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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俯身对着窗外。 恰在这时,突然汽笛长鸣,一列火车带着隆隆的声响钻出窗下的隧道,穿过原野,向天际的海边驶过去。 这使他想起了远在那边的父母。父母居住的小屋,离铁路仅有十几公里之遥。 他好像又看到了这间小屋,它位于康特勒村村口,俯瞰着近在咫尺的卢昂城和四周一望无涯的塞纳河冲积平原。父母在自己居住的农舍开了一家小酒店,取名为“风光酒店”。
每到星期天,卢昂城关的一些有钱人常会举家来此就餐。父母一心希望儿子能够出人头地,因此让他上了中学。可是学业期满,他的毕业会考却未通过,因此抱着将来或许能当个中校或将军的心理去服兵役。 但是五年的服役期刚刚过半,他已对这种单调乏味的军人生活厌烦透了,一心想到巴黎来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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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对他的希望早已破灭,曾想让他留在身边。 但他不顾父母的恳求,服役期一满,便到了巴黎。 同父母当年望子成龙心切一样,他也盼望着自己能果然混出个样儿来。 他隐约感到,只要抓住有利时机,是定会成功的。 只是这是什么样的机会,他还只有一些朦胧的印象。 他相信,到时候,他是肯定会努力促成,抓住不放的。在团队驻守的地方,他曾一帆风顺,运气很是不错,甚至在当地的上流社会中还有过几次艳遇。 他曾把一税务官的女儿弄到手,姑娘为了能够跟他,宁可决心放弃一切。 他还勾引过一个讼师的妻子,这女人被他遗弃后,在失望之际,还曾打算投河自尽。团队里的同伴在提起他的时候,都说他“为人精明,诡谲,遇事干练而沉稳,总有对付的办法”。是的,他就要使自己成为一个“精明、诡谲、遇事干练”的人。在非洲那几年,他虽然天天过的是军营的刻板生活,但间或也干些杀人越货、非法买卖和尔虞我诈的勾当;平时所受教育虽然是流行于军中的荣誉观和爱国精神,可是耳闻目睹的却是一些人的渴慕虚荣和好大喜功,是下级官兵之间流传的一些侠义故事。 经过这些年的耳濡目染,他那来自娘胎的诺曼底人天性早已经失去其原来的单纯了。 他的脑海里现在装着的,是三教九流,无奇不有。但其中最主要的,却是不顾一切向上爬的强烈欲望。不知不觉之中,他又想入非非起来了,这是他每天晚上孤灯独坐时所常有的。 他梦想着自己一天在大街上同一位银行家或达官贵人的千金小姐萍水相逢,对方立刻倾倒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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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风度,对他一见钟情。 不久,二人就喜结良缘,他也就一蹴而就,从此平步青云,今非昔比了。不想一声尖锐的汽笛声,他从这场美梦中惊醒过来。 只见一辆机车像一只突然从窝里窜出的肥硕兔子,孤零零地钻出隧道,全速向机库飞驰而去。人是醒了,但那个终日梦牵魂萦的甜蜜而又不太真切的期望,却依然停驻在心里。 他举起手,向窗外的茫茫黑夜投了个飞吻。 这飞吻既是对他期盼已久的梦中美人所寄予的缠绵情思,也是对他朝思暮想的荣华富贵所给予的祈祷。随后,他关上窗户,开始宽衣上床,口中喃喃地念道:“算了,今天晚上思想不太集中,明天早上肯定不会这样。而且,我今晚可能多喝了两杯,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能写出好文章呢?”
他爬上床,吹熄了灯,几乎是马上就呼呼睡去了。第二天,他醒得很早,如同心里有事或怀抱某种强烈期望的人所常见的。 他跳下床,走去打开窗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向前望去,宽阔的铁路通道那边的罗马街,暴露在灿烂的晨光下,街上的房子好象刷了一层白色的彩釉,分外耀眼。但在右边,远处的阿让特山丘、萨努瓦高地和奥热蒙磨房,则笼罩在一层轻柔的淡蓝色晨雾中,仿佛天边有一块透明的纱巾在随风摇摆。杜洛瓦在窗边站了一会儿,默默地遥看远处的田野,口中轻轻地说道:“天气这么好,那边的景色一定非常迷人。”接着,他想到那篇文章尚无着落,必须马上动笔。 因此拿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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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苏给了门房的儿子,打发他去他办公的地方替他请个病假。他在桌边坐了下来,拿起笔来,在墨盒里蘸了点墨水,不久又双手托着脑门,冥思苦想起来。 但依然是白费工夫,脑袋里空空的,一个完整的句子也未想出。不过他并不气馁,心中嘀咕道:“哎,我对于这一行还不摸门,这也像其他行业一样,需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要写好这篇文章,看来得有个人在开始的时候给我指点一下。 我这就去找弗雷斯蒂埃,他不用十分钟,便搭起文章的架子。”
说着,他马上穿好了衣服。到了街上,他又觉得,弗雷斯蒂埃昨晚定睡得很晚,到他家现在有些太早。 他因而沿着附近那条环城大街,在树底下慢慢地溜达了起来。现在才刚刚九点,他信步走进蒙梭公园。由于刚洒过水,公园里的空气显得特别湿润而清凉。他找了条长椅坐下,又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一个衣着入时的青年男子正在他的前方来回踱着方步,显然是正在等候一位女士。果不其然,过了片刻,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急匆匆地走过来,握了握男青年的手。 而后挽着他的胳臂,双双离开了。此情此景在杜洛瓦心中突然掀起了一股对于爱的追求的汹涌波涛,可他所需要的,是名门闺秀的爱,是格调高雅、别具柔情的爱。 他站起身,继续向弗雷斯蒂埃家走来,心里想着,这家伙倒是福星高照,鸿运亨通啊!
不想他走到朋友家门口,他从里边赶了出来。“啊,你来啦。 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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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洛瓦见他正要出门,未免有点难于启齿,半晌才说道:“我……我……我想告诉你,瓦尔特先生要我写关于阿尔及利亚的文章,我还没有写出来。 这很好理解,因为我一篇东西也从未写过。 干哪一行都得有个熟悉过程,写文章也不例外。 我确信,我会很快写出好文章来的,但开始阶段,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文章的意思我已想好,全篇都想好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样把它写出来。”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弗雷斯蒂埃狡猾地向他笑了笑说:“这个我知道。”
杜洛瓦接着说道:“就是呀,不管做什么,人人在开始的时候都会这样。 因此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我想费你几分钟时间,请你帮我把文章的架子搭起来。 此外,这种文章应采用什么样的格调,遣词造句应当注意些什么,也请你给我指点指点。否则,没有你的帮助,我交不了差的这篇文章。”
弗雷斯蒂埃一直在那里乐呵呵地笑着。 以后,他拍了拍这位老友的臂膀,向他说道:“这样吧,你马上去找我妻子,她会帮你把这件事办好的,而且还办得不会比我差。 她那写文章的功夫,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 我今天上午没空,要不,能为你做这点事,还不是一句话?”
杜洛瓦一听,立刻露出为难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才怯生生地说道:“我在这个时候去找她,恐怕会不太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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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你可以去了。 她已经起床了,我下楼时,她已在我的书房里替我整理笔记。”
杜洛瓦还是不敢上去。“不行……这哪儿行啊?”
弗雷斯蒂埃两手搭在他的肩头,把他的身子使劲地转了过去,一边往楼梯边推搡,一边向他说道:“我说你就去吧,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肉呢?我虽叫你去,总不会没有道理的。 你难道一定要我再爬上四楼,领着你去见她,把你的情况向她讲一讲吗?”
杜洛瓦这才打消了顾虑:“那好,既然这样,我就只能从命了。 我将对她说,是你一定要我上去找她的。”
“行,你怎么说都行。 放心好了,你也不会被她吃掉的。最重要的是,可别忘了今天下午三点的约会。”
“请放心,我一定不会忘的。”
就这样,弗雷斯蒂埃心急火燎地赶紧走了,站在楼梯边的杜洛瓦于是开始慢慢地拾级而上,并且心中在考虑着应当怎样说明自己的来意,仍为自己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接待而有点惶惶不安。腰间系着蓝布围裙、手上拿着笤帚的仆人,开了门来见他。 仆人不等他开口,先就说道:“先生刚出去了。”
杜洛瓦不慌不忙地答道:“请去问一下弗雷斯蒂埃夫人,看看她能见我吗?
请告诉她,我刚才已在街上遇见弗雷斯蒂埃先生,是他叫我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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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朋友(上)35
仆人随即走了,杜洛瓦在门边等着。 一会儿,仆人回转来,打开右边的一扇门,向他说道:“太太请您进去。”
弗雷斯蒂埃夫人正坐在书房里的一把扶手椅上。 书房不大,四壁严严实实地围着一圈高大的红木书架。 一排排的隔板上整齐地码放着各类图书。 形形色色的精装本更是色彩纷呈,有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和蓝的,使得本来单调乏味的小小书屋显得琳琅满目,充满着勃勃生机。弗雷斯蒂埃夫人穿了一件镶着花边的晨衣。她转过身来,一丝笑意浮现于嘴角,把手伸给杜洛瓦,从宽大的敞口衣袖中,露出了她那条洁白的手臂。“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呀?”她向他问道。可接着又补充道:“我毫无责备您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杜洛瓦结结巴巴地回答:“啊,夫人,我本不想上来,刚才在楼下见到您丈夫,是他一定要我来的。对于我为什么而来,实在叫我难于启齿啊。”
弗雷斯蒂埃夫人用手指了指一把椅子:“请坐下来说吧。”
她把一支鹅毛笔在指间迅速转动着,面前摆着的一大张纸,刚刚才写了一半,显然是因杜洛瓦的来访而中断了。她坐在办公桌前,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