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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大到爱国方面来,要知道,国无宁日,家也不会安宁。”他还告诉她,不把帝国主义驱逐出中国,她的家也不会从外国教会的“饭碗教徒”的地位中解脱出来。这些话,仿佛今晚还言犹在耳。今天,她已经是司徒雷登主持下的燕京大学的一名一年级学生了,她不仅不是那个只会想家逃跑的山野小姑娘,而变成一个狂热的爱国青年了。
夜来加剧的寒风,摇撼着光秃的树木,发出呜咽似的呼啸,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得结了坚冰的湖面闪着玻璃一样的亮光。李大波担心关了前门,走得挺快。
“告诉你一件新鲜事儿,这次我在归绥竟然看见了理查德,他也跑到那儿去了,想见傅作义,是我代为接见的。”月光照见李大波含笑的脸,闪光的牙。“你说怪不怪?”
“是呀,他这个传教士什么都管,今晚又飞向南京,要找宋美龄,给她保驾,去帮助解决西安事变呢。”
“是吗?”李大波疑讶地低下头,望着红薇那张被月光照得非常生动而光洁的验,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很好呀!亲日派正想趁火打劫,火中取栗,何应钦甚至要派飞机轰炸西安,造成天下大乱,以便日本乱中入侵,如果理查德从旁帮助顺利早日解决这个问题,是会对抗战有利的。眼下,中国既不能打内战,也不能群龙无首,造成军阀割据,天下大乱。”
公园里因为天冷和市面紧张,已经没有一个游人,不像她第一次是在夏末时来这里,那时,一对一对的情侣坐在湖畔的长椅上,或挽着手臂散步于花前月下,或泛舟于湖上,时时还从湖心里传来阵阵洞萧的悠扬声音。那时候恐怕整个公园里只有他俩不是一对情侣,但是现在,她那爱慕与钦敬产生的恋情,正使她的心旌摇荡。她多么想让他主动地亲吻她一次,就像在绥远劳军时在那个仓岸大院门前,她吻他那样。可是今晚她感到他是故意在躲她,用讲时势的话题,躲开他对她的谈情说爱。也正唯如此,倒反而使红薇对李大波更加热烈的追求。她紧紧依偎在他的身劳,把脸儿贴在他胸侧的棉袍上,低低地说:
“哦,我真冷啊!”
“那我们快走吧,别把你冻坏喽,为什么你今天穿得这么少?”
“你把我拢紧一点吧。……谁想到风刮得越来越大呢。”
李大波低下头,望见她那美丽脸庞上闪着的一双热情微笑着的眼睛,抑制着自己的感情冲动,故意表现出无可奈何似的伸出一只手,呆板地把她往自己身边搂近一些。他不再说话,心跳得很历害。为了走得快,他好像拽着她似地朝园门走去。
他俩刚走到前门,已经闭灯,正要净园关门。他们手挽着手,出了园门,朝景山那边走去。
红薇终于说:“万顺哥,我们一块回家吧,你依然住在后院王妈妈的屋里不行吗?”
李大波沉吟着说:“那样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为什么去年行,今年就不行了呢?”她的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哭腔。
“我怕……”
“怕什么?理查德不在家,爱弥丽说不定还在六国饭店跟那个武官跳舞呢。”
“你不是说家里有刘美丽来当管家和监理人吗?”
“呃,她呀,她这次是每天来每天走。爱弥丽才不让她留在家里碍眼哩。”
他还是犹豫着。
红薇拉住他的手,来回摆动着,像孩子似的撒着娇说:“万顺哥,好万顺哥,我求求你了。这黑灯瞎火的,街上没个人走动,我不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再说,电车已经收车了,这么远你怎么走回去呀?”
李大波笑了笑,摇了摇头,只好依了她。她高兴地笑了,调皮地说:“万顺哥,你知道么,我磨蹭着不上电车,就是耗到收车以后,你走不了,好住在景山公馆!”
李大波被她那可爱的天真样子逗得忍俊不禁地笑了,他摇摆着她的手,说了一声:“调皮鬼,你还是像当年刚来时在天津新开河转盘村那么调皮!”
李大波无意间说起那段常使她梦魂萦绕的生活,更使她陶醉了。就从天津新开河的河岸王妈妈的小土坯屋里,她以一个童贞的女孩,就爱上了他,她爱得那么深切,那么执著,那么顽强和坚定。在长期分离之后,她把强烈的思念变成了今天的热情缱眷,才这样死乞百赖地挽留他。她紧紧地挽着他的胳膊,向景山后街走去。
快走到理查德公馆的时候,红薇又故意站下来,装作生气地撅着小嘴说:
“万顺哥,你这人不好……”
“噢?!是吗?”他站下来望着她笑着问,“我怎么不好呢?
哪点不好?你说说看。”
“你太冷酷,”她扭动着手指,喃喃地说,“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人家多惦念你,多想你嘛!”她站在他的胸前,抬起那双乌黑的大眼,李大波在月光下,看见有一抹涌上的泪,点亮了她的眼睛。她的热恋的纯情,使李大波很受感动,他几乎要掌握不住自己。他的心已被软化了,他觉得他这样对待她也实在是有点残忍。但是,他又不敢动摇。他深知自己的任何一念的动摇,就会冲垮他全部的感情堤坝。他只有沉默着,忍受着她的指责,而不再说一句话。
“我想问你一句话,但你要发誓不说谎话。”红薇用手抚摸着李大波的前胸,孩气地要求着。
“我发誓!你问吧。”
“你是还把我当成你的小妹妹吗?”
“是的。”他攒住她的双手,“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她沉默了。呆了一会儿她才说:
“我要问你的一句话是:你是不是找到了一个你更爱的人?回答我!”
他用力地攒着她的手。“没有,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爱我?”红薇拿出她山野的性子,勇敢地问道,“难道我不够条件,配不上你?……是的,我知道我很幼稚,又是从穷乡僻壤的大山沟里出来的野丫头,自然是配不上你……”
李大波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她忍了很久的泪,滴到了他的手背上,他掏出手绢,为他擦拭着不断涌流的眼泪。
“别哭,好小妹,你一哭,我心都乱了。你知道,我现在很忙,党给我的任务很重。日本正在出兵华北,几乎是天天挑衅,在各地肆意滋事,制造事端,寻找战争借口,从现在看,中日战争已势不可免,我必须全力搞兵运,尤其是我刚到二十九军,工作担子是很沉的,所以……”
她拦住他。“这我理解。我也不是那种花瓶小姐,我也要竭尽全力搞救亡工作,我并不要求你总是陪着我,我要求的不是那种卿卿我我的感情。你知道么,正因为你是那样积极投身革命,我才这样如醉如痴地爱着你。我再问你一句,你对着我们头顶上的月亮发誓,你说实话,你究竟爱不爱我?!”
李大波又沉默了。
“怎么?哑巴啦?你倒是说呀?”
“咱俩的事,”李大波思考了一阵终于开口了,“自你从绥远走后,我非常认真地考虑过,我觉着咱俩的年岁不合适,相差得太多,你刚懂得恋爱,在你情窦初开、还不大懂得人生的时候,利用你的幼稚和单纯……我觉得那样做我是不道德的。”
“假如我不嫌你年纪大呢?”她一边笑着一边流着眼泪,忽然她的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个绝好的例子,便孩子气地说,“孙中山先生不是比宋庆龄女士年龄大得更多么?我认为他们的结合是幸福的。”
李大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了她好久。他怎么也想不到五年前当“九一八”事变后的9月26日也就是他做为日本大搜捕的“漏网鱼”逃出的那个夜晚,在崇山峻岭中一条古道上碰见的这个睡在马车上的11岁小女孩儿,如今竟懂得这么多,而且这么坚贞不渝。他觉得她在她那种特殊的环境里,的确比一般的女孩子成熟得快。
“万顺哥,我曾经读过一本俄国大作家屠格涅夫的长篇小说叫《罗亭》,我喜欢那个叫娜泰娅的女孩子,她是那么勇敢地爱上了罗亭,但是,当她决定跟罗亭出走的时候,罗亭却怯懦了,……”
“你是说,我是那个只说空话,只会慷慨激昂、而不做实事的罗亭吗?”
“不,你永远也不是罗亭那样的知识分子,不过,我希望你在爱情方面不要变成一个罗亭。”
他又沉默了。呆了一会儿,他才说:
“我只是担心你再长大一些会后悔……”
“不,我至死也不后悔,我是当着天上的星星说这句话的。”
他在心里筑造的堤坝,被她那少女的炽热感情冲垮了。不过,他在筑造第二道防线。他说:
“好吧,红薇!我接受你的神圣感情,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红薇高兴得跳起脚儿来,快速地逼问着:
“快说,那是一个什么条件?!”
“我希望我们的恋爱关系不要公开暴露,这是秘密工作的需要;同时,不能耽误你的功课,也不能耽误我的工作,要把时间放长,你能同意吗?做得到吗?”
“我同意,我能做得到。哈,我还以为是啥了不得的条件哩!”她格格地笑起来,仰着头,用一张光辉的笑脸望着他,投到他的怀抱,热血涌上了他的全身,他忍不住地低下头,深深地亲吻了她。
“好吧,我们快走吧,天的确不早了。”
红薇走上门前,按了电铃。磨沙的大珍珠型的门灯亮了,照亮了那紧闭的有鎏金饕餮铜环的大红漆门。咿呀一声,门开了,探出了老张头光秃秃的圆脑袋。
“呀,是二小姐,我还以为是太太回来了哩!”
“我们才散会,没车了,是走着回来的。”
“这兵慌马乱的年头,往后晚上少出门吧。听说常有日本兵喝醉了酒,在街上糟踏中国妇女的。”
红薇不敢再耽误,赶紧跑进门,直奔后院。
王妈妈还没有睡觉,她一边打瞌睡,一边等着红薇。
“哎呀,小活姑奶奶,你咋才回来呀?”王妈妈急得拍着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