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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出来过过瘾吧。”
下土抽着烟,走到排尾去了_已经是黎明时分,捷克侦察兵正好撞上了德国人的监2 则B 。德国人一排齐射,划破了寂静。然后以同样的间歇时间,又齐射了两排。一个红色的信号弹在战壕上空升起,人声喧闹起来,信号弹的紫色火花还没从空中消失,德国人已经开炮了。
轰!轰!——紧跟着第一次的轰隆声又响了两下:轰!轰!
咯咧,咯咧,吱吱吱!——炮弹的飞鸣声越来越刺耳,像钢钻一样,穿透空气,呼啸着从前面那半连土兵头顶上掠过;沉寂了一瞬间——远处,在斯托霍德河渡口附近,响起了已经减弱的爆炸声——咚咚!……咚咚!
第一次齐射后,走在捷克侦察兵后面约四十沙绳远的散兵线卧倒了。信号弹爆出了一片红色的光亮:“钩儿”借着光亮,看到士兵们都像蚂蚁一样在灌木丛中和树林里爬行,已经不再嫌恶泥泞的土地,而是紧贴在地面上,寻找藏身之地,人们在每条小沟里乱爬,伏在每块稍稍隆起的坡坎后面,把脑袋扎进每个小坑里。但是当僻僻啪啪的机枪火力像五月的暴雨一样,猛烈地扫射、摧毁树林的时候,进攻者终于支持不住;都开始往回爬,把脑袋拼命缩进肩膀里,像毛毛虫一样紧贴在地面蠕动,不论手还是脚,都连弯也不敢弯一下,只是像蛇一样扭动,在身后的湿泥上留下一道光滑的印迹……有些人跳起来,飞奔而去。爆破性枪弹在树林子里呼啸肆虐,像吧咂嘴一样爆裂开来。炸落松计,劈裂松树,像毒蛇的芯子一样刺进地里去。
退回第二道战壕时,前面那半个连损失了十七个人。在不远的地方,特别连的哥萨克们正在调整队伍。他们走在前面那半个连的右边一点儿,小心摸索前进,由于预先消灭了德国人的哨兵,本以为可以打德国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当朝捷克侦察兵打了一排枪以后,德国人全线都被惊动了。他们盲目射击起来,打死了两名哥萨克,打伤了一名。哥萨克把伤号和阵亡的都抬回来,他们整顿队伍,在交谈着:“应该把我们的人埋掉。”
“这用不着咱们操心,他们会埋掉的。”
“应该多为活人想想,死人的需要已经很少了。”
过了半点钟,接到团部的命令:“兹命令你营会同哥萨克特别连,在炮兵轰击完毕后,向敌人进击,并将敌人逐出第一道战壕。”
稀疏的炮击一直进行到中午十二点。哥萨克和步兵都布上岗哨,躲在土洞里休息。中午时分,开始冲锋了。在他们左面一点的主要地段,大炮还在轰鸣,——那里也重新发动进攻了。
右翼的最末端是外贝加尔斯克的哥萨克,左面一点是切尔诺亚尔斯基团和哥萨克特别连,再过去一点是法纳戈里斯基精兵团,再过去就是琴巴尔斯基团、布古利明斯基团、第二零八步兵团、第二—一步兵团、帕夫洛格拉德斯基团、文格罗夫斯基团;第五十三师的几个团在中心地区展开进攻。左翼全是第二土耳其斯坦步兵师的部队。所有地区都在轰响,——俄国人在全线发动了进攻。
特别连排成稀疏的散兵线前进。它的左翼和切尔诺亚尔斯基团的右翼相接。刚推进到能看见战壕顶脊的地方,德国人就以猛烈的火力进行反击。连队跳跃式前进,没有喊杀声;一会儿卧倒,倒空步枪的枪膛,装好子弹,又爬起来往前冲一阵。最后,卧倒在距战壕五十步的地方,就再也前进不了。敌人的炮火压得他们只能不抬头进行射击。德国人在整个阵地前沿都布满了带铁丝网的鹿角。阿丰卡。奥泽罗夫扔出两个手榴弹,手榴弹在铁丝网边跳了一下,爆炸了。他刚一抬身,想扔第三个,这时一颗子弹打进他的左肩下,从屁股旁边穿了出来。卧倒在离他不远的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看见,阿丰卡。奥泽罗夫轻轻地蜷了蜷腿就再也不动了。普罗霍尔。
沙米利——独臂的阿廖什卡的弟弟——也被打死了;第三个倒下去的是前任村长马内茨科夫;子弹立刻又打中了沙米利家的邻居,留着一圈头发的瘸子——叶夫兰季。加里宁。
半个钟头的工夫,第二排就牺牲了八个人、大尉——连长和两个排长都阵亡了,连队失去了指挥,就向后爬去。一直爬到炮火打不到的地方,哥萨克们才停了下来,聚在一起——人少了一半。切尔诺亚尔斯基团的士兵也退下来了。第一营的损失更为惨重,但是团部不顾这一切,又传下命令:“立即恢复冲锋,务必把敌人逐出第一道战壕。这次全线反攻的胜利,对成功地恢复最初的战场形势,具有重大的意义。”
连队分散成稀疏的散兵线,又开始进攻了。在德国人的歼灭性炮火打击下,又在离战壕一百多步远的地方卧倒了。队伍的人数又在不断地减少,被死亡的恐怖吓得发疯的人们拼命往地里钻,躺在那里,脑袋也不抬,一动也不动。
黄昏以前,切尔诺亚尔斯基团的那半个连动摇了,爬起来就往回跑。“咱们被包围啦!”的喊声传到了哥萨克们的耳边。哥萨克也爬起来,撞断灌木,丢下枪枝,连爬带滚,向后退去。逃到安全地带以后,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就倒在一棵被炮弹炸断的松树底下,缓了缓气,立即就看到了朝他走来的加夫里尔。利霍维多夫。
他像醉汉似的脚步乱踏,两眼看着地面,一只手好像在空中捉什么东西,另一只手仿佛在拂去脸上看不见的蛛网。他的步枪和马刀全不见了,汗湿的棕色头发直垂在眼前。他绕过一片空地,走到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跟前,停下来,用歪斜、恍惚不定的目光看着地面。他的膝盖轻轻地抖动着,腿弯了下去,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觉得,利霍维多夫蹲下去的样子好像是为了要飞起来似的。
“是啊……你知道,怎么能……”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刚开口想说什么,只见利霍维多夫的脸抽搐起来。
“你住嘴!”利霍维多夫叫道,然后蹲了下去,扎煞着手指头,惊骇地四面张望着。“你听着!我来唱支歌,神鸟飞到猫头鹰跟前,说:你说说,亲爱的猎头鹰,你说说,库普列亚诺夫娜,谁比你的官大,谁比你的官高?
老鹰是国王。老鹞是少校,老雕是大变,山鸽是乌拉尔的哥萨克,家结是近卫军,斑鸠是常备兵。
白头翁是加尔梅克人,寒鸦是少女,喜鹊是贵妇人,灰脖鸭是步兵,鸿雁是摩尔达维亚女人……“
“你等等!”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脸色苍白,请求说。“利霍维多夫,你这是怎么啦?……病了吗?啊?”
“别打岔儿!”利霍维多夫的脸都涨紫了,努着发青的嘴唇,傻笑着,仍然用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朗诵调于继续唱道:鸿雁是摩尔达维亚女人,野雁是傻瓜,天鹅是捣蛋鬼,白嘴鸦是炮队,黑老鹤是巫师……
鱼鹰是提琴手……
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跳起来,说:“咱们走吧,咱们到自己人那儿去吧,不然的话,德国人会把咱们捉去的!你听见了吗?”
利霍维多夫挣脱手,嘴唇上挂着冒热气的唾沫,急急忙忙地继续唱道:夜莺是音乐家,燕子是巨人,仙鹤是光肚汉,翠鸟是税吏,麻雀是十人长……
歌声突然中断了一下,但又沙哑地拖着长声唱起来,从他那呲着牙的嘴里迸出的已经不是歌声,而是越来越刺耳的狼嗥了。尖利的犬牙上沾满了珍珠似的唾沫珠一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恐怖地看着不久前的好伙伴发疯的斜眼,看着他那头发紧贴在头皮上的脑袋和像蜡塑的耳朵。利霍维多夫已经是在愤怒地吼叫:军号奏起光荣的凯歌,我们渡过了多瑙河。
土耳其的苏丹已经战败,基督的信徒被解放出来。
我们像蝗虫一样,飞过山岗。
所有的顿河哥萨克,都端着别旦式步抢。
我们要把你们这些小火鸡,个个都剥得精光。
把你们的孩子,全当俘虏带回家乡。
“马丁!马丁,到我这儿来!”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一看到马丁。沙米利正一瘸一拐地从林间空地上走来,就大声喊起来。
马丁拄着步枪走过来。
“快帮我把他领走。你看见了吗?”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用眼睛看了看疯子说。“他吓坏啦。血全都涌到脑袋里啦。”
沙米利从衬衣上撕下一只袖子,包扎好受伤的腿;他看也不看利霍维多夫,挽住他的一只胳膊,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架着另一只,走了起来。
我们像蝗虫一样,飞过山岗……
利霍维多夫的喊声已经弱了。沙米利痛苦地皱着眉头,央求他说:“你别叫嚷啦!看在基督面上,别叫嚷啦!你已经飞够啦!别叫嚷啦!”
我们要把你们这些小火鸡,个个都剥得精光……
疯子从两个哥萨克的手里挣脱出来,不停地唱着,只是偶尔用手巴掌按按太阳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下垂的颚骨直哆嗦,发疯的、冒着热气的脑袋朝一边歪着。
第四卷 第四章
在斯托霍德河下游约四十俄里的地方,正在激战。密集的炮火已经不停地轰鸣了两个星期。每天夜里,远天紫红色的夜空就被探照灯的折光切得支离破碎,它们像淡红的霞光闪耀着,互相眨着眼睛,使那些从这里遥望这一片霞光似的战火的人们也不寒而栗。
第十二哥萨克团驻守在一片荒芜的沼泽地。白天偶尔朝那些在堑壕中来回跑的奥地利兵射击一阵,夜里就在沼泽地的保护下睡觉,或者打牌;只有哨兵们在监视着激战地方燃起的惊心动魄的火光。
在一个冰冷的夜晚,当远处战火的反光把夜空照得通亮的时候,葛利高里。麦列霍夫走出土屋,顺着交通壕钻进战壕后面小山岗上那座像黑脑袋瓜儿上的灰发似的树林里,躺在空旷、芳香的草地上。土屋里是一片烟雾、恶臭,叶子烟的褐色雾气像带穗的桌布似的高悬在小桌上空,桌旁,八个哥萨克在斗牌。树林子里、山岗上,却吹着阵阵的微风,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飞鸟的翅膀骟来似的;严霜打过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