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以演习回答演习!拥护二十九军抗日!”
官兵们被激励起来了,他们含着泪,鼓着掌,喊出了时代的最强音:
“全国军民一致联合起来抗日!”
激动人心的呼声,在卢沟桥畔震响了很久。
远处传来日本兵实弹打靶的枪炮声。日军为向中国守军示威,他们从城外走到长辛店,按预定计划进行了实弹演习。这刺激了二十九军的将士们,他们要求实行“日军在那里演习,我们也以演习对演习。”炊事班用人担、马驮、小车推,把早已做好的饭,送到卢沟桥下的哨所里。红薇和同学们跟战士很快吃完饭,稍歇息了一会儿,便向长辛店徒步行军。队伍到达时,正赶上日军打靶收场。两队士兵擦肩而过,彼此怒目相望,都如临大敌。
二十九军的战士,个个圆睁大眼,精神昂扬,扛着大枪,背上还斜挎一把亮锃锃的大刀片,他们齐步正走,在学生的带头下,用怒吼般的声音唱起了《二十九军军歌》:
可恨日本太野蛮,
出兵三岛间,
侵略我江山,
不畏死,讲牺牲,
大刀逞威风。
遗尸横遍野,
草木一片红,
杀得倭寇丢魂丧胆,
从此吾愿从。
长长的队伍陆续走进有靶的演兵场。日军已经在二十九军的雄壮歌声中走掉了。队伍在广场中心排成密集队列。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吉星文团长双手叉腰做了简短的讲话,便举起拳头,带领战士,喊出了学联代拟的誓词:
“……我等以百姓血汗换来的子弹,须诚心竭力,期望命中,歼灭仇敌——日本鬼子!”
山洪般的巨声在演兵场上回荡。
这时,吴伟民和红薇做为学军的代表,走上擂台,在台子中央,展开了一面绣着“国家干城”四个金字的大红锦旗,赠给了二十九军的官兵。落日的余辉照得锦旗泛着耀眼的红光。就在这时,吴伟民和红薇同时举拳再一次喊出了那个让二十九军将士激励的口号:
“全国人民拥护二十九军抗日!”
吉星文带领战士喊着:
“守土是军人天职!”
场上群情激昂,接着响起裂帛似的一串声音:“分列式!”
“各就各位!”“演习开始!”
红薇带着一队学生军手执木枪,和真枪实弹的军队一起参加了冲锋式。她甩开在山野里跑惯的脚板,在队列里狂跑着,举起木枪按着规范做着刺杀动作,扯开嗓子和战士们一起喊着:“杀呀!冲啊!”她的脸颊上冒着汗,好像5月的榴花那样鲜艳,快乐得像只山雀,她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是一名女兵了。
这时,成排的山炮、加农炮,轰隆隆地鸣响了,炮弹像一串流星从炮筒直射出来,在空中咝咝地叫着,开花炮弹顷刻间就在射程内升起一朵朵白云,远处小山包上新搭起的假想的敌军工事,燃起火光,硝烟便迷漫了山头。强烈的阳光刺透烟幕,把一切照得明亮起来。炮手们、战士们和同学们,望着熊熊燃烧的敌阵火光热烈地欢呼:“轰啊,轰啊!朝着小日本儿的阵地,轰啊!”大炮接着又发出了飞旋的炮弹,天空又出现了绣球般的白色云朵,笑声和炮声震荡着山谷,这一切是多么雄美壮丽!望着这战斗的场面,红薇的眼里激动地涌上了眼泪,这时,一个牢固的思想在她那少女的心田中油然而生:
“现在我明白了,要抗日救国,首先要拿起武器来。武器,拿着武器战斗,对于强敌压境的中华民族,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党让大波专搞军运工作,党还发出加强武装斗争的号召,是多么英明、正确!……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向大波说,我要参军!”
晚霞渐渐烧尽,夜幕在大地垂落下来。丛丛的篝火,映着远处芦沟桥剪影似的轮廓。红薇和同学们跟战士们在河畔的树荫下,一起进了野餐。
一轮皓月冉冉升起,它那远射的光辉,把树木、田野、山峦、房舍,都照映得渐次明显起来。明亮而柔和的月光,照见每一个同学和每一个战士洋溢着欢快微笑的脸,是抗日的教育和迫在眉睫的亡国命运,使战士和学生第一次这样亲密无间地联合起来,虽然徒步行军和演习时又磨爬滚打,可是他们都不觉得劳累,他们感到自己度过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一天。
熄灯号吹响以后,战士们才打着那面大红锦旗难舍难离地列队回了卢沟桥附近的营房。同学们为了学军,熟悉军队生活,他们留宿在永定河岸的帐篷里野营露宿。
长期在城市生活的同学,经过一天的演习,都累得腰酸腿痛,只要一坐到草荐上就站不起来了。只有在山野里度过童年的红薇,还那么精神旺盛,她要求吴伟民派她值第一班岗。
夜,静谧下来,月光清莹如水,泄地如银。远山如黛,近山峥嵘,河水潺湲流泻,夜风吹着宛若海浪起伏的帐篷,此情此景,真是一脉关山月夜的意境。
她在帐篷周围来回巡逻。岸边的树林里,闪烁着绿光的磷火。她知道那里一定有一片坟地。这使她忽然间想起儿时在红花峪老家听到的那些鬼怪故事,她心里有点发毛,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猝然间,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帐篷的缝隙间闪现出来。一霎时,她的脑海里闪动着无数种有关留着小胡子的日本特务的传说,于是她横起木枪,厉声喝道:
“谁?!口令!”
“抗日必胜!”来人回答了口令,朝着岗哨走过来。
红薇不仅从熟悉的声音里听出是李大波,而且月光也照出他那遮在帽檐阴影下的熟悉面孔。
“是红薇吗?”
“是我呀!”她高兴地说着,象麻雀一样跳到李大波的脸前。“哎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下午,我来的时候正赶上你练刺杀。不错,你的冲锋和匍匐动作,做得都不坏。我看枪法也可以。”在月光下,他看见红薇的眼睛和牙齿在闪亮。
她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挽起他的胳膊,咯咯地笑了一阵,才那么孩子气地说:“万顺哥,看你把我夸得像朵花儿似的哩,人家哪有那么好啊!”
李大波低下头,俯视着红薇那光辉可爱的娇羞面庞,她正好抬起头,仰着脸,露着一口杏仁似的白牙在嬉嬉地笑着。
一副天真无邪又淘气的模样。
忽然,她把身子向他的身上靠紧。不远的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音响。红薇停下脚步,喊了一声:
“谁?谁在草棵子里?”
没有回答。草丛又一阵悉索。
李大波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块,向草丛投去。一个小动物从草丛里跳起来,蹿跑了。
“一只野兔!”李大波微笑着说,“你害怕了吗?”
“不,有你哩,我才不怕哪!”她用力地挽着他的胳臂,“你也是来参加军训的吗?见到你我真高兴呀!……”
“不,我没有参加军训,我是特意到这儿来找你的,”他鼓着勇气,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在通县跟杨承烈一起谈到的“假配夫妇”的话,当着红薇的面倒丧失了勇气。
人在恋爱时是敏感的。红薇在这瞬息间,感到了李大波感情的细微变化。她站在他的对面,彼此都能看到对方在夜暗的月光中的目光。
“出了什么事?!……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那就快说呀!”
“是的,红薇,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可是我真难以启齿……”
李大波慢慢地拉起红薇的手,他看见她那在月光中妩媚的大眼里正激动地闪耀着纯情少女的泪光,他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
“说吧,万顺哥,……”她敏感到她所盼望和追求的那个命定时刻来临了,她把头轻轻地依偎在他狂跳的胸脯上,“我猜到了,……也许……这就是我等待了很久要听的那句话吧?”
有脚步声传过来,李大波松开了红薇的手。红薇也警觉地恢复了常态。是接岗的人来换班了。
“哈,好哇,是你呀?有什么要紧事,都找到演习营地来啦?嘻嘻,坦白吧,不坦白我就把你交营部!”来换岗的是王淑敏,她嘻嘻哈哈地说着,在河岸传荡着一串带水音的银铃笑声。
李大波只觉着脸上烧灼,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真的,淑敏,我是有要紧事来的,老杨捎来口信儿,说日后保不准也要你去帮忙哩!”
一说到杨承烈,王淑敏的心也骤然狂跳起来。去年南下宣传团返回北平,红薇和她同宿一床的时候,她曾渲泄过自己爱慕杨承烈的内心秘密,这些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知心话,那一夜被躲在窗外的暗藏特务、曹刚的表妹,王淑敏的继母汪家桐窃听去了。
触到她的心事,她不言声了。呆了一会儿她才说:
“红薇,你已经下岗了,今晚这么热,月色却很美,到‘卢沟晓月’那边散散步吧,……红薇,老杨说的什么事,回来你可要跟我学说学说呀!……”
“好吧,绝忘不了你的嘱托,……我们去了。”
他俩沿着河岸,向“卢沟晓月”石碑走去。月光把他俩的影子在地上拖了很长。
长长的卢沟桥,石雕的小狮子,被皓洁的月光笼罩着,大清乾隆皇帝御笔“卢沟晓月”碑,静静地默立在银色的纱幕里,显得尤其肃穆。河水潺湲地低吟浅唱着,伴着树上的夏蝉和草丛中的蟋蟀的鸣叫,更衬托出这夏夜的幽静。树荫里闪烁着流动的萤火,远处有鸟鹰和鸮鸟在叫。
他俩走到河边,踩着松软的沙岸,尽情享受着这凉爽下来的夜带给他们的那种惬意。李大波慢慢地走着,鼓起勇气,想把那“假配夫妇”的事说出来。……
“红薇,我想说的是……”
这时,忽然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还有日本军粗野的厮杀声,这枪声来自卢沟桥附近的广场,是日军又在夜间实弹演习?
这密集的枪炮声,使李大波停住了他要说的话。他警觉地拉住红薇的手,望一望广场上闪亮的炮火,很内行地说:
“这日本鬼子真可恨,半夜里还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