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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斯诺夫慈祥地笑着,开了个玩笑他以一种引起人们的希望的眼神把代表们扫视了一遍,用被人们的喝彩娇宠惯了的声调回答说:“可以更改。第四十八条、第四十九条和第五十条——关于国旗、国徽和国歌的条款——可以修改。什么样的国旗——除了红旗,什么样的国徽——除了五角星或者别的诸如共济会的标记以外,什么样的国歌——除了《国际歌》,只要你们大家提出,我都可以更改。”
会议在一片哄笑声中批准了各项法规。而将军的这些妙语一直传诵了很久。
五月五日顿河军会议宣告闭幕。大家说完了最后的话。克拉斯诺夫的主要助手,南线兵团的指挥官杰尼索夫上校,保证在最短期间内消灭布尔什维克的“革命”。
顿河军会议的成员由于成功地选出了军区司令官,又听到前线传来的好消息,大家都放心了,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心情激动,喜出望外,从顿河的首都回来了。他坚信,这回权杖已经掌握在可靠人的手里了,很快就可以打垮布尔什维克,两个儿子可以回家来种地了。老头子双肘撑着小桌子,坐在火车窗前;耳朵里依然回响着散会时奏的顿河国歌的余音,生动的歌词,沁人肺腑,他仿佛真的觉得“正教的静静的顿河波涛汹涌,滚滚奔流”,但是,火车开出新切尔卡斯克只有几俄里,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就从车窗里看到了巴伐利亚骑兵的先头部队。一队德国骑兵正沿铁路两侧,迎着火车驶来。骑士们安然地弓背骑在鞍座上,膘满体壮的高头大马摇晃着剪得短短的尾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俯身向前,痛苦地皱起眉头,眼看着德国人的马蹄得意洋洋地跳跃着,践踏着哥萨克的土地,后来他低头弯腰坐了半天,宽阔的脊背朝着车窗,抽泣起来。
第六卷 第二章
一列一列的红色车厢的列车,从顿河经过乌克兰向德国开去,运去了面粉。油脂、鸡蛋和牛。车厢的平台上站着德国兵,戴着无檐军帽,穿着蓝灰色军装,枪上上着刺刀。
德国兵后跟钉着铁掌的、结实的黄皮靴子踏平了顿河地区的大路,巴伐利亚的骑兵饮马顿河边……而在与乌克兰毗邻的边界上,为保卫顿河新证召的。刚在佩尔西阿诺夫卡受完训的青年哥萨克,正在跟彼得留拉工的部队厮杀。为了多抢夺一小块乌克兰的土地,新拼凑起来的顿河哥萨克第十二团几乎有一半人死在斯塔罗别尔斯克一在北方,梅德维季河日镇成了拉锯区:从格拉祖诺夫斯克、新亚历山德罗夫斯克、库梅尔任斯克、斯库里申斯克及其他各镇的村庄来的赤卫军哥萨克部队占领了市镇,可是过了一个钟头,阿列克谢耶夫的自卫军军官游击队又把它夺了回去,于是满街就尽是那些构成白卫军部队骨干的——普通中学生、实科中学生和教会学校学生,穿着不同的大衣在游逛。
顿河上游的哥萨克从一个镇到一个镇,在逐渐往北方推进、红军已经退到萨拉托夫省去了。他们差不多放弃了整个霍皮奥尔地区。夏末,由所有能拿起武器的各种年龄的哥萨克拼凑成的顿河军已经在边境上守卫了。顿河军在进军途中不断扩编,用从新切尔卡斯克涌来的军官补充了于部,就很有点儿正规军的样于了:由各个市镇派来的人数不多的义勇兵也都合编在一起;再加上在对德战争中残存下来的官兵,恢复了旧日的正规团建制;又把几个团编成了师;在司令部里,一批有经验的上校代替了那些尉官;指挥人员的构成也在逐渐改变。
夏天将尽的时候,由米吉林斯克、梅什科夫斯克、卡赞斯克和舒米林斯克等镇的哥萨克编成的一支战斗部队,根据阿尔费罗夫少将的命令,越过顿河地区的边界,占领了顿涅茨科耶——沃罗涅什省边境上的第一个市镇,包围了博古恰尔县城。
鞑靼村的哥萨克连由彼得罗。麦列霍夫率领,经过许多村镇,向北方的梅德维季河口地区挺进,已经有四昼夜了。红军就在他们的右面一点地方,并没有接战,匆匆向铁路线退去。所以他们始终没有看见敌人的影于。行军速度也不快。彼得罗和所有的哥萨克,虽然并没有事先商量好,但是都认为没有必要急急忙忙地去送死,每天的行程都不超过三十俄里。
第五天头上他们开进了库梅尔任斯克镇、在敦杜科维村边渡过了霍皮奥尔河;蚊子多得像纱幕一样笼罩着草原,轻微的嗡嗡声不绝于耳。云雾般的蚊群在盲目地盘旋飞舞,往骑士和战马的耳朵、眼睛里乱钻乱撞一马匹深受其苦,直打喷嚏,哥萨克们挥手驱赶,不断地用家种烟草委着,“真是个好玩意儿,该死的东西!”赫里斯托尼亚用袖于擦着泪汪汪的眼睛,哼哼说。
“怎么的,蚊于钻到眼睛里去啦?”葛利高里笑了笑。
“眼睛疼得很。准是毒蚊子,魔鬼!”
赫里斯托尼亚揪起红眼皮,用粗糙的手指头抹了一下眼珠子;噘着嘴唇,用手背擦了半天眼睛。
葛利高里和他骑马并行、他们俩从出发的那天起就在一起。最近发胖了的、越发像女人的阿尼库什卡也加入他们一伙。 鞑靼村的队伍还不满一个连。彼得罗的助手是司务长拉特舍夫,是入赘鞑靼村的女婿。葛利高里指挥一个排,他排里几乎都是村下头的哥萨克:赫里斯托尼亚丁可尼库什卡、费多特。博多夫斯科夫。马丁。沙米利、伊万。托米林、瘦长的博尔谢大和狗熊似的懒蛋扎哈尔。科罗廖夫。普罗霍尔。济科夫、茨冈血统的梅尔库洛夫、叶皮凡。马克萨耶夫、叶戈尔。西尼林,还有十五个同龄的小伙子。
尼古拉。科舍沃伊指挥第二排,指挥第三排的是雅科夫。科洛韦金,米吉卡。
科尔舒诺夫指挥第四排,他参加执行波乔尔科夫的死刑后,很快就被阿尔费罗夫将军提升为上士。
连队鞭策马匹,用草原行军的快步前进。大道绕过一片积满水的沼泽地,钻进嫩莎草和河柳丛生的洼地,婉蜒曲折地穿过草原。
“马掌”雅科夫在后列里瓮声瓮气地大笑不止,也是靠波乔尔科夫的战友们的鲜血挣得了下士军衔的安德留什卡。卡舒林的中音在随声附和。
彼得罗。麦列霍夫和拉特舍夫走在队伍旁边。他们在小声谈论着什么。拉特舍夫在玩弄着马刀上的亮闪闪的新穗于,彼得罗用左手抚摸着马,搔着马耳中间的地方。拉特舍夫堆满肥肉的脸上浮着笑容,被烟草熏黑。金牙套已经磨损的牙齿在稀疏的胡子下面闪着黄中透黑的光亮。
“牛皮大王”的儿子,哥萨克们都管他叫“牛皮小王”,安季普。阿夫杰伊奇骑着一匹瘸腿花毛骡马,走在最后面。
只要有个哥萨克一开腔,立刻就会有几个哥萨克凑过去,队伍也就乱了,五个人一列地走了起来,其余的人则在仔细观察着陌生的地形、草原、微波荡漾的湖泊和统岸的、像绿色的围墙一样的杨树和柳树。从哥萨克们的行装来看是准备要远行的:鞍袋里塞的东西都鼓了起来,所有的驮袋都装得满满的,每个人的鞍带上都考虑周到地绑着军大衣。而且从马具上也可以看得出来:每一根小皮带都用麻线缝过,一切都重新缝过,拧过,重新修理过。如果说在一个月以前,大家还都认为,战争是不会发生的,那么现在却怀着听天由命的忧郁心情踏上证途,认识到流血是不可避免的了。“今天你还披着这张人皮,也许明天乌鸦就会在荒郊野外鞣制这张皮啦”,个个都这样想。
穿过了克列普茨村。右面稀稀疏疏地闪过一些芦苇盖顶的村舍。阿尼库什卡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干饼,咬了一半,凶狠地呲着匀细的门牙,像兔子似的匆匆忙忙地龛动着颚骨,大嚼起来。
赫里斯托尼亚斜了他一眼。
“你饿啦?”
“不然为什么要吃呀……这是老婆烙的。”
“吃也是你的拿手戏!大概你的肚子跟猪肚子一样大。”赫里斯托尼亚转脸朝着葛利高里,怒冲冲怨声怨气地继续说道:“他只会吃,这鬼东西。太不像话!他怎么能塞下这么多的东西呢?这些日子我就在仔细观察,简直叫人有点儿害怕:他的身量并不大,可是吃起东西来,简直像个无底洞。”
“我吃自个儿的东西,我拼命吃。晚上吃一只羊,可是天不亮就又饿啦。咱们什么都吃,凡是能吃的东西,咱们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阿尼库什卡不时哈哈笑着,朝葛利高里挤挤眼,指着正气哼哼地呻吐沫的赫里斯托尼亚,“彼得罗。潘苔莱耶夫,你打算在哪儿宿营啊?你瞧,马儿都累坏啦!”
托米林喊道。
梅尔库洛夫也支持他的意见:“到宿营的时候了。太阳落山啦”
彼得罗挥了一下鞭子。
“咱们在克柳奇宿营、也可能,还要赶到库梅尔加呢。”
梅尔库洛夫在卷毛的黑胡子里笑了笑,悄悄地对托米林说:“想在阿尔费罗夫手里升官哪,母狗!拼命在往前赶……”
有个人在给梅尔库洛夫剪胡子的时候,顽皮地乱剪了一阵,把漂亮的大胡子剪成了像个歪歪扭扭的小木撅子似的尖胡子。梅尔库洛夫立刻变了模样,显得滑稽可笑,——这就成了人们经常跟他开玩笑的话把儿。托米林这时也忍不住说:“你不是也想升官儿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把胡于剪成将军的样于。你大概以为只要把胡子剪成将军的样子,马上就会把一师人交给你指挥啦?这个想吃吗?”托米林握起拳头,作了个嘲弄的手势。
“混蛋,真见他妈的鬼!你对他说正经话,他却跟你胡说八道。”
在一片笑谈声中连队开进了克柳奇村。预先派去号房子的安德留什卡。卡舒林,在村头上一户人家门口迎接连队。
“我们排——跟我走!第一排——就住在这三户人家,第二排——在街左面,第三排——就住在井边的那户人家和毗连的四个院子。”
彼得罗策马来到他跟前,问:“没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