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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到东条首相布置给他的那个“桐工作”,毫无一点实质性的进展,他更是气闷填胸。直到军容整齐的盘井虎二郎中将出现在门外,喊了一声“报告!”他才叠起那张军用地图,停止他的长吁短叹,换上一张略显微笑的长官脸色,把盘井放进屋来。
“总司令官阁下,您昨夜休息得好吗?”盘井用下属的殷勤笑脸说着。
“还好。”
“我真担心离这里不远的漕河站那阵爆炸会惊醒您……”
冈村抬起眼睛,微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盘井中将自知说走了嘴,要是他事先得知总司令官并未被远处的那阵炮火惊动,他何必要说出这件事?显得他在治安肃正方面的无能?不过,日本武士道精神养成了他对长官的忠诚和忠于职守的性格,他抻一抻军装的下摆,立正报告道:
“报告总司令官,昨夜,也就是今日凌晨两点钟,有一股中共匪军袭击了漕河铁桥,有一列军车出轨,我们很快得知,这是窝藏在张登镇那边的武工队跟潜藏在城里的八路敌工人员共同干的,经我铁路警备队追击,该武工队已做鸟兽散了。”
这对冈村来说,又是一个坏消息,更是一次精神打击。他紧皱眉头,撅起两撇修得很讲究的仁丹胡,拍着桌子说:
“这还了得?!九点钟召集会议,马上研究对策!”
“哈依。索爹死!”
他们退出这间大屋子,由盘井带路,穿过走廊,向专用小餐厅走去。
8点半以后,保定的几条主要交通干线临时实行戒严。在主要临街路口,都有治安军的岗哨荷枪把守;西大街还出动了身持短枪和望远镜的日本军官和手持上了刺刀的日本宪兵队。接着是一辆辆的小轿车从大街上风驰电掣般驶过,许多被堵在路口不得行走的人们,都睁着惊恐的眼睛,争先恐后地望着汽车跑过,并小声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车里坐的是哪位大官儿。他们暗数着省长吴赞周的黑色华沙牌汽车过去了;保定治安军司令齐荣的绿色吉普车过去了;他们不住地往前挤,治安军岗兵满头流汗地用枪横过来堵住拥挤的人群。保定城里连续出了那几档子大事,在这时刻要是撒点传单,当官的谁也受不了。
李大波被堵在一个路口,夹杂在叽叽喳喳的人群里。他是一早就从家里出来了,已经找了好几个内线关系,联系从陆上运送枪支子弹和从水路乘船经大清河运输医药器械的事项,船在码头上等着开航,这时却忽然戒严了。他急得满头是汗,来回穿过许多不临街的胡同,但就是穿不过这条横在眼前的马路。他从今早看到有这许多辆小轿车从城中驶过推测,一定是敌人来了什么要人,或是有什么重大的军事会议召开。
这时,从大街的东头驶来一辆黑色的日本“托也托”牌小轿车。车里坐的是小个子温州人池宗墨,自从通州兵变,他替代了殷汝耕,如今他屈就了省府副秘书长的官职。现在他去参加冈村的小范围会议。他依然穿着日式的短西装,留着仁丹胡,戴着玳瑁框的眼镜,打扮得更像一个纯种日本人。在他身旁坐着给他担任翻译官的曹刚。
“啊,司机!停一停!”坐在池宗墨身旁的曹刚,突然在路口的人群中发现了李大波。他呆住了,这真是李大波?这个李大波竟然没死?怎么回事,难道是川岛芳子搞的鬼?他立刻从座位上窜起来对司机喊着:“快停,快停一下呀!”
池宗墨不解地问道,“这里停车很危险,为什么非要停车呢?”
“长官!您有所不知,我在人堆里看见一个熟人,这小子您也认识,就是原来咱自治政府秘书处的那个叫葛宏文的秘书,哼,直到张庆余发动兵变,这姓葛的小子才露出了庐山真面,后来调查,才知道原来这家伙既跟二十九军的宋哲元勾着,又是共党派遣的敌工人员!……差点没要了殷长官和我的命,这真是狭路相逢,送到我手上来了,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去年我逮着他要执行,忽然被川岛芳子那个婊子劫走,说是由她的‘小白龙’特工把这个家伙枪毙了,哼,谁想他还活着!……您看,他就站在路口人群的前边,就是那一个戴礼帽的男人……”
曹刚一见人群中的李大波,真气得红了眼,他抑制不住地骂起来:“哼,这一定是川岛芳子这骚货耍的鬼花招儿,当时还拿给我一张枪毙后的照片,其实这他妈的全是假的,说不定是艾洪水这王八犊子从中花了钱,贿赂了川岛芳子。”曹刚一见李大波,真是一肚子火气,他由不得在心里骂起了艾洪水。“你个鳖犊子,如今你觉着你的翅膀硬了,背着我私下办这事,你等着,这回我非把保定城折腾个底儿掉,把李大波逮着毙了不可,问出口供,连你一块儿凿了,可不是像上回那样,让你小子陪决就算了。”李大波的出现,搅动得曹刚的心里真像是翻了江倒了海。
汽车缓慢下来,就在这一刹那,躲在人群之中的李大波,从汽车的玻璃窗里发现了正往外探头看的曹刚,他俩的目光相遇了,彼此都辨认出来,李大波急忙钻进了人堆。
汽车戛然停下,曹刚几乎是飞跑着冲下车门,奔向路口,幸好这时大街上戒严,站岗的哨兵横着枪,拦住他的去路说:
“戒严了,任何人不能通行!”
他直着脖子,奔向人群,踮起脚尖,从攒动的人头上望过去,看不见李大波半点踪影了。他气急败坏地骂着:“妈拉个巴子,让这鳖犊子又跑啦!”他抬圆了胳臂,啪地一下打了那伪军一个大嘴巴子,边用日本话骂着:“八个鸭鹿!三宾地心交①!”
①用日语骂人的话:“混蛋,打你嘴巴子!”
池宗墨用两个指头敲着窗玻璃,指一指腕上的手表:“曹丧,我们要晚啦,快上车走吧!”
曹刚回到车里,对丢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气急败坏地说:“这条共党大鱼,又让他活着溜啦!我一定下力量再把他逮回来毙了他不可!”
会议在“光园”召开。他们走进那个椭圆形会议厅时,离开会时间只差两分钟。会场周围戒备森严,如临大敌,无论什么官阶,一律要经过日本宪兵队的特高科搜身检查。直到这时与会的人们才得知是冈村宁次来保视察了,由不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屋里鸦雀无声,人们已按名位坐次就座,正在这时今井武夫挟着皮包走进屋来,一看见曹刚,马上把他拉到屋角落里,找一条长椅坐下,便急不可待地问他:
“曹丧,快告诉我,‘桐工作’有什么进展吗?”
曹刚这时正为失掉李大波心里悔恨不迭,沉吟了一会儿,才装出乐观的样子回答:“今井君,当然有进展。最近又要举行新一轮协商哩,好饭不怕晚,你就撑好吧!”
“曹丧,你说实话,蒋先生今后到底打算怎么办呢?是不是还有诚意接着谈?”
曹刚想了一下,便编了一套谎话说:“现在重庆方面把这件工作已完全交给李会督专职负责了,他手眼通天,能面见蒋氏夫妇,又无话不谈,听说他最近又去了一趟重庆,您可以找他直接问,比问我强多了。”
大厅里响起一阵《君之代》日本国歌的音乐声,随后传来带有踢马刺金属声的大皮靴橐橐的声音,所有的脑袋都扭向门口,目光都注视着一个方向,这时人们才听到一声唱喏:
“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驾到,起立!”
与会的人带着惊讶的表情全都从座位上站起来。直到冈村在正位上就了座,随着一声“坐下!”的口令,人们才坐到短背靠椅上。冈村全副戎装,腰间挎带着天皇赏赐的大和佩剑,胸前挂着金光闪闪的一级金鵤勋章,佩着有丝穗的闪亮黄色绶带,他正襟危坐,神态严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摘下白手套,双手交叠放到桌上,开始用生硬的只有权威人士才有的那种教训人的腔调开始了他的训示。今井武夫停止了和曹刚说话,来到桌前把冈村的训词用纯粹流利的京腔翻译出来:
“诸位!本司令官此次从中共的晋察冀、晋冀鲁豫一路巡视,乃本人到职后,再次之视察也,经过我大日本军扫荡,我‘确保区’,亦即‘治安区’,东亚新秩序建设成绩斐然,已把万恶的共军赶跑;双方拉锯地带,经过日军与皇协军联合扫荡,多数已变为‘准治安区’,共军也已销声敛迹,行在各位之戮力,功在帝国。……”
今井的翻译词故意在这里停顿一下,示意大家应该鼓掌,于是这些大汉奸在省长和司令的带头下,噼噼啪啪响起一阵掌声。接着冈村宁次声色俱厉,挥着拳头又讲了一段极其严厉的话,今井又继续把它翻译出来:
“但是,共军好像是臭虫,虽然饿得挺瘪,可是它依然僵而不死,一旦得到补充,就又繁衍起来,所以,我们对它丝毫不能麻痹。近来在保定城发生的许多事件,都说明共军虽然经历了我五次治安强化运动及‘五一大扫荡’之铁拳打击,最近又蠢蠢欲动起来,诸位绝不可高枕无忧也!我建议,立即对全城来一次大搜索,一个共党间谍都不能令其漏网!各位是帝国皇军的肱股,务必在思想上明确,吾等不共戴天之敌,实乃共匪也。所以要继续进行不断的肃正讨伐,取谛消灭中共地下组织,毫不容情!只有如此,只有日满华提携,合力剿共灭共,才能建设王道乐土,实现‘八肱一宇’①!”说到这里,他已声嘶力竭,这时由盘井中将带领与会者喊了一阵口号,大会便宣告结束了。最后是冈村宁次对每个大汉奸的单独会见。今井武夫为了“桐工作”还推荐曹刚晋见了冈村宁次。冈村很仔细地跟曹刚谈了“桐工作”,并说:“曹君,继续努力吧!”曹刚真是受宠若惊,他双手垂立回答:
“总司令官阁下,请您放心,我的时候,一定不遗余力地为京渝间的牵线工作出力,直到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①这是纯粹的日本口号,含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