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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在当时给了我很温暖的感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一点一点地从泰山压顶般的恐慌中逃出升天。我庆幸自己没有莫名其妙地丢掉小命。我从一个人的战场上回来了。
那个三月不止我一个人感到无所适从感到流离失所。包括我的好朋友也包括我喜欢的一些学生作者,每个人都像是迷路的孩子,站在街角大声地哭泣,别人走过来关心他,他也一脸抗拒不相信任何人。比如顾湘,就是我比较喜欢的那个女孩子,那个阳光明媚、文字里到处充满了舒展的风的女孩子。可是她在最新的文章里是多么偏激啊。比如她写到:“我变得更敏感、乖戾、孤僻、冷漠、刻薄和悲观。注意,我原本就是如此。”“我又去电视台上班了,去的时候很痛快,就像胃疼或者别的什么部位疼来的那种痛快,恶狠狠的,好比癌要吞噬东西,我就指着它骂,好饿死癌,看谁先弄死谁。”我感到害怕了,从心里开始凉,一直凉到体外凉了个彻底,整个人像结了一层实实的冰,冒着森森的冷气。
于是我就很想告诉我的朋友们,不要慌啊,我都已经过来了,慢慢走,只要不从悬崖上掉下去就成,随便怎么走,爱怎么走就怎么走。
有人说,写字的人一辈子都会感到孤独。我吓着了。我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尽管有人说安守于一份孤独是一种品位,孤独的人是优秀的,可是我不要。我希望自己开心就好,有空可以看书,可以打球,偶尔问几个笨问题,这样才是真正幸福的生活。
我想我很快就会将这个三月忘记了。尽管它带给我的伤口很深,可是再深的伤口也会慢慢愈合,直到重新长出皮肤。或者这个三月将成为我对于痛苦的一种纪念。我可以哀伤但我不能永远哀伤,我不能像彼得·潘一样做个永远哀伤的长不大的孩子。孩子在丢失了心爱的气球之后可以哭泣也应该哭泣,因为我们的称呼是孩子,可是孩子也要慢慢长大的。长大了以后就不能再为一个气球而掉眼泪了。蝴蝶是毛毛虫变的,在从蛹破茧而出的瞬间,是撕掉一层皮的痛苦,彻心彻肺,很多蝴蝶就是在破茧的一刻被痛得死掉了,卡在那儿,死在羽化的途中,死在展翅飞翔的前一步。这就有点像我们的成长。
钟面上的指针没有停下,我们就要不停地走。留在原地是一种错误,我们要不断地告别,告别一些人,一些事,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追逐无家的潮水。
三月,我要把你忘记了。我记得自己在三月的最后一天是这么说的。
今天在杂志上看到王泽的一段话:你离开一个地方,才能这样仔细地审慎地重看自己,听新的歌,走新的路,一恍神间发现原先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真的就这么忘记了。剩下的才是最刻骨最心动的部分。
我觉得写得真的很好啊。原先以为不会忘记的事情现在也已经有点模糊了。剩下的是一种经过过滤的情绪,像是初夏凤凰花盛开的味道。
遗忘是我们不可更改的宿命。
最后引用一段村上春树的话:
“这些简直就像没对准的绘图纸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跟回不去的过去,
一点一点地错开了。”
也许错开的东西,我们真的应该遗忘。
明媚冬日(1)
小A说这个世界总的来说是明媚的,如同童话世界里的水晶花园。明媚的春天明媚的阳光明媚的山明媚的水。还有周嘉宁的《明媚角落》。周嘉宁用简单的四个字就制造了一场感觉上的风暴,我佩服得很。“明媚”和“角落”很格格不入,因为后者不会具有前者的性质而前者不会出现在后者身上。因此它独特。因此我喜欢。
小A说很多时候两样不相容的东西混在一起之后就会变得诱人,比如油和水,混在一起
就变成了油水,变成了你想捞我也想捞的东西。我觉得小A真是个人才。
后来我想到了“明媚冬日”这个词,我想它也可以带来相同的效果。我是在一个月前告诉小A这个词的,而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十一月,我的话果真应验了,日子明媚得不可理喻。小A说他在思考应该叫我预言师还是乌鸦嘴。因为十一月的水银柱居然可以比八月的水银柱还要高,小A说温度计肯定发烧了。小A是在街上说这句话的说完之后迎面走来一个短衣短裤的老头子,头上大颗大颗地冒汗。然后我们就很放肆地笑,笑得那个老头走过去之后还不住地回头,这让我笑得更加厉害。
小A说乐极生悲,很对很对。可能是笑得太过张扬所以整个下午我都在胃痛。我对小A说可能是笑得过猛引起腹部肌肉拉伤。小A听后白了我一眼:没听过有这种病的。
胃痛带来的连锁反应铺天盖地且让我始料未及。因为胃痛所以我难以正常地听课正常地做笔记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伏到桌上理所当然地睡着了所以老师理所当然地叫醒了我理所当然地训了我五分钟理所当然我的心情不好。
九百九十九张多米诺骨牌全部阵亡。理所当然。
放学后我不紧不慢地去收发室拿信,结果信箱空空如也。这是第一千张骨牌。我想这下好了该倒的都倒了我该转运了。于是我就想上街转转。我告诉自己得先弄到一辆车,而这个时候小灿长发飘扬兼风情万种地蹬着一辆漂亮的山地车向我驶来。
我拦下小灿说把你的车借给我。接着补了一句:注意我这是在威胁你。小灿说好吧我接受你的威胁但你要先送我回家。她说话的时候用手把额前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我觉得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真是好看。我说你敢搭我的车?容易被卡车撞死的哦!小灿说你放心我随时做好跳下来的准备以便我为你收尸。
载上小灿之后我才发现其实做一个脚力车夫是挺不容易的。于是我对小灿说原来你这么重哦。小灿听了相当的激动,以至于忘记了这是车上而当作在自家沙发上一样猛晃不止,一边晃还一边说:人家哪里胖嘛人家哪里胖嘛!可惜的是我将这句否定句听成了一句疑问句,所以我就告诉她: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啊,可能是腿可能是腰。说完这句话后我的头就被每隔三秒钟敲击一次。如果不是考虑到车毁人亡后别人可能误会我们殉情的话我一定转过身去敲回来。
小灿下车的时候又问了我一次:人家哪里重嘛?我笑笑:不重不重。小灿大舒一口气,开心地走了。
我骑上车继续前进。
这时我发现马路边的杨柳居然还是绿色的,这到底是春天还是冬天啊?我昏头了。
不过我得承认有了那些晃动的柳枝街道变得好看多了。我想到王菲在《寓言》专辑里骑着车穿过杨柳街的模样,真是漂亮。我想如果现在有个美女骑车从我身边经过那该有多好。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后面传来清脆的车铃声。凭直觉我认为是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子,于是我摆好最酷的姿势回过头去,结果看到笑得张牙舞爪的小A向我直冲过来。这一大杀风景的状况让我重心不稳几欲翻车。我对小A说你真是大杀风景。小A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说当帅哥出现在美丽的风景当中时人们一般都去看帅哥而不在乎风景不风景之类的了,所以吾本不欲杀它,然它自愧不如羞愤而死,汝能怪吾乎?
这样的疯话谁会理他,我说我要去买磁带你跟着来,然后加快速度。
当我从第八家音像店空手而出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是与王菲无缘了。
难道还有第一千零一张骨牌?我开始重新沮丧。
小A安慰我说一个人的运气是守恒的,你现在倒霉但接着就会走运,你现在越倒霉接着就越走运。你要相信天上也是会掉馅饼的。
小A刚说完,楼上就掉下来一只烂苹果,“啪”的一声在我面前摔成一滩果泥,老实说那果泥比我家搅拌机弄出来的还要好。这显然是小A所料未及的,于是他身子向后仰,像要翻倒的样子说:真是……真是……我两手一摊说:看见了吧,就算天上掉馅饼,那也是上帝用来砸我而不是用来喂我的。说完就听见前面的音像店里飘出来王菲的声音。
从音像店出来我骄傲地宣布我这个星期只剩下十块钱了——今天才星期四。小A看着我说:噢可怜的孩子,瞧这小胳膊小腿瘦的!我告诉他这是非常时期钱要花在刀口上。
我和小A都设想过以后有了钱要怎么怎么样。我对小A的豪言是我要用一吨钞票来压死他,而小A的壮语是要用好多好多的钻石来砸死我。
快回学校的时候我看到小杰子衣服光鲜地从学校出来,看样子又要去见女友了。我气壮山河地打招呼:小杰子!他听到后对我怒目而视:什么小杰子,我怎么听着像太监的名字啊。我说:什么叫像太监的名字啊。“那本来就是太监的名字!”小A接得天衣无缝。看着小杰子大有扑过来拼命之势我和小A识相地溜了。回到寝室才发现没吃晚饭,于是小A弄了两碗他口中所谓的“五星级饭店才泡得出来的面”。我问他五星级饭店卖泡面?
吃面的时候我发现窗外月光明媚得史无前例。我想明天又是一个明媚的日子。
一定。
2000,我的泱泱四季(1)
我的扬花春天
现在想起来那个春天实在是低眉顺眼地有些过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收敛了光芒磨平了棱角,包括我家的那条狗,在我换上新衣服的时候,它居然没有照惯例把我当成一个贼而大吠特吠。
可是我非常地不安分,我在一边看那些第二届新概念获奖的作文的同时一边抱怨小A,因为在我拿到小A给我的参赛表的时候,别人几乎都要开始准备赴沪决赛的行装了。
我想四川这个地方是很有灵气的,是的,我真的这么想。我一直把这个盆地比作聚宝盆,尽管它几乎可以称得上贫穷,非常不给我面子。可是我总的来说是很安分的人,就像这个春天里的一切。我不奢望自己帅得近乎呆掉,不奢望有用不完的钞票供我挥霍,不奢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