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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启示录(柳溪)-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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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小院,他要马上去报告。
  一进门正看见李大波坐在屋里跟丁书记谈话,原来书记怕天太晚,路上出差错,没放他走,留他住下。肖英一看见李大波,顾不得说话,张开大嘴,“哇”的一声哭嚎起来。
  李大波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心也跳起来,他意识到保定城里出了事,丁德新也很着急,申斥着说:
  “别总哭,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肖英这才泣不成声地说:“是姓曹的小子把我嫂子给逮走了,他本来是想逮我大哥来的,呜呜呜,……”
  这不幸的消息几乎使李大波骤然昏晕过去,他“哎呀”一声,跌坐在一张木椅里。呆了好久他才说:“这一回我警惕性太差了,还不如今天傍黑我带着红薇一块儿出城躲躲呢,唉呀,我的疏忽,铸成了大错!”他说着,不由得捶胸顿足,又用拳头敲打脑袋,悔恨莫及。
  丁德新书记思索着,劝慰着说:“大波同志,千万别着这么大的急,看把你急个好歹的,我想,咱们抽一部分武工队,设法去营救一下红薇同志吧。”
  李大波掉了眼泪,他说:“我真担心她怎么受得了那牢狱之苦,最糟糕的是,她还怀有身孕……”
  肖英在一旁催促着说:“行,我去,我算一个,这一回我们给这些鬼子汉奸来个劫大狱。”
  看见李大波那么痛苦的样子,肖英宽慰地说:“神保佑,幸亏你昨晚宿在这里没回去,不然也落入敌人手中了,……”
  李大波拉住肖英的手,又掉起泪来,他泣不成声地说:
  “我宁愿自己坐牢,也不愿意红薇被捕啊!”
  丁德新去找武工队商议如何进城营救的事,肖英便低声说:“大哥,你放心,我们常进城去折腾,也去给汉奸下蒙头帖子,掏窝儿,这点事儿我跟手枪班就干了。不让去,我们偷着去。”
  这时李大波收起心酸的眼泪,鼓眼暴睛地用拳头敲击着桌子,咬牙切齿地说:
  “曹刚!你这个汉奸卖国贼,你等着,有一天我非得亲手逮着你不可!你认贼作父,下此毒手,真是太可恨了!”
  
  
第32章 死讯

  红薇在疾驰的槛车里,竭力想把思绪集中起来,以便应付即将到来的审讯。只是她心里像是开了锅一样,悬念着李大波的安危,倒把她自己身陷囹圄,置之了度外。因为夜间没有穿棉大衣,铁闷子车里一股寒冷的空气,使她从头顶一直流到脚跟,不由自主地全身痉挛起来,在迷离恍惚中,她只觉得槛车一路怪叫着,驰过夜间宵禁空荡的马路。她抬起脚根,从高处的一个小窗里望出去,借着稀疏的星光,她看见槛车钻进一座发碹的门洞,开进了一个大院,接着是沉重的大铁门关闭的声音。
  槛车一停住,车门打开:押差的军警一个个跳下车。最后才把红薇架下来。
  “他妈的,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呀?”从头一排房子里,走出一名值班的军官,他嘴里骂骂咧咧地走近车旁,看了看红薇说:“哎哟,怎么抓来个母儿的呀?”
  “唉,别提了,公的跑啦!”一个警长回答着。
  “嘿哟,敢情还是个带犊儿的哪!”值班军官发现红薇是个孕妇,便打趣地说着,“哎呀,今个晚上可把这‘堂客’①往哪儿搁呀?”
  
  ①“堂客”即女人家之意。
  “怎么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的房子,会没地方搁她?!”曹刚从院里走进值班室说着。然后他下命令先到第一审讯室,立刻升堂突击夜审。
  红薇被簇拥着走进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房间。乍由暗处来到这里,她突然感到一阵眼花缭乱。她渐渐看见屋里的桌椅,从布局看,这里倒象是一间简易的会客室。
  曹刚走进门,坐到长桌后面的一把高靠背椅上,指了指凳子,对红薇说:“你坐!”
  红薇坐到一张鹅脖杌凳上。
  曹刚改变了面孔,现在他那灰黄色的小尖脸上,堆起笑容,他对左右两名警察说:“快给蓓蒂小姐把手铐脚镣去掉!”
  警察开了锁,把红薇的镣铐摘掉。
  “蓓蒂小姐,我的时候,必须向你解释,今晚把你请到这里,实在是出于误会,”曹刚花言巧语地说,“我跟李会督理查德先生是至交,冲着这层关系,我曹某人能错待你么?我们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请你告诉我们,李大波他上哪儿去了?我们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他,你只要说出那地方来,我们马上让你获得自由。”
  听了曹刚这番话,红薇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说明敌人没有抓到他,她放心了。她关进铁闷子车里,看见那熊熊燃烧的火光,她知道那一定是肖英点燃了汽油起火的,这使进宅的敌人来不及搜查,便逃出那间屋子,她断定这群家伙也没翻到文件、书籍,这使她更放了心。她紧闭着嘴,不回答曹刚的话。
  “你应该放明白些,蓓蒂小姐,”曹刚耐着性子,依然用甜言蜜语打动红薇,“不管你跟着李大波在通州怎样对待我,我不记你的仇,因为我的时候知道你全是随着他。可是,我要郑重地告诉你,你和这位李先生,没有履行过当局规定的法律手续,同时也没有得到你的恩人理查德夫妇的祝福,所以,我们不能承认李先生是你的合法丈夫。你现在之所以有这种处境,完全是由于你跟他私奔造成的。你眼下可别再执迷不悟了,你只要说出他的下落来,就没有你的事了。我保证把你平安地送回北平景山公馆,跟着美国人,享你的福,过你的洋式小姐生活,你真是死脑筋,你干嘛放着舒服日子不过,要受这份罪呀?”他边说边把他的指关节按得咔叭咔叭响。
  “你好好想想,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我不需要考虑!”红薇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从见到曹刚的一刹那,特别是此刻追问李大波的下落时起,她狂跳着的心反而渐趋平静下来。她作了最坏的准备,放弃了伪装身份力争出狱的打算,因为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敌人,是披着羊皮的狼,不但手狠心毒,而且完全了解她的底细。想到这里,她心里反倒镇静了。革命者的勇敢、为共产主义事业献身的理想,同时都在她的身上抬头了。她不慌不忙地坐在杌凳上,交叠着双手,冷眼看着曹刚在作戏。
  “嘿哟,蓓蒂小姐,我好话说了一车,其实就换你一句话:你这位共党的情人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你现在可不能耍小性子呀!”曹刚陪着笑脸,嘴角上显出两颗绿豆大的小坑。
  “不,我不知道!”
  曹刚气得脸色发青,逼问着:“你敢说你真不知道?!”
  “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红薇板起脸,用坚毅的态度说,“李大波他是在抗日,而你却是认贼作父,死心踏地的当汉奸!当国民党的走狗,你是双料的特务,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无论到什么时候,你休想从我嘴里打听到他的消息。”
  “好哇!你真不识抬举!”曹刚冷笑两声,瞪起两只小眼睛,“那,可别说我曹刚不客气了!我已掌握了确凿的材料,证明你也是共匪地下组织的一员。如今,已落入我的掌心,你是逃不掉的了!……不过,要是你把你的组织、名单交出来,那还可以保住你的脑袋!我的时候,何去何从,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随便你怎么处置,名单、组织,没有!”
  “好,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对!这是我第一次的回答,也是我最后的回答。”
  “那,好办!来人啊,把她押到女监去!听候处理!”
  几各狱卒法警,七手八脚地又给红薇带上镣铐,推推搡搡地把她簇拥出第一审讯室。
  曹刚看着她出了屋门,不免有些懊丧。本来一听宁庆福能带着他去逮捕李大波,真使他心花怒放,现在白忙了一晚上,不但没抓住主犯,审讯又闹了一肚子气。真是落得个狗咬尿脬——空欢喜了一场。他问值班的那个军官,是否有人来报告堵住了那个逃犯,回答说没有。他怏怏不快地坐上汽车回到他池公馆前院的南屋——那是他平时的住处,只好再做筹谋了。
  外面寒冷的夜,阴霾的天,凛冽的西北风呼啸着,天空堆集着乌云,这是一个欲雪的冬月。
  在田野的大道上,有七个人骑着一色的日本富士牌自行车,在漆黑的夜路上飞快地急驰着,他们就是保委会派出的手枪班,为首带队的是肖英。他因为对保定城内的路径熟悉而担任了领班。人们好容易把李大波劝住,他才没有跟手枪班一同进城。
  八点钟他们接近南关,在“别有洞天”公园商量好如何进城,为了减小目标,他们七辆车分了四拨儿,从东西南北城门进城,在城门脸验了一下居住证,很快都进到城里来,在有名的“槐茂”酱菜园——那儿有一棵百年的古槐做标记,都在那老槐树下集合,在城里蹓街串巷,足足逛游了两个钟头,这时已经净街,然后他们才直奔提法司街。
  保安队就在当年那处提法司老衙门里。有三进大套院,前两院住着保安队,最后一进院便是拘留犯人的简易监房。保安队这时已关了大门,吹过熄灯号,保安队员早都钻了被窝,呼呼地睡起大觉。只有门前的两个警亭里各有一名岗兵在值班,肖英和另一名队员,摸进警亭,才看见这两名哨兵都抱着枪,坐在亭子里,靠在板墙上睡着了。每个警亭里溜进两个人,便用毛巾把那岗兵塞住嘴,用麻绳捆住手脚,扒了这两名保安队的制服,肖英和一名队员换上。为了不惊动前院的大兵,他们想越墙而进。但周围的墙高,围着倒刺蒺藜电网,每隔一段距离,亮着鬼火似的小红灯。他们围着高墙转了几圈,只有叠着人罗汉,一个踩着一个肩膀,才够上那墙头。肖英胆大,平时武艺也高强,他双手已搭上墙人,便用夹剪剪断了电网,他才钻进去,轻轻跳进院内,窜到前院开了大门,六个队员悄悄进到院里,便飞快地直奔牢房。
  监房里很黑,只有中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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