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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很愉快,难道,这就是爱情?
一阵凉爽的海风袭来,欧阳娟紧缩一下肩膀,从往事中苏醒过来。就像刚刚咀
嚼过一块口香糖,心里依然有着一种甜丝丝的感觉。每每在这种时刻,她才愈发意
识到苏巨光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她抬手在月光下看看表,九点差十分,往日这个时
候,正是她和苏巨光高谈阔论或柔声细语的时候,今晚孤身一人,她不想多呆下去。
她刚要起身回家,却听到从附近不知什么角落传来一阵圆润轻柔的歌声:
情哟情不渝,
爱呀爱是真,
月亮知道我的心。
欧阳娟的心被打动了。真的,这月夜,这歌声,与青年人此时此刻的心境是多
么水乳交融。她觉得,这充满真挚情感的歌,表达了青年人对他们古老而质朴的祖
国,对养育他们成长的勤劳善良的人民,以及对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镂骨铭心
的爱。他们渴望祖国富强,社会进步,人民幸福。并愿为达到此目的而献出自己的
青春,甚至生命。他们的心迹,明洁如镜的圆月是知道的。
正当她的思绪随着迷人的歌声在起伏飞扬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她
面前。
“是你,苏巨光。”欧阳娟惊喜地叫道,不由站起身来。她没有想到苏巨光会
来。
“欧阳,为啥不去老地方,让我好找。”月光下,苏巨光仔细地打量着他的女
友,只见她上身穿一件合体的尖领白衬衣,下身穿一条可能是乳白色的短裙。站在
那儿,俨然像一个亭亭玉立的白玉塑像,青年女性身体各部位的轮廓是那么鲜明而
得体的表现出来。苏巨光不由心中一动,真想立刻上前去拥抱她一下,或者轻轻吻
一吻,但他不敢造次,他想抓她的手,对方却俯下身坐回长椅上。苏巨光只得讪讪
地缩回手,挨着他的女友身边坐下。
“啊嗬——多好听的歌,这是哪一对姑娘小子……”
“正经点好吗?”“小大姐”又开始矫正她的男友了,“我问你。今晚为啥事
旷课?”
苏巨光拧起了眉头。
“说呀,怎么回事?”
“算了,别说出来让你扫兴。”
“不成,我想知道。”欧阳娟那好看的嘴撒矫地往上耸了耸。女性向男性进攻,
温柔常常是最有效的武器。
“唉,”苏巨光果然又被降服了,用手抓着后脑勺的头发,像要一把全薅下来,
“欧阳,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去夜校了,也决不再搞什么革新!”
“为什么?”欧阳娟一愣。
“因为——”苏巨光又恢复了那种久违了的嘲讽口吻,“因为,我,苏巨光,
朽木不可雕也。”
“谁惹你啦,巨光?”姑娘着急地问。
“谁?厂长,厂长!”苏巨光差点吼叫起来,“他瞧不起我,他门缝里看人,
他……”
“你小声点好不好,瞧人家往这边看了。”欧阳娟像哄孩子般推推他的肩膀,
“你不是已经把图纸给厂长了?”
“给他顶屁用,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苏巨光能搞革新!”苏巨光依然火气十足,
火气中夹藏着哀怨。“今天下午,我去厂长室找他,问他看过图纸没有,他开始说
记不起啥时候我给他图纸了。我提醒他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给了他,他这才摇头晃脑
地说有这码事。说他看过图纸了,方案不成熟。我猜想他一定没看过图纸,故意问
他我革新的是哪台设备,他说不出来。我气得很,真想痛痛快快地顶他一顿,可还
是忍住了。你猜他怎么说?苏巨光,听说你上夜校了,这很好,可这搞革新,可不
是一天半日能行的。当然喷,你最近进步还是有的,比方,现在不斗蟋蟀了嘛……”
“这是真的?你不说谎?”欧阳娟颤着声音问。
“我要是说谎,是这个——”苏巨光伸出了小拇指。
欧阳娟撅着嘴,“啪”地打下苏巨光擎在空中的手,“那么,图纸呢?”
“他找了好半天,才在一个柜子上面找到了,可能当废纸包过什么,看揉成什
么样子。”苏巨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确实不成样子的图纸,递给身旁的欧阳娟,
欧阳娟没看,两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洒满月光的海面。
“所以,我决定再也不去夜校白费光阴了。”苏巨光像在做总结似地说。
“不去夜校,今后你打算干什么?”欧阳娟紧盯着苏巨光,“还去斗蟋蟀?”
“不,我再不会干那种无聊的事了。娟,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可没闲空和你在一起!”欧阳娟撅起了嘴。
“娟,平常我都听你的,今天你无论如何得听我一句,从今后,你,也别去什
么夜校了。难道你真的以为中国没富起来,是因为中国人的科学文化水平低吗?”
一阵难言的沉默。
“娟,说心里话,我,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对我好。从今后,我们别再傻乎
乎地学这钻那了。我们是青年人,做一点青年人该做的事,为什么非要每晚八点半
以后到这儿玩不可?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太阳一落山就来?我去借个录音机,想听
什么歌就听什么。我们虽然两手空空,但我们有青春,这是最宝贵的,谁也夺不去
的,什么图纸、革新、夜校,统统把它丢掉!”苏巨光说着,真的从欧阳娟手里抽
出图纸,“嗤”地一声撕成两半。
“你——”欧阳娟“腾”地站起身来,浑身战栗起来,胸脯急剧地起伏着。过
了好一阵才说道:“你原来是个懦夫!胆小鬼!我今天才把你看清!”
苏巨光有些慌了,他没想到这个平日温柔娇媚的“小大姐”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自以为着破了红尘,好像别人都是傻瓜,谁也不及你明白,我问你,如果
在中国实现四化会像你提一只蟋蟀那么容易,党中央为啥要把它说成是新长征,号
召全国工作重点进行转移?遇到一点挫折,一点困难,不去克服,不去斗争,就打
退堂鼓,还有一套理论来证明自己的退却是对的,有理的,哼,真不像话!你知道
不,青年人不仅有青春、爱情,更应该有理想!未来是我们青年人的,自己的事业
不靠自己去奋斗,去争取,难道还指望别人会恩赐?一个青年人不求上进,混吃社
会主义的大锅饭,这是可耻的!我跟你说清楚,从今天起,你还去捉你的蟋蟀,我
呢,今后,我再也不会到这儿来了!”欧阳娟像一个一口气把弹盘里的子弹都射光
的射手,丢下苏巨光快步走了。
几乎被子弹打成蜂洞的苏巨光简直要昏死过去。当他稍稍清醒些,欧阳娟那修
长的身影已快要溶进如水的月光里。他追过去,偷偷跟在后面。无论如何,他不能
让她孤身回家。
就这样,苏巨光像一名护卫悄然跟在他女友的后面,一直跟到她家门口,看着
姑娘头也不回地走进家门。
其实,欧阳娟不是不知道苏巨光跟在后面。她只是不想理他。她跑上楼梯,见
父母的房间里有客人在说话,她怕客人见到自己的冰冷的面孔,便悄悄进了自己的
房间。她的窗户正对着马路,她轻轻走到窗前,往下面的马路看,只见苏巨光还没
离去,站在人行道的一根电杆旁。仰脸望着她的窗子。月光下,那棱角分明的脸像
石刻一般。欧阳娟在心里“哼”了声,便走到桌前,打开台灯,胡乱翻开一本书看
起来。可心里乱得很,翻了半天还不知道看的什么。她叹了口气,把书丢下,又神
差鬼使地回到窗前,天哪,苏巨光还在窗下。夜风不时掀起他单薄的衣衫,欧阳娟
心里一动,转身想下楼,可走了几步又停住脚。她想了想,又走回桌前,在本子上
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风大,赶快回家。
她把写好的纸揉成一个球,刚要从窗口朝苏巨光扔去,又突然觉得这样写不妥,
写得太软,太温情了,不能便宜这个不长进的人。她又撕下一张纸,只在上面写了
两个字:
快滚!
她害怕自己再改变主意,赶快揉成团扔了下去。然后把身子一侧,偷偷看着下
面。只见苏巨光从地上捡起纸团,迅速朝窗口看了眼,便赶紧展开纸团看起来。看
完,他把纸使劲往地下一掷,头也不回地走了。欧阳娟望着苏巨光渐渐远去的身影,
心里倏然一酸,身子一软便扑倒在床铺上,她生苏巨光的气,也不满意厂长,觉得
许多人都不理解她的心。
第二天刚上班,苏巨光便直奔厂长室。他怀里揣着图纸,倒不是想再与厂长协
商革新的事,而是想伺机同厂长大吵一场,以发泄一下内心的怨气。他走进厂长室,
秘书告诉他厂长到车间去了,一会就回来,让他等一等。苏巨光从鼻子里“哼”了
声,便大模大样地在厂长的位子上坐下。点上一支烟,琢磨怎样进入这一场“战斗”。
倏然,他的目光触到写字台上的一封信,娟秀的字迹是那么熟悉。他向前凑了凑,
只见信封上写着:
厂长收 安装车间欧阳娟
苏巨光狐疑起来。脸变了色。他猜想这一定与昨晚的事有关。那么,信的内容
究竟是什么呢?他咬着嘴唇,狡黠地看看秘书,只见秘书正背对着他在翻报纸。苏
巨光便偷偷从信封里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厂长:
我苦想了一个夜晚,觉得应该给你写这封信。我想先
问你一件事,苏巨光送去的图纸你看过了吗?这份图纸,在
夜校里同学们反复研究过,兼课老师是位机械工程师,他
也看过图纸,说这是一个很大胆又切乎实际的革新,他还
亲自帮助修改图纸。厂长,我不知你真的仔细看过没有,我
只是想说,你不该那么草率的处理,起码应该交技术科鉴
定。厂长,退一步说,就是图纸真的不行,你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