱出汗。这种人按理说不太适合跑业务,但他为人和善,和谁说话都是笑呵呵的,所以在公司混得还不错,干了几年,业绩一直中等。他儿子体质有些弱,但学习好,以优异的成绩考到本市一所重点初中,小日子过得虽然谈不上多富裕,但也很有奔头。
一切都从老谢儿子的尿毒症开始发生了改变。
他儿子上的是重点初中,要求必须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有段时间,老谢的儿子给家里打电话,称从学校水房打出来的开水总有股怪味,说不好是什么。老谢怕儿子喝出毛病来,就让他买瓶装的矿泉水喝。那时候是2000年,瓶装水还没有后来那么便宜,而且学校里的小超市东西很贵,他儿子舍不得钱,就和其他同学一样,继续喝学校水房烧出来的水。
几个月后,老谢儿子病了,同时病倒的还有十几名同学,到医院检查,居然说是肾炎,后来一调查才知道,学校水房新换的烧水器金属板不合格,重金属超标。后来那些同学陆续出院,只有老谢儿子和另两名同学越来越严重。从肾炎最终发展到尿毒症。
学校起初还出钱给治,后来慢慢就开始扯皮,拖着医疗费不给。老谢把学校告上法院,判了每名同学十万块钱了事。为了跑这件事,老谢只好向公司请长假,找遍全国各大医院,但尿毒症在世界上也没什么好办法。
一天,老谢有个住在湖南的堂姑来看望他儿子,说不如去找大仙给看看,祛祛邪,也许能治好。老谢很生气,心想尿毒症又不是撞鬼,哪来什么邪。
堂姑问:“你不记得云南的那个洪舅爷了?”
提到洪舅爷,老谢还真想起来了,那是老谢堂姑的一个远房舅舅,姓洪,苗族人,住在云南腾冲的农村,是当地有名的巫医,既懂草药,也会用巫术治病,手段相当厉害,全村人没有不佩服的。老谢还在念高中的时候得了怪病,每天晚上梦游,差点走到河里去,怎么也治不好,不得不休学在家。他爸爸找堂姑帮忙,就去了腾冲。
腾冲方言与河北话很相似,也和普通话差别不多,老谢一家虽然是湖北人,但对普通话都能接受,所以能听懂洪班口音的七成以上。洪舅爷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才两天就把老谢的怪病治好了,还不收钱,让谢家很感激。
第0342章远房叔叔
洪舅爷有一儿一女,儿子叫洪班,女儿叫洪霞,论年龄小老谢(这称呼真别扭)比洪班大,和洪霞同岁,但论辈分他们却是老谢的叔叔和姑姑。洪霞当时长得很漂亮。而洪班性格比较沉默,寡言少语,但心地善良。老谢和这两兄妹玩得特别开心。怎么也舍不得走。刚好那时放暑假,老谢的爸爸就让儿子在洪舅爷家里住了两个月。在那两个月间,老谢见识到了洪舅爷巫术的厉害,年轻的他也因为太好奇而遇到很多灵异事件,还目睹了洪霞的意外身亡。从那以后,老谢的胆子就变小了很多,尤其怕鬼和与死人有关的东西。
高中毕业后老谢去外地念大学,毕业后娶妻生子,为了家庭忙碌。再加上洪舅爷只是他堂姑的远亲,因为再也没机会去云南。年轻时的老谢虽然矮,但并不胖,也没有谢顶,看起来还算顺眼。但很多男人婚后发福得快,老谢就是典型。自从儿子出生,老谢的体重每年都会增加好几斤,而头发越来越少。一转眼二十几年过去,老谢已经快要把那个远在云南的洪舅爷一家人给淡忘了,他也终于从身材适中的年轻人,变成了矮胖秃中年男。
现在这事又被堂姑提起。老谢妻子追问为什么从没听老谢提起过。老谢说:“离得太远,而且又不是近亲,平时也忙,所以就好多年没过去了。”
老谢的妻子连忙问:“姑妈,那个洪舅爷能治好我儿子的病吗?”老谢堂姑说这个可不知道,得去了才知道,她也有十几年没和这个远房舅舅联系了。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地址,连电话都没有。堂姑把那个多年前保存的地址给了老谢,让他有空带着儿子去云南试试,反正都是亲戚,也花不了几个钱。
老谢是个不信鬼神的人,觉得让巫医来治尿毒症,真是扯得不能再扯的事。也就没在意,左耳听右耳冒。但儿子的病越来越重,每天花的钱也越来越多。正所谓“病急乱投医”。老谢实在顶不住妻子的埋怨,就只好和妻子带着虚弱的儿子千里迢迢来到了云南腾冲某乡村。
本来还担心多年没联系,地址会不会失效,人家会不会搬家。老谢运气不错,洪舅爷住的是当地苗人老宅,都有上百年历史,轻易没人搬家,经村民指引,很容易就找到了洪舅爷的家。但老谢运气也不好,这个洪舅爷在两年多前去深山里找一种特殊的印文蜘蛛,不小心跌下山崖死了,连尸骨都没找到,现在家里只有他的儿子洪班。
洪班已经三十五岁,身材高大,比老谢足足高着一头,长相也挺英俊,眼睛尤其亮,但性格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惜字如金,问两三句才回答一句,但说的都是重点。
听老谢夫妻讲了半天,洪班沉默片刻,才说:“巫术不是万能的。”
老谢一听就泄了气,他妻子连忙问:“老谢的姑妈说你父亲以前治好过老谢的病,我们才大老远来的!那巫术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啊?”
“驱除邪气,有时邪气不光是鬼,也是病灶,我试试吧。”洪班像蹦豆似的说出几句话。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不少左右乡邻都来凑热闹。很多村民显然已经忘了面前这个又矮又胖的老谢多年前曾经来过村子,都对他说洪班的父亲那真是厉害,能用咒语把鬼神拘来,为他治病除邪。还有个牙都快掉光的老头说,洪班的父亲能把竹竿插在河面,好几天都不沉下去,他父亲坐在家里念着咒语,那河面的竹竿才会沉,全村人都见到过。还能把两片刚劈开的竹片再合到一起,中间根本没有任何接缝。
听了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讲述,老谢倒没觉得惊讶,因为他在二十几年前就见识过。妻子觉得很神,但她更关心的是儿子的病能不能治好。在洪班家里,老谢夫妻都没看到洪班的妻子和孩子,但他们也没多嘴问,心想也许是回娘家探亲了吧。
傍晚时分,洪班开始用当地的巫术为老谢儿子施法,在洪家的祠堂中供着四尊塑像,约有半人多高,按洪班的说法,有蚩尤神、雷神、傩神和巫术祖师,每次苗族巫师在施法之前,必须要拜这四尊神,不然就没有法力。他让老谢的儿子平躺在两条并在一起的长板凳上,闭上眼睛,再把两炷香分别放置在小伙子的头和脚边。除老谢夫妻之外,祠堂里再没有别人。大门紧闭后,洪班打开祠堂的电灯,站在老谢儿子身边念动咒语。
老谢夫妻坐在旁边,眼看着那两炷香冒出的细细的青烟从直立向上,渐渐变成互相靠拢,聚在一起之后再继续飘到洪班的身前,把两人都给看傻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