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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龄握住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自然是噢,所以委员长恨这个浑小子,‘西安蒙难’不仅差点送了委员长的命,要紧的是把委员长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眼下国人抗战呼声甚嚣尘上,共产党就是仗持着这股民众呼声,‘共’是暂时不能‘剿’了,只好支应局面,据报共军一股已进入山西,说是北上抗日,哼,阎老西儿那地头蛇会容得下共军?还不是会同日本两下夹击这股匪军?委员长的主意是让他们先在华北去折腾吧!再说,宋哲元又是旧西北军,让日本牵制他的势力扩张也不错……”
“哎呀,我的教区大概永无宁日了,……”理查德失望地叫起来,发现自己的声音太高,才又压低了声音,“北平如果沦为日本之手,那我的教产和私产……我主要是讨厌日本气质狭隘,态度粗暴,缺乏修养,让人难以忍受……”
大厅里传来了嘣嚓嚓的音乐声。男女混唱的《茶花女》中的《饮酒歌》,从敞开的门窗中,嘹高地传到了小花园里:
让我们高举起欢乐的酒杯,
杯中的美酒使人心醉,……
当前的幸福莫错过,
大家为爱情干杯!
青春是一只小鸟,
飞去不再飞回……
“狄克,不要想那些令人烦恼的事了,我们去跳一组您的家乡舞——波士顿舞吧!”她挽起理查德,走进了灯光辉煌的大厅。
舞池里,成双成对的舞伴已经勾肩搭背、贴脸擦胸地站好。明亮的灯光暗下来,换成了五光十色闪烁的暗淡灯光,舞厅里朦朦胧胧,宛若罩了一层细雾。一支大乐队,奏过一个和弦,他俩便走到舞池中央,音乐奏起华尔兹圆舞曲。他们便随着对对男女,翩翩起舞。
蒋介石没有跳舞,他坐在一张桌旁的椅子上,边喝矿泉水、嗑瓜子,跟外宾说些应酬话,边用目光追踪着正在跳舞的宋美龄和理查德。心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被他遗弃的那位青楼风尘女子陈洁如。“美龄她始终迷恋着美国人,她心里真正喜欢的是年轻貌美的男人,她和我的结合,不过图的是权势……哦,为什么我不能跟洁如暗中往来,弄它个金屋藏娇呢……”
正当舞曲奏到最热情、最激昂,蒋介石沉浸在当年上海滩做经纪人时跟陈洁如那段如胶似漆的甜蜜生活时,从门外忽然匆匆跑进来一位副官。他神情慌张,冲过人群,东张西望,跌跌撞撞地终于找到了坐在圆柱后面一张方桌前的陈布雷。他正和张群、汪精卫说话。副官把他扶到一边,凑近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他惊讶地张着老婆儿嘴,一时竟没领会副官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北平二十九军代军长秦德纯急电,谓日军于今晚10时向我卢沟桥大举进攻,并炮击我宛平县城。如何处之,急示。”
这一次他听懂了,惊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他才从副官手里接过那个卷宗夹,仔细地看了那份报告日军演习、丢失一名日兵、交涉经过以及攻城全部过程很长的电报。他打发走那个值星副官,挟起卷宗,就向蒋介石这边走来。
但是他走了半截儿忽然站住了。“他玩得正高兴,千万别扫他的兴,……华北这种小打小闹的事,随处发生,何必这么惊惶失措,大惊小怪的,那也太不沉着冷静了,……何必惹他不高兴呢!”他这么一想,改变了主意,挟着卷宗夹,走出舞厅,穿过走廊,出了别墅,回到附近的一处幽静山庄,睡觉去了。他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症,睡得太晚或晚上用脑过度,是要失眠的。
舞会的第二天——7月8日的清晨,蒋介石照旧起得很早。昨晚在舞会的后半段时间,他提前退出舞厅,在花园里散步了一会儿,冲洗了一次温水澡,换上宽松的绣花睡衣,便回了自己的寝室。按照每晚的习惯,他打了一会儿坐,默诵了几遍曾国藩的“主静箴”里的“静坐收心之条”,孟子“养气篇”中的“绵绵穆穆之条”,然后就香甜地入睡了。
窗前几棵广玉兰的树上,一阵鸟雀的鸣叫把他吵醒了。他慢慢地走下石阶,来到花园的小径。热闹了一夜的别墅,这时安静极了。花儿全迎着晨露开放。阳光从五老峰上射下来,花园显得格外清新、明亮。他踏拉着拖鞋,围着花圃漫步。他想起昨晚他和川樾茂的交谈,为这次宴会在政治上取得的成功暗自欣喜。他的思想逻辑是:既然他蒋某人已经发表了和平的演说,表示了和平的愿望,那么就会使对方受到感动,从而停止战争;既然他已表示纠纷可以通过谈判解决,那么就可以使对方得到启示,放弃武力;既然对方发表了“和平外交”,“互相提携”,那么就可以彼此握手,达到和平共处。因此他觉得昨晚他发表的祝酒词,一定会使川樾茂感动和回心转意。当然,做为大使,也会把昨晚他那番谈话用电报拍发给近卫文黲首相。说不定这位年轻的新首相会毅然打消他的战争计划。一想到这里,另一个刺耳的声音又在他的心里涌动。这就是不久前延安中共中央发布的关于掀起全民抗战的号召,他嘴里嘟囔着骂道:“这个毛泽东、朱德,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天天总是喊叫抗日呀,抗日呀,这不正是激人家日本的火吗?本来人家也许要和平解决了,可是让他们这么一折腾,人家就来气,动起武来了!”他立刻想把戴笠找来,问问他,他主持的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制定的《根绝赤祸案》实施得怎样了?“不能眼看着中共大得人心,天天坐大啊!”
他继续散步,也继续思索。他绕过花径时,忽然觉得时局虽很紧张,战争一触即发,但他确信日本为了中日间秘密协定的“共同防共”目的,总不致于给他蒋某人下不来台,而让延安的中共抬高声望吧?前不久他也曾通过种种途径向日本政府表示,虽然名为“安内”,而意在“削藩”的围剿命令,迫于形势不得不暂时撤销,但实际兵力却并未开赴华北前线,而仍旧围绕着陕甘宁边区严阵以待。“想来日本该谅解我的用心良苦吧?”他宽慰地想到,最近他曾下令戴笠,严密监视延安的动静,为此他亲自下了一道手令:“陕北一旦有所行动,立即截击或率部尾追,匪到何处即追至何处。稍有疏忽,军法从事,绝不宽贷。”
想起这些心事,使他颇为不快。他脸色青灰,紧皱眉头。卡着腰,抬头望了望晨雾中的山峰,便走进楼下一面窗户临着花园的小书房。
小书房布置古雅,三面环绕着紫檀木的大书架。十三经、二十四史、四库全书备要,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的线装文集,整齐地排列着,犹如三堵墙。临窗是一张很大的紫檀木镶大理石心的桌子。上面摆着木盒装着的雕龙端砚,笔架上挂着各号的羊毫狼毫毛笔,笔筒里插着批阅文件用的粗杆红色铅笔。
他坐在书桌前紫檀木的太师椅上,为了排遣刚才思索带来的苦恼,打开那本苏格兰圣经会翻印的黑羊皮鎏金的《新旧约全书》,准备诵读,进行早祷。自从1927年他跟宋美龄结婚,不仅按宋家提出的条件蒋介石入了基督教,在教堂举行了婚礼,而且也渐渐养成了做晨祷的习惯。
“先别进去,委员长在祷告呢!”传来卫兵说话的声音。
他睁开眼,停止祷告。宋美龄不在跟前,少和上帝谈会儿话没什么关系。他大声问着:
“谁在外面?!”
“是我,布雷。”
“进来吧,真早,有什么事吗?”
陈布雷挟着卷宗,抖动着麻杆似的细腿,走进屋来。他一脸的愁容和紧张,说明了事情的严重。
“是这样,委座,昨晚10时……”他语无伦次地叙述了一遍日军在卢沟桥发起进攻的经过,然后从文件夹里拿出秦德纯的电报,递给蒋介石。
蒋介石一目十行地看完电报,大惊失色。他睁着一对大眼,握着两只拳头,脸色铁青。
“没想到,真没想到!变化这么快!……嗐,但愿这不过又是一次小冲突,布雷,你估计呢?”
陈布雷仰起有点橄榄式样的头,毕恭毕敬地说:
“布雷想的,也正是如此。”
蒋介石反剪着手,在屋里踱步,忽然他停下来说:“娘希匹!这个宛平县长王冷斋过去是干什么的?”他把秦德纯的电报往桌上一扔,气愤地说:“驻屯军说丢了一名日兵,我们又没有藏匿,那就让人家进城搜查搜查嘛!看,为这件小事,事情闹大了吧?”
陈布雷没有开口,他跟蒋多年,深知他的脾性,他就静静地等着蒋介石再发泄下去。
“这可怎么办呢?”蒋介石用拳头捶着他的脑袋,“唉,这不是故意捅马蜂窝吗!平时,我一再告诫他们,忍辱负重,以国为重,千万不要闹意气,置国家民族于不顾。可是这些饭桶,这些猪猡就是不晓得这个道理,就是不能领会其中的真谛!布雷,依你看该怎么办?”
陈布雷舔一舔干涸的老婆儿嘴,便把昨晚接到电报后思索的答案一古脑儿端出来:
“委座,卢沟桥战争爆发,举国上下,对日本愤恨极大,战情极高,据报卢沟桥附近已成为民众拥护抗战的战场,如果我政府对此不有所表示,恐失掉民心,有失您的威望!
……”
“那究竟该怎么办呢?”蒋介石紧皱双眉,有点不耐烦,“说下去!说具体细则!”
“布雷想,一方面派人向日本提出抗议;一方面派人向日本密谈。抗议是做给民众和国际上看;密谈才是咱们的主要途径。”
“好!嗐,好,说下去,再具体一点!”
“依布雷浅见,建议派外交部驻日代办杨云竹向日本外务省提出抗议,随后再派外交部亚洲司第一科科长董道宁向日本驻华大使提出口头抗议,这些都要登报,公开公布,以安民心。然后再密派驻日大使许世英拜会一下日本首相近卫文黲,再请张群草拟一封‘亲善信’,前往东京。”
“啊,极是极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