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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适应这新环境的。既然我能在冀东那么残酷的环境里坚持斗争,也一定能在冀中坚持。何况还有你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害怕担心的呀?”
窗外,是一个静寂的月白风清的夜晚,他们在少有的恬静中,困乏地睡去。
二
第二天拂晓,吃罢早饭,李大波和红薇,便跟着高科长上路继续向冀中区党委的所在地安平县进发。其实从蠡县到安平,不过往南走百余里,顶多是一天的道儿。可是,李大波和红薇即使是在夜间行军,借着月光他们也能看到铁路和公路两侧村与村之间,林立的敌人据点和碉堡岗楼是那么稠密,它那五丈高的阴影,黑森森地投到地上,周围是挖有深宽各一丈多的壕沟;汽灯照得好像是发射了信号弹那么亮堂;交通线两侧,也修筑了深沟高垒,把过去连成大片的根据地,分割成许多小碎块,又加上从蠡县到安平要过潴龙河和滹沱河两条大河,敌人在河岸上的防守也非常严密,更何况这中间还隔着博野和安国两座县城,不得不绕远,不得不爬沟过壕,所以走的进度简直比牛车还慢。头一天他们在安国的大镇伍仁桥附近的一个小村住下,准备夜里过河。这里家家做药、采药,是有名的药乡。可靠的堡垒户把他们藏在堵死的套院,让他们吃饱了肚子,安静地睡觉歇息。
这是连三间的南屋。红薇和李大波住东间,高科长住西间。黄昏时,他们都睡醒了。正聚在西屋的大炕上,听高科长这位“老冀中”谈说冀中的情况。准备着天黑下来过路。这两天的接触,李大波已经看出,这位军区的侦察科长,别看他平时沉默寡言,可是遇到知音,他还是一位善于把严肃的战况变成诙谐的故事能手,是个性格乐观的“笑话篓子”。李大波看看窗外照射的晚霞还没有退尽,天色还早,便提出种种的话题,勾引他打开“话匣子”。他满腹经纶,笑话,到底上了钩,憋不住了,卷了一根大炮烟,盘大腿坐地开了篇儿:
“这人,可别听名气,非得面见本人,才能见着真章儿。举个例子,咱就说鹿钟麟这位大人物吧,当初冯玉祥逼宫,就是派了他去把小皇上撵出故宫的,名气可谓不小,可是这次让蒋介石派回咱河北省专门闹磨擦。仔细一了解,才知道他迷信的程度超过了普通的愚昧百姓。”接着他就详细地讲了许多表现迷信的小故事,“鹿钟麟这次来河北省,带着算卦的师爷,一举一动都要占卜。当时咱冀中行署驻安平黄城,算卦师爷就对鹿钟麟说:‘黄城乃皇上所居之地,八路军选了黄城,你住的地方得压过他才行。’于是他就打开地图选呀选呀。选来选去选择了冀县一个叫金家寨的村子。师爷说:‘金’字比‘黄’字更光亮,准能压过他们’。其实这个村子又小又穷,连他这位‘冀察战区’长官住的大房子都找不出来,他只好在土坯房里凑合,只图个‘金’字能压过‘黄’字。”
红薇和李大波听着这些小笑料,不由得哈哈大笑,忙里偷闲,实在开心。这欢乐的情绪,变相地鼓励了高科长,他这“笑话篓子”的确关不住了,于是他兴趣高涨地接着又说下去:“可笑的地方还在后边哩!原来河北省有四个县份的名字都带鹿字:巨鹿,束鹿,获鹿,涿鹿。师爷告诉鹿钟麟根本就不该来河北省,因为这‘四鹿’,就是‘死鹿’,于他非常不利,又细批这‘四鹿’说,‘巨’鹿可以说是‘大鹿’,但也可说是‘锯’鹿,其中有死的意思;‘束’鹿是把鹿给捆上了;‘获’鹿是把鹿给捕获了;‘涿’鹿是把鹿给‘捉’住了。大将怕犯地名,庞统一到落凤坡完了。所以他怕的要死。总躲着这‘四鹿’,就怕犯忌讳。可巧他来河北省办的头一遭事就是下令撤换束鹿县的县长,要委任国民党的一位新县长。老百姓不同意。因为他要委任的那位县长,原在辛集当区长,日本占领了辛集,他当过汉奸维持会长,有恶迹,群众怎么能同意?!就给顶了回去。鹿钟麟就慨叹着说:‘束鹿束鹿’,真把‘鹿’给束缚住了。当时获鹿、涿鹿都被日军占领了,有一次他给刘伯承的一二九师下命令,一定要把巨鹿这座县城守住,不能让敌人占领。可是巨鹿县城离日军控制下的平汉铁路太近,日军就依据平汉路向巨鹿县城进攻。一二九师的领导认为八路军打的是游击战,没有重武器,如果死守巨鹿县城会造成巨大的伤亡,而且在战略上并没有什么重大意义。但是鹿钟麟不答应,他执意要一二九师死守。一二九师在巨鹿城里坚守了一天一夜,战斗打得非常激烈,为避免无谓的过大伤亡,主动撤退了。鹿钟麟对这件事非常不满。起初大伙儿都不明白为什么非死守巨鹿不可,后来才听说这都是听了他那位算卦师爷的话,他苦丧着脸说:只剩下一个巨鹿了,再叫日本占了去,那就预示着我在河北省无容身之地了’,你们看,他迷信到什么程度!”
这次李大波笑的最响,他摇摇头说:“真堪称是‘名家轶闻’了!不过,我真奇怪,像这些老古董,他们在那个时代居然还成了气候,可见那时中国是多么腐朽!”
红薇听得上了瘾,便制止李大波插话,对高科长说:
“真有意思,我爱听。后来呢?后来他怎样了?”
“后来吗?他总编着法儿地跟咱们闹磨擦,总喊着‘军令政令要统一’,咱又得照顾统一战线、国共合作,简直拿他没办法。后来日军九路围攻冀南,别看鹿钟麟跟咱那么有本事,可日军九路一围攻,追得他人困马乏,到处挨打,只好像兔子一样夹着尾巴到处逃跑。听说有一天晚上,他带着队伍到了清河县段芦头镇,本来想在这里宿营,可是鹿钟麟一打听村名,把‘段芦头’听成了‘断鹿头’,吓得一个劲摆手喊叫:走!走!赶快离开这个不祥之地!连村也没进,拨头就走。一气儿钻进太行山,再也不敢下山了。”
听完了这段故事,听的、说的都很愉快,不知不觉天已渐黑。房东大娘现给他们烙了两张葱花油盐大饼,就着玉米糁子粥,提前吃了晚饭,等天完全黑下来,他们便辞别房东,出了村,绕着碉堡走小路,溜溜走了一宿,到拂晓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冀中军区的驻地村庄。高科长把他俩安置在组织部的招待所住下,这里是根据地的中心区,不像半游击区那样流动性强,一切都比较正规化了。李大波和红薇吃罢早饭,组织部长约定九点钟和他们谈话。
他俩一走进组织部的小屋,立刻就认出等着接见他们的那位组织部长竟是杨承烈,他们能在根据地重新相见,真是惊喜万分。他们紧紧地拉着手,激动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道路阻隔,杨承烈对李大波死而复活的消息,一点也没耳闻,所以一见到他,又是高兴又是惊讶,连说:“大波!这可真是奇迹!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给你报了死亡,可是万没想到你忽然又蹦出来了!咱们生活里创造的故事,将来写成书,比三国还有意思哩,快跟我说说这神奇的经过吧。”
他回过头,又拉着红薇的手,两个人都有些腼腆。杨承烈拍拍李大波的肩膀,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大波,从监狱里得到你被处决的噩耗时,红薇痛不欲生,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简直太惨了。我当时甚至想向她求爱了,……”
经过这重逢后的一番叙谈,他们真感到苦涩后的幸福欢乐。那一天李大波自然又向杨承烈讲述了一遍他的离奇遭遇,都不免引出一番特别的感慨。
杨承烈见着李大波和红薇从心眼里那么喜悦,那一天他忙里偷闲,一直陪着他们夫妇。他们在军区炊事房一块吃饭,饭后又带他们到滹沱河边散步。晚上,杨承烈又来到招待所跟他们聊天。借着这机会,他向李大波征询关于分配新工作的意见。李大波开门见山地说:
“老兄,我们是新来乍到,能干什么呢?”
杨承烈兴奋地蹲在炕上,拍着大腿说:“你们来得不是时机,司令员吕正操、副司令员孟庆山①,鲁贲书记都到路西晋察冀中央分局开会去了,不然,他们会亲自接见你们,表示欢迎的。我们在一块儿好好地干吧,在冀中这块广大的平原,我们要彻底粉碎敌酋冈村宁次的‘百万大战!’”
①吕正操,原是国民党五十三军六四七团团长,“七七”事变后,五十三军南逃,他留下抗日,在晋县小樵镇接受中共改编为人民自卫军,在司令员任内,领导了冈村宁次发动的冀中五一反“扫荡”。解放后曾任铁道部长。孟庆山,是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七七事变后,受周恩来委派,到冀中敌后组织军队开展游击战争。解放后,任河北省军区司令员。
杨承烈今晚少有的兴奋,他吩咐警卫员到小铺打了一点白酒来,又炒了花生,放下炕桌对酌起来。红薇这次见了他,总有点腼腆。他斟满一盅酒,送到红薇脸前,笑着说:“来,喝下这杯酒,庆祝你和大波团圆!”
红薇喝下酒,把小酒盅扣住,关心地问他:“承烈,还是一个人生活吗?”
杨承烈点点头说:“可不是,还打光棍哩!”
红薇急切地问:“王淑敏如今在哪儿呢?她怎么样?还是单身一人吗?”
“是的,她在军区妇联工作,当了主任,还是一个人。”
红薇听了这话,十分激动。她夺过杨承烈的酒杯,对他说:“快别喝了吧,你有点醉意了,我真想不通,人家淑敏那么爱你,又跟你假配了一回夫妇,有哪点配不上你呀?你说!”杨承烈又说了一遍,“战争这么紧张,随时有牺牲的可能,怕连累了人家……”等等,红薇不等他说完,便快嘴利舌地抢白着说:“快收起你那一套理论吧,说实话,老杨,无论在什么环境,还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好,有个知心人,省得孤单寂寞,我可以告诉你,在人世间,什么也比不上爱情,在战争中,正因为我们随时会遇到不测,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