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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孔子是一门心思想从政的,但到处碰壁,受冷遇,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孔子自然没有好心气,干脆气呼呼胡说一通,把他给打发了。
有一回,冉求下班后,来看孔子。当时冉求在鲁国当权者季氏家任职。孔子对冉求有些偏见,还曾公开号召,说冉求〃非吾徒也,小子鸣鼓攻之可也〃,
12其实,冉求并没有对不起老师的地方。孔子问,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冉求回答:有国家政事。孔子接话道,不是国家政事,是季氏家的私事吧?我现在虽然不参政议政了,但有国家大事,我能不知道吗?13这话怎么听,怎么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这就是孔子身上的文人小毛病,情绪不好,心里有话不明说,偶尔使个小性子。但跟这比,孔子的言行不一,更让人印象深刻。
孔子有句名言,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14即使在今天,使用率也颇高,但实际上,〃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15孔子一生,正儿八经的从政经历,不足四年,但他所到之处,回回都以政治热心人士的身份出现。鲁哀公十四年,孔子已年逾七十,当他听说齐国的陈恒杀了齐简公,竟然特地沐浴一番,登朝,要鲁国出兵讨伐比鲁国强大许多的齐国。16那时的孔子,已离退休多年,早已不在其位。
《论语》开篇首章有一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17这样意思的话,孔子说过好几次。孔子,要说世人都不知道他,肯定不是;要说世人真的明白他,好像也不是。处在知与不知之间的孔子,本来就不是个心境平和,情绪稳定的人。于是这种尴尬恼人的处境,难免有时让夫子口出怨言,甚至产生近乎邪僻怪异的冲动。
有一回孔子向子贡感叹,〃莫我知也乎!〃子贡问,您怎么这么说?孔子回答:我不怨天,也不怪人,我辛辛苦苦靠自学,弄懂了高深的道理,知我者其天乎!18说是不怨天尤人,一股怨气已扑鼻而来。
还有一次,还是子贡在身边。孔子又感叹:唉,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子贡应道,您要是不说,我们将来怎么跟人说呢?孔子又像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天说了什么吗?春夏秋冬,百物生长,天说什么了?19
尼采在极其孤独中将自己比喻为太阳,孔子在世莫我知中,想到了天。躁郁苦闷,让中西两位相距遥远的哲人、思想家的心境,在痛苦的人生轨道上,奇妙地接近了。
有两件很相似的事情,让后人看到了这种寂寞、烦闷对孔子的影响,和孔子性格中隐藏着的冲动性一面。
先是鲁国国内一个名叫公山弗扰的,原是鲁国大夫季氏的家臣,因统治集团的内部矛盾,叫革命也好,叫谋反也罢,总之,〃以费(地名)畔〃,算是来了一场城市暴动。大旗一举,公山〃大王〃也就有了人才的渴望,他想到了孔子,召。孔子呢,还真动了心,准备前去投靠。好在这场有点〃恐怖〃的闹剧,被忠勇耿直的子路拦阻了。事后孔子说,哼,只要有人用我,我一定不让他失望,我定能帮他搞得像周朝一样。多像梦话。20
另一次,是晋国的某位大夫,也弄了块〃二龙山〃的地皮,扯起了反旗,〃佛肸以中牟畔〃。当时孔子正在周游列国的流亡途中,听说佛肸想叫自己过去帮手,居然又动了心,结果还是被子路给搅黄了。这回老夫子很有些情绪,冲子路说,他是反贼怕什么?不是有种坚固的东西,怎么磨也磨不碎吗?不是有种洁白,怎么染也染不黑吗?难道我就合该像只匏瓜,光挂着,不能吃?21
这已经不是梦话,而是昏话了,还夹杂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孩子气。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就这样应验在〃中庸之道〃和〃君子固穷〃的孔夫子身上。
孔子的城府之语
生当乱世,人心离散,讲好的事情转眼就变,绵延、固定的传统,也可以一言而弃(《国语 鲁语上
夏父弗忌改昭穆之常》有:〃我为宗伯,……何常之有!〃的断喝。)活在这样的社会潮流中,就是一头傻瓜,经过七撞八碰,额头满是沧桑后,也早该有了几分醒悟。孔子一生〃一以贯之〃,〃知其不可而为之〃,还说过〃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22这样听了会让人〃怦然心动〃的慷慨陈词。但孔子并不是一意孤行的莽汉,他曾讥讽子路说,空手斗虎,徒步过河,我是不会干的,〃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23
所以,73年起起伏伏,跌跌撞撞,冷雨暖风,孔子在给后人留下一些〃漂亮外套〃的同时,也没忘记留下另一些冷硬实用的〃里子〃,我们权且称之为孔子的城府之语吧。
像〃小不忍则乱大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样的熟语,已经彻底融入了现代生活和日常用语,不必赘述,倒是另一些不太面善的句子,值得把玩一番。
子张学干禄,就是问怎样才能在政府部门多捞点月薪、奖金。孔子直言相告,不懂的要知道的多一点,没事别乱说话,没事也别瞎折腾,这样说话不会太唐突,做事不会太后悔,钱就能多多赚到手了。24
人与人交往,言谈是最主要的表现形式,有时一言不当,前功尽弃,因此,孔子很看重说话,对怎么说话,很有些真知灼见。
比如:孔子曰: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论语 季氏》)意思是,没轮到你说,你却抢先说了,这就叫躁失;说话不看人脸色,简直就是瞎子啊!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论语
卫灵公》)该说的话,你没跟人说,这是错失了机会;不该跟他说的,你说了,这就是说错了话。一个聪明人,既不应该错失机会,也不要说过了才知道后悔。
子曰:贤者避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论语
宪问》)生逢乱世,要闪;这城市治安不好,闪;发现人脸色不对了,赶紧闪;觉着对方语气有变,话里有话,话不投机,快闪!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论语
宪问》)社会(具体说,可能是指城市、政府内部)都按游戏规则行事,你说两句怪话,有点怪癖,没什么大不了(像现在的李敖)如果全都不按牌理出牌,上午不知下午,今天不知明天,那你就得当心了。装装疯,卖卖傻,可能没人理你,但牙口一定得咬紧了,说话千万要低调,要会装孙子(阮籍、刘伶悟到了,嵇康没有)。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论语
颜渊》)该说的说,见有不对,也说他两句;但说过就是,千万别太固执,自讨没趣。后来子游把孔子这话精炼为: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论语
里仁》)意思还是话多招人烦。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论语
公冶长》)愚不可及,现在是句骂人的贬语,在这,是句赞语。宁武子时机对头就显露才智,时机不对就装傻。他的才智勉强能学,他那装傻的本领,可真是学不了。
后面还有一大堆。
大意都是,怎么做,才能跟人把关系处好,才能活得安全无恙,还有点滋润。
所以,谁要认为孔子只会讲仁义道德,只会讲礼义仁智信,讲温良恭俭让,那就是步入了〃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误区。而且,要真是那样,估计孔子的三千弟子,一夜之间,就会散了一大半。
政治,孔子一生的心结
现在介绍孔子,通常的写法是,中国古代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提及孔子为政治家的,不多。
钱穆在《孔子传》序言中说,〃孔子毕生为学之日进无疆、与其教育事业之博大深微为主要中心,而政治事业次之〃。
这种论孔子先教育后政治,甚至只讲教育,不谈政治,隐含的也是以成败论英雄的规则。孔子在教育上的成就和地位,世人皆知;孔子在政治上汲汲一生,失败而归,也已是历史定论。但若以此得出:〃孔子之政治事业,则为其以学以教之当境实践之一部分〃,好像孔子55岁的〃高龄〃,领着一帮弟子周游列国,14年间,吃尽苦头,险些丧命,原不过是一堂时间稍长的野外实习课,这就于事实不符。
客观地讲,政治不但不是孔子的教学之余,反而教学应该是孔子的政治之余。政治,是孔子一生事业的主轴,也是孔子一生难以却怀的心结。孔子几次戏言,一会儿要〃乘槎浮于海〃,32一会儿要〃居九夷〃,33还有〃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论语 子罕》)的心声吐露,都是内心底处,政治实践渴望的强烈折射。
只要略一浏览司马迁的《史记
孔子世家》,就能看出,孔子并不单是一个好的教书先生。孔子曾经是一个颇为杰出的政治家,称得上政绩卓著,一度官至鲁国代理宰相。孔子还是一个懂得〃文事者武备,武事者文备〃
35,颇有侠义风采的外交家。一个激进的、动真格的改革派。一个直接指挥过战斗,并取得战场胜利的前敌指挥员。虽说史迁的笔墨,难免有所放大,但绝不可能凭空杜撰。
然而,造化弄人。
也许恰恰就是这四年的辉煌经历,将孔子导引上了一条痛苦的人生不归路。
真实的孔子,应该是个急性子。章太炎说他〃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孟子的原话,是〃三月无君则吊〃,意思都是闲居三个月,孔子就心神不宁,寂寞难耐了。《乡党》中有一笔传神的描写,说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听到国君召唤,没等车备好,就急冲冲地出门。这样的性格,显然并不适合从政。〃圈内人士〃不过略施小计,孔子就敏感地自动辞职下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