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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祥哼了声,双臂抱在胸前,道:“这可难说。”
钱婆子吓了一跳:“怎么,莫非您还看不上?”
成祥想到方才被呵斥那场景……他从小到大也没个人敢当面这样,便道:“也没你之前说的那么仙女儿似的,瘦巴巴……”
钱婆子目瞪口呆:“真、真的不喜欢?”
成祥信口说着,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里头动静,然而屋内寂静无声,让他十分失望。
迎着钱婆惊急的目光,成祥挠挠头,有些不耐烦道:“何况人家跟咱们也不是一路的。”
钱婆呆道:“怎么不是一路的了?这娘子是落难来此的,都没有个家人,之前都说是来找您的,您屋里又缺个人,岂不正好是神佛给凑的一段好姻缘?”
成祥听不到里头的反应,撅着嘴,翻白眼。
钱婆见他恼恼地脸色,原本火热的心也转做冰凉,她毕生所愿就是给成祥找个能匹配的女子,之前每每给喷的狗血临头,这一回好不容易看上个极好的,中途却飞了,但做梦也没想到是飞到成祥屋里来,从黄大夫那里听了消息后,钱婆脚也不停地跑了来,本以为这回天赐良缘是没跑儿了的,可没想到……
钱婆叹了口气道:“强扭的瓜不甜,若真的看不上,也是没法子……”
正说到这里,却听得屋里一声门响,小庄的声音透了出来,温和地说:“劳烦大娘给开开门,让我出去。”
钱婆子愣神儿,这才看见门从外头拴住了,她摸不着头脑,就看成祥:既然看不上人家,这门是什么意思?
钱婆子转头的瞬间,身边人影一晃,却是成祥奔到门口,把门打开,果真见小庄扶着门边站着,见了他,就低头道:“妾身自知道不好打扰,也早说要走的,成爷仗义留我,原意是好的,但妾身不想拖累他人……成爷无须碍于颜面不好启口,我这就走了。”
成祥见她婷婷站在眼前,面色如常语气平和,他心中却恼之极,忍不住吼道:“你这娘们儿是听不懂人话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动,你真当爷说话是放屁啊!”
小庄眨了眨眼,淡然看他:“方才成爷跟大娘的话我都听到了,正因为尊重您所说的,所以才要走。不是么?”
成祥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你这……”见她眼神坚定倔强,跟这拂柳照花娇娇弱弱的模样正好相反。
倘若是个男人,早一巴掌撇过去,但这女人,恐怕他一根手指头就会戳坏了……成祥头顶冒火,却无计可施。
两人说话之间,钱婆悄悄地拐到门口,看着小庄跟成祥斗鸡似的,她却欢喜不已,知道成祥方才所说的大概是口是心非。
小庄见成祥说不出话,她便一低头:“劳驾。”迈步往外就走,谁知刚走一步,手臂就给人握住,隐隐有点儿疼。
小庄抬头,淡淡道:“成爷,您是官差,莫非要知法犯法,禁锢良家?”
成祥不恼反笑:“你行啊!好的坏的软的硬的都给你说了,你是非走不可,不听话到底了?”
小庄目光平静:“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只是路过。”
成祥索性道:“那好,你说出你要去哪?找出你路过的证据来,你可要想清楚,是你亲口对别人说你是来投奔我的,对不对,钱大娘?”
钱婆忙点头:“是是……”
小庄道:“我只是迫不得已自保而已。”
成祥道:“你也知道要自保?那这会儿怎么不知道了?都说你的腿再乱动小命就没了,留在这儿爷能吃了你?”
小庄道:“我只是不想劳烦官爷。”
成祥喷了口气,道:“话说的可真好听,可惜晚了!大腿是你自个儿抱上来的,现在想放开,爷还被抱上瘾来了呢。你还得给我乖乖抱紧了,敢放开试试?”
小庄脸皮里透出红来:“成爷!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成祥笑道:“整个乐水都知道老子是出名的不讲理,你要再跟我闹别扭,我先拿绳子把你捆起来,看你还怎么闹腾?”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小庄算是开了眼,合着自己遇到的不是官差,而是土匪……也不知渔婆所说的“官差厉害能干”是指的哪一方面,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小庄从也没这么生气过,急怒攻心,眼前又有些发晕,成祥见她脸色不对,忙把她抱起来,又小心放回炕上去。
钱婆之前看两人斗嘴看得入神,此刻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成祥回头道:“钱大娘,您在这儿替我照看着点儿,她像是真恼我了……可也不能这么跟自个儿过不去。”
钱婆忙答应:“是是,您放心我给您看着,这药是之前抓了的,得给娘子熬了。”
小庄被他气得头晕,语声微弱道:“我不要在这里。”
成祥一回头,钱婆叹道:“娘子病着,说胡话了。”
成祥磨牙:“大夫说的真没错儿,看着软绵绵,其实比石头还硬呢!”说着便起身,提着药出门去了。
屋门半掩,小庄挣扎欲起身,钱婆将她拦住,陪笑道:“娘子,成爷就是这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他也是恼你不顾自个儿身子才……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小庄从没像现在这样气苦过,成祥说话虽难听,却也的确多是大实话,比如他们本不是一路人这句,就是千真万确。
小庄望着受伤的腿:“我不想白受他恩惠,何况孤男寡女,实在不便。”
钱婆道:“有什么不便,女人最要紧的不就是找个能遮风挡雨的?之前你也听王姐姐说了,成爷可是咱们乐水头一号的,多少人盯着都挤不进他这门来呢。”
小庄心想:“那这乐水的男子可真够呛……难道其他人都是如季三儿一般,才显出他的好来了么?”
小庄道:“就算他是天神,也是跟我无缘的。”
钱婆道:“若无缘,就不会走了又转弯儿见着,你想想,若不是遇上成爷救你回来,若遇到季三爷那样的货色,这会儿指不定娘子你在哪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小庄心想:“这倒是真的。”
小庄打起精神来道:“我承成爷的恩惠了。但……我委实不能以身相许,大娘就别为难了,何况成爷不也瞧不上我么?”
钱婆闻言,便笑道:“我知道了,娘子执意要走,是生气了,因为听到成爷之前跟我说的话?实话跟你说,如果成爷真瞧不上你,你以为你能躺在这屋里?方才你要走他还急得动了怒?”
小庄叹了口气:谁知道那人心底想什么,捉摸不定。
钱婆察言观色,细细劝道:“就算你不乐意留下,但你的腿伤厉害,弄不好会送命,成爷又是好人,不如养好伤再说,他的心善着呢……不会对你怎么样,说起来,你别看成爷现在这样横天立地似的,他小时候不知吃了多少苦……能活下来实在不易,金木寺的本真大师曾说过,成爷是童子命,原以为他会孤苦伶仃一辈子呢。”
☆、第 12 章
据说,成祥在十三岁之前,都是住在秀水山的金木寺内。
他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寺内的本真大师收养,本真大师是个有道高僧,奈何成祥自小却是个坐不住的性情,诗书经书之类一个字也读不进去,本真大师叫他打坐,不到一刻钟功夫他就会睡过去,大师无法,只好不去勉强他。
但成祥不爱读书,却好习武,见寺内的武僧们练武,他便目不转睛地看,起初无人教导他,他却将武僧们所练的招数学的有模有样。
本真大师见他对此很感兴趣,便亲自指点,成祥学的甚快,本真见他竟是个习武的奇才,但他自身武功有限,教导不了成祥许多,想来想去,就把藏经阁内一些极少人看的典籍给成祥,让他自行揣摩。
成祥半点经书也不愿看,但对这些东西却有超乎寻常的兴趣,一本本地竟翻得稀烂,也不知他究竟是真懂还是误打误撞,反正他小小年纪,寺内已经没有武僧是他的敌手。
本真大师知道成祥虽然顽皮,但天生性情良善,就算习武也不会为祸,因此也由得他去,并不管束。
成祥闲来无事就满山乱窜,有时候也在寺内转来转去,乐水县内百姓逢年过节就来金木寺拜拜,都知道本真大师收养了一个孩童,顽皮爱动。
这来拜佛的人众之中,却有个季老儿,辛劳一辈子赚了点身家,家中已有一子一女,却不知为何跟成祥一见投缘,便求本真大师,想要收养成祥。
谁知本真大师不应,季老儿苦求之下,大师才开口,说成祥是童子命,占孤辰寡宿华盖星,宜僧道不宜凡俗,这意思是要成祥在寺内……当一辈子和尚了。
毕竟是得道高僧,季老儿不敢拂逆,只好断了念想,然而他很喜欢成祥,因此隔三岔五,就叫家奴送些需用的东西上来,十分的殷勤。
在成祥十四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季老儿铺子中有一批货,从南边运过来,中途却给劫道的拦住,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惊醒了林中睡觉的成祥,成祥拎着一条长棍出来,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七八个强贼打倒在地。
季老儿痛哭涕流,带了礼物来谢,顿时满城皆知,金木寺的“小和尚”打跑了强贼。
乐水知县齐焕才刚刚上任,见此地地势极佳,水旱两路俱通,奈何山势险要,前几任知县都不作为,因此竟养了好些强贼,县衙里虽然有衙差,但一个个平日里人模狗样,若是遇到强贼,则跑的比谁都快。
齐焕正为了县内治安头疼,听说此事,又打听了成祥的来历,心中一动,便想了个法子。
齐焕亲自登山入寺,跟本真大师长谈,求大师放成祥下山,在县衙里当差,也可护一方百姓平安,本真大师本来不愿,但齐焕不愧是新科状元,口才了得,把历年来百姓受的苦,横死贼人手下的人数……等等皆数落的一清二楚,言明种种利害,终于说动了本真大师。
这事儿一成,最高兴的是两个人,一是齐知县,二自然是季老儿,因成祥才下山没有地方住,季老儿就把他拉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