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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香川猛然睁开半眯的眼,仿佛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一回身的瞬间一道银芒也在手中一闪而过。
此刻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名中年文士,也就是“风月”主人叶先生的另一个本相。
文士对迎面而来的银针丝毫不加闪躲,只是抬手恭敬的一揖。
律香川抬手随意的一挥,一阵劲风堪堪改变了银针的走势,定在文士耳边的门板三寸之处。
“爷,此次,您真的只带阿一前去?”
“是。”
“这里有我和老头子在,绰绰有余,不如过几日魅娘回来,喊她去您身边。”
“不用,雷鬼办完了差事会跟我汇合。”
“那也好,不过雷鬼没去之前……爷真不用魅娘跟着?”
“不用。”
“阿一毕竟是聋子。”
律香川听到这句突然笑了,眼角恰似勾起一抹风流,“你莫非忘了,阿一怎么聋的?”
病书生自然不会忘了阿一怎么聋的,阿一就是当年给律香川送去恢复武功药物的人,那时,阿一的耳朵还是好好的。
十年前,“风月”建立的时候,律香川将阿一留在了身边,不用参与任何的差事,只要像影子一样守卫他。
也就是那个时候,律香川亲手用银针扎穿了阿一的鼓膜。
病书生还记得律香川当时说的话,“死人才能绝对的保守秘密,但我要的不是死人是守卫,那退一步,聋子也很好。”
那样说的时候,律香川在微笑,笑的很温很宽厚,然后非常体恤下属一般的抬手拍了拍阿一的肩膀,那时阿一的耳朵里还流着血。
阿一的表情不曾变过,甚至他连律香川出手的时候都没有一点点身体本能的反抗和躲闪。又或者,从律香川说要留他在身边护卫开始,阿一就已经猜到了一切。
但病书生想,如果是自己,就算猜得到也做不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和表情。
也许,这就是律香川没有选择他们其他人,单单挑了阿一的缘故。
病书生意识到自己闪神的时候,发现律香川正在看自己,端着茶盏一脸似笑非笑。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病书生立刻略略躬身致歉,不再抬头。
“爷什么时候走?”
“明日傍晚。”
说罢律香川托起茶盏啜饮,再放下时,屋子里已只剩下他一人。
戏啊,还是要亲眼看,才会觉得好。
四
睡至半夜,叶想觉得有些冷,大概是火熄了,不过他不想起来生火。于是将披在身上当被子的外袍往脑袋上拉了拉,翻了个身,缩的更小一点,继续睡。
“哔剥——”火星在干燥的树枝上发出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叶想警觉的翻身坐起,手按上腰间的软剑,蓄势待发。
火堆边坐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大半张脸都掩着,只露出了下颚曲线,很是优美尖俏。那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拨着面前的火堆,应该是看见他坐起来,便放下了树枝。随后掏出一块白色的丝绢擦了擦手,接着直接扔进火堆里,传出一阵织物燃烧的焦味。
叶想按着剑的手松了下来,面前的人是他熟悉的。但下一刻他却显得有些局促起来,不知该站起来还是继续坐着,脸上倒露出了些做错事的孩子的表情。
“我……”开口说了一个字,发现对方朝他的方向转过了头,又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想解释下现状,又发现如果解释了反而更为丢脸,呐呐了一会儿,还是吐不出一个字。
“你是出来闯荡江湖,还是丢人现眼。”
他不说话,但火堆边坐着的人却开口了,这话照字面实在有些责怪的意思。但从说话人的语调里,却完全没有这个意图。那语调极温软,甚至带了点不难察觉的溺爱。
男人揭开遮盖住面容的兜帽,在火光下露出了脸,不是律香川,又能是谁。
“爹……我……”怎么解释都是错的,叶想眼珠子一转,立刻笑出张讨喜模样,“爹你来看我呀,爹你对我真好,我最喜欢爹了,爹你怎么能这么好呀。”
说着还凑过去挨在律香川身边坐定,伸手就环了手臂,末了还不忘装一下可爱拿脸颊蹭了蹭律香川的肩膀。
伸出一根手指将肩膀上的脑袋戳开,也不说话只眯了眼看看叶想。少年立刻撒手,正襟危坐低头等受训。果然,想那么简单混过去太难了。
“我来之前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操心过头了,现在看来,是真的不能放心。”
“爹……”
“早前叫你对付那些江湖人,尔虞我诈,权衡较量之间,也不见你出过多少错。怎么几个普普通通的小叫花子,倒叫叶少侠叶公子你栽了跟头。”
“爹……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我笨,我……”
律香川将手抚上叶想脸颊上贴着,成功让少年止住了埋怨自己的话,“你不笨,你却是故意的。你知道你若受骗失了钱财,我总会叫人再拿给你。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宠爱你,反将你溺坏了?”
“我……”叶想有些惊慌,却更有些害怕。律香川此时的眼神,他从不曾见过,他还没有在自己父亲眼中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神。
“不要对我耍心眼,我是你的父亲,你永远都不该对我耍心眼。”
叶想自是聪明的孩子,立即便明白了父亲眼中冰冷所指为何,不禁懊恼。也对,他何必用骗的,直接把钱财送了人再问爹要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立刻紧张的抓了律香川贴在自己脸边的手攥在手心里,“我错了,爹,我再也不敢了,我……我可以发誓。”说着便举起另一只手要起誓。
律香川却伸手按下了,“你不用起誓,记在心里就好,绝不要再有下一回。”
“绝对不会了,我最听爹话了。”
律香川环视了一眼这肮脏的破庙,将手从叶想手里抽出摇了摇头,随即伸手掸了掸自己斗篷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然后他掏出一叠银票塞进叶想手里,五张五百两,十张一百两,二十张五十两。
“先随便花着,过后我再叫人给你送些。”
重新戴上兜帽准备离开,却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将叶想上下打量了一下。
“我在镇上客栈定了房,你今夜先跟我去,明早再走。这身衣服太脏了,一会儿换了就扔掉。”
“是,孩儿全听爹的。”
三日后,律香川仍旧在那间客栈里,他刚在烛火上烧了方看完的传书。
手指轻抚在勾起的唇上,眼角笑出了弯弯的弧度,“孟星魂既然就在他百里之内,就让他先搭上孟星魂,阿一,你看这样好不好?”
说完没有得到回应,他抬眼去看身边站的笔直的黑衣人,那张刚硬的脸上毫无表情,不禁笑颜更开,“诶呀,我又忘了,你听不见。”
律香川满面欢喜的自言自语,站起身,伸手捏住阿一的下巴,轻轻的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却只有嘴在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要做什么?”
阿一心里明白,若不是律香川有事吩咐他,绝不会跟他说任何话。
“去帮少主一把。”这一次,他说出了声音,然后放开手。
阿一只是略略垂了下眼,然后在律香川回头倒茶的同时,用鬼魅一般的身法从窗口离开。
“孟星魂会喜欢他的,对,孟星魂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律香川高兴的笑着,轻轻的自言自语。
没错,不仅孟星魂会喜欢他,孙蝶也会,甚至老伯。而且老伯,一定是最喜欢他的那个,一定是。
他的手指卷着耳边垂落的发丝玩弄着,面上的笑容温柔的很,眼波中带着软似水一样的柔情。
若有人此刻能见到他的笑容,定会以为他想到了心爱的人。
而律香川,却是在想着他最恨的人。
他也只有在恨的时候,才能露出如此深情的神色。
五
叶想……
孟星魂有一些恍惚,面前的少年,无论是刚才使出的剑法,还是名字,都让他想起叶翔。
那个为了他,为了老伯牺牲了自己的叶翔。
然而一想到叶翔,这些年来深埋心底的内疚就像突然找到一个口子,汹涌的争先恐后的溢出。
他明明发誓,要照顾好小蝶,要照顾好宝宝。
孟星魂是恨自己的,恨自己的一念之仁。
然后无法控制的,他又想起那个人,那个自己不该救的人,律香川。
但如果时光真的能倒流,他会怎么做?孟星魂却不敢说出绝对的答案,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仍旧救活他。
为什么?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还是不能决绝?
孟星魂不知道,但他是个诚实的人,所以他没有骗自己。
也许,他还是会救律香川。
『我至少愿意交你这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
他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真心的说过,而且甚至无意间会同他谈论起自己的私事,那时他是真的将律香川当做朋友的。
而当时的孟星魂也觉得,律香川是个寂寞的人,甚至有些可怜。
孟星魂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想,但每每看着律香川,即便他对自己温言笑语,即便他看上去非常快活。孟星魂总觉得他身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