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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地上走,简直像拖死狗一样,上帝饶恕吧!
一直拖到板棚边,可是她,苦命的,却一声也不出,大概已经昏过去啦;那个跟米特里一起儿来的加尔梅克人,一跳爬上房梁……我看见米特里把绳子的一头扔给他,大声喊:“拉上去,拴住!‘把我的魂儿都吓跑啦!我眼看着他们把可怜的老太婆吊死啦,后来他们跳上马,顺着胡同跑了,大概是到村公所里去啦。我没敢进屋…
…只看到血从门洞里,从门下面流出来,流到台阶上。主啊,这辈子别叫我再看见这么可怕的事情吧!“
“上帝给我们送来多好的客人啊!”伊莉妮奇娜若有所期地看着老头子说。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心情激动地听完,一句话也没有说,立刻往门廊里走去。
不久,米吉卡和他的伙伴们就来到大门口。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急忙一瘸一拐地迎着他们走去。
“站住!”老远他就大声喊起来。“不要把马牵进院子里来!”
“怎么啦,大叔?”米吉卡惊讶地问。
“请回吧!”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走到他跟前,盯着米吉卡闪着光的黄眼睛,坚定地说:“大侄子啊,你别生气,我不愿意你再到我家里来。你好来好去,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吧。”
“啊——啊——啊……”米吉卡心里明白了,拖着长腔说,脸变得煞白。“那就是说,你赶我们走,是吗?……”
“我不愿意你弄脏我家的院子!”老头子毫不含糊地重说了一遍。“以后你也不要再登我家的门。我们麦列霍夫家不跟刽子手攀亲!”
“明白啦!不过你的心眼儿也太好啦,大叔!”
“哼,你既然能下手杀娘儿们和孩子,说明你丧尽天良啦!唉,米特里,你于的这个行当儿可太不怎么样……就是你去世的父亲看到你这样也不会高兴的!”
“你这个老傻瓜,难道你想叫我把他们当宝贝儿供起来吗?他们杀死了我的爸爸,杀死了我的爷爷,我倒要对他们大发慈悲吗?滚你的蛋吧——该往哪儿滚就往哪儿滚,(奇*书*网*。*整*理*提*供)懂吗?……”米吉卡怒冲冲地勒了一下马缰绳,把马牵到板门外头去了。
“不要骂人,米特里,你和我的儿子一样的年纪,还年轻。咱们没有什么可说的,请你走吧!”
米吉卡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自,用鞭子恐吓着,沙哑地喊道:“你别惹我去造孽,别惹我!我是可怜娜塔莉亚,不然的话,我要把你这个大善人……我知道你们是些什么货!我早就看透了你们的心:你们没有撤退到顿涅茨对岸去吧?投降红军了吧?
就是这样!……应该把你们这一家狗崽子,都像科舍沃伊家的人一样统统宰了!走,弟兄们!哼,瘸狗,小心点儿,你别落到我的手里!从我手里你休想活着出来!你对我的招待我会记住的!像你这样的亲戚我也不想有!……“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手哆嗦着插上板门的门栓,一瘸一拐地往屋子里走去。
“我把你的哥哥赶走啦,”他看也不看娜塔莉亚说。
娜塔莉亚虽然心里同意公公的作法,但是什么也没有说,伊莉妮奇娜赶快画了个十字,高兴地说:“感谢上帝:恶鬼可走啦!娜塔柳什卡,请你原谅我说话不好听,不过你们家的米吉卡成了个货真价实的敌人啦!他干了个这样的行当:不像别的哥萨克那样,在正经队伍里服役,可是你看他,这是干什么去啦!当刽子手,吊死老太婆,用马刀砍死无辜的孩子,难道这是哥萨克于的事儿吗?!难道他们应该为自己的米什卡负责吗?如果这样做的话,为了葛利沙,红军也可以把你我和米沙特卡、波柳什卡都砍死啦,可是他们并没有砍死咱们,他们是有良心的!不,上帝保佑,我绝不赞成这样做!”
“我也不赞成我哥哥,妈妈……”娜塔莉亚用头巾角儿擦着眼泪,说了这么一句话。
米吉卡当天就离开了村子。听说他好像在卡尔金斯克附近追上了自己的惩罚队,跟着队伍到顿涅茨区的几个乌克兰人的村庄里恢复秩序去了,因为那些村庄的老百姓参加了镇压顿河上游暴乱的行动。
他走了以后,有一个星期,村子里一直在谈论这件事。大多数人都不赞成对科舍沃伊的家属搞私刑。村社出钱把被害的老少埋葬了;本想把科舍沃伊家的房子卖掉,但是找不到买主。根据村长的命令,用木板十字交叉,把百叶窗钉上了,有好多日子孩子们都不敢在这个可怕的地方附近玩耍,老头子和老太婆们走过这座绝户房子的时候,都画十字,哀悼被害的人,愿他们在天之灵安息。
后来,到了割草的时节,不久前所发生的事情也就忘了。
村子里的生活依然还是靠干活儿和前线传来的消息打发日子。那些有能干活的牲口的人家,嘟嘟哝哝,娘天爷地地骂着,套车去运送军用物资。几乎每天都要把正在干活的牛马送到镇上去。老头子们一面从收割机上卸下马匹,一面咒骂这没完没了的战争。但是炮弹、枪弹和粮袜非得送到前方去不可。于是只好去送。然而好像故意作对似的,天气变得那么晴朗,正是去收割那些已经成熟的、上等饲草的好时节。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准备去割草,可是达丽亚却令人气恼。她赶着两头牛去运送子弹,该从转运站回来了,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她却音讯全无;没有这一对好使的老牛,在草原上是什么活也干不成的。
说实在的——根本就不应该叫达丽亚去……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是硬着心肠把牛交给她的,他知道她贪玩,最不会照料牲口,但是除了她以外,再找不到人了。杜妮亚什卡是不能去的,跟陌生的哥萨克去走远路,这可不是大姑娘干的事;娜塔莉亚身边有小孩;难道非要老头子亲自去运送这些该死的子弹吗?而达丽亚又自告奋勇要去。她从前就非常喜欢到外面跑:上磨坊啊,去碾坊啊,或者别的什么家务事啊,她都高兴去,因为只要一离开家,她就非常自由。每次出去,她都玩得很痛快,认为是极大的享受。一摆脱公婆的监视,她既可以跟婆娘们闲扯个够,还可以一路上——像她说的,——跟那些看上眼的伶俐哥萨克“吊吊膀子”。可是在家里,自从彼得罗去世以后,严厉的伊莉妮奇娜就一点自由也不给她,好像这个丈夫活着的时候就不守妇道的达丽亚却要为亡夫守节了。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明明知道大儿媳妇不会像主人那样照料牲口,但是没有办法,还是打点她出差去了。去是叫她去了,然而整整一个星期都是提心吊胆,不得安宁。“我的牛算完蛋啦!”半夜醒来,他深深地叹着气,不止一次地这样想。
第十一天的上午,达丽亚回来了。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刚刚从草原上回来。
他和阿尼库什卡的老婆插惧,一同去割草,把阿尼库什卡的老婆和杜妮亚什卡留在草原上,自己回村子里来取水和食物。老俩口和娜塔莉亚正在吃早饭的时候,那辆牛车的轮子发出熟悉的响声,从窗前头驶了过去。娜塔莉亚赶快跑到窗户前,看见达丽亚把头巾紧裹到眼睛上面,把疲惫不堪的瘦弱的牛牵进院子。
“是她回来了吗?”老头子嘴里含着没有嚼好的面包问。
“是达丽亚!”
“想不到还能见到牛!好啊,上帝保佑!该死的浪娘儿们!终于回家来了,可真不容易呀……”老头子画着十字,打着嗝,嘟哝说。
达丽亚卸下牛,走进厨房,把一块折成四折的粗布放在门口,向家里人问候。
“你还要怎样呀,我的亲爱的!你再逛上一个星期再回来才好哩!”潘苔莱。
普罗珂菲耶维奇动心地说,翻起眼睛看着达丽亚,并不回答她的问候。
“顶好您自个儿去!”大媳妇从头上往下解着落满尘土的头巾,顶嘴说。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伊莉妮奇娜赶快插嘴说,想要调和调和一见面就这么尴尬的气氛。
“他们不放我回来,所以就拖了这么久。”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怀疑地摇了摇脑袋问:“在转运站上把赫里斯托尼亚的老婆放回来了,怎么就不放你回来呢?”
“就是不放我!”达丽亚恶狠狠地瞪了一下眼睛,补充说,“如果您不相信——那就请您去问问那个押运队长吧。”
“我没有必要去调查你的事情,不过下一次你坐在家里得啦。你呀,只能派你去上西天。”
“您吓唬我!唉,您就吓唬我吧!我压根儿就不想去!下回您就是派我去,我也不去啦!”
“牛还都壮实吧?”老头子已经比较妥协地问道。
“壮实。您的牛啥事儿也没有……”达丽亚不情愿地回答说,脸色变得比暗夜还阴沉。
“她在路上跟什么情人儿分手啦,所以才这样凶狠,”娜塔莉亚心里想。
她对达丽亚和达丽亚那种下作的爱情游戏,一向是既惋惜,又憎恶。
吃过早饭以后,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正准备要走;但是村长登门了。
“我本应该祝你一路平安,但是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你听我说,别出去啦。”
“是不是又来派车啦?”老头子装得满面和气地说道,心里却恨得连气儿都喘不上来啦。
“不,不是,这回要唱别的戏啦。今天顿河军总司令西多林将军要到咱村儿来,明白吗?刚才接到镇长的紧急公文,命令老头子和婆娘们一个也不能少,都去开会。”
“他们疯了,还是怎么的?”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喊起来。“谁在这种大忙的时候召集开会呀?你那位西多林将军给我储备冬天喂牲口的于草吗?”
“这位将军呀,既是你的,也是我的,”村长安然地说。“命令我这样做——我就这样执行。把车上的牛卸了吧!要用面包和盐来欢迎将军。顺便说说,据说好像还有几位协约国的将军和他一起儿来呢。”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在大车旁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考虑了一下,就动手往下卸牛。村长一见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