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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可怕的风暴,先生,”坐在卡拉蒙对面的骑士说。
他的一队骑士伙伴在酒馆另一角吃早餐,但是杰拉德·钨斯·马塔并没有注意他们。他们也没有注意他。
“照我看,黑暗的日子就要来临了,”卡拉蒙坐在高背木椅上,靠背都被他磨光了。“但总而言之我觉得它令人愉快。”
“父亲!”罗拉大为震惊。她粗暴地给父亲放下一碟牛排和鸡蛋,给骑士放下一碗粥。“您怎么能这么说?许多人受了伤。我还听说整栋的房子都被吹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卡拉蒙后悔地声明。“当然我对那些受伤的人感到难过,但是,你知道,这场风暴一定深深震动了碧雷的窝。也许已经把这个邪恶的老婊子烧死了。这就是我刚才在想的。”他担心地看了一眼年轻骑士的粥碗。“你确定那够吃吗,杰拉德?我让罗拉再帮你热点土豆――”
“谢谢,先生,我早餐习惯就吃这么多,” 杰拉德如平常一样回答这个问题。
卡拉蒙叹了口气。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但他不理解还有人不喜欢食物。不喜欢欧提克有名的五香土豆的人一定也不喜欢生命。在卡拉蒙自己的一生中,只有在数月前他心爱的妻子提卡死去时他才不喜欢吃饭。那些天后卡拉蒙拒绝吃饭,他非常苦恼,整个镇子都惊惶失措,试着提出点什么吸引他的东西来。
他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他要么漫无目的地在镇上游荡,要么在旅馆里呆坐着盯着彩色玻璃窗,他第一次遇见提卡就是在这间旅馆里,那个红发而讨厌的小子成了他的战友、爱人、朋友和救赎。他没有为她流泪,没有去白杨树下她的墓穴。他不在他们的床上睡觉,也不听从奎灵那斯提的罗拉娜、吉尔萨斯和从光明城堡的金月那里传来的哀悼。
卡拉蒙消瘦了,他的肉变得松弛,皮肤也变成灰色。
“他很快就会跟着提卡去了,”镇民们说。
也许会的,但有一天一个难民小孩碰见了在漫游的卡拉蒙。那个小孩站在老人面前,伸出一大块面包。
“给您,先生,”小孩说。“妈妈说如果您不吃东西就会死,然后什么会降临到我们头上呢?”
卡拉蒙惊讶地盯着那个小孩。然后他跪下来,抱着小孩,无法控制地哭了起来。卡拉蒙吃掉了那块面包,一小块都没留下,那晚他睡在以前同提卡睡的床上。第二天早上,他在她墓前献花,吃了一顿够三个人吃的早餐。他再次笑了,但笑容里有些东西与以前不同。不是悲痛,而是渴望的急躁。
有时候,当旅馆的门开着的时候,他会看向远方阳光明媚的蓝天,然后非常轻柔地说,“我来了,亲爱的。不要烦恼。不会太久了。”
杰拉德·钨斯·马塔迅速喝完了他的粥,并没有真正品尝它。他纯粹是喝粥,没有放红糖或是桂皮,甚至连盐都没加。食物维持他的生命,仅此而已。他喝着粥,用一杯焦豆茶帮着把粥咽下去,一边听着卡拉蒙讲述风暴的可怕奇迹。
其他的骑士付帐离开了,经过他们俩时骑士们礼貌地祝卡拉蒙日安,但他们没对杰拉德说什么。杰拉德也没注意,只是不停地用勺喝着粥。
卡拉蒙看着骑士们离去,突然停下了故事。“谢谢你花时间跟我这样的怪老头在一起,杰拉德,但是如果你想跟你的朋友们一起用早餐――”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杰拉德说,但他既不痛苦也没有仇恨,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我更愿意同一个聪明而有良好判断力的人一起吃饭。”他举起杯子向卡拉蒙致敬。
“只是你看起来似乎……”卡拉蒙停下来用力咀嚼着牛排。“孤独,”他满嘴牛肉含混地说着。吞下去之后,他又叉起另一块。“你应该有个女朋友或者……或者妻子或者别的什么。”
杰拉德哼了一声。“什么女人会考虑长着这样脸的男人?”他不满地看着光亮的锡杯上自己的形象。
杰拉德很丑陋;这个事实不能否认。童年的一场疾病在他脸上留下了疤痕。他的鼻子在他十岁跟邻居打架时打破了,治好后有些歪。他的头发是黄色――不是金黄色,就是普通的淡黄色。它就像稻草,不能平躺着,从各个角度竖起来。为了避免看起来像稻草人,这是他年轻时的绰号,杰拉德尽可能把头发剃短。
他容貌中唯一美好的地方是他的眼睛,可以说是令人吃惊的蓝色。因为那双眼睛几乎没有任何暖意,而且会一动不动地盯着目标,杰拉德的蓝眼睛赶走的人比吸引的多。
“呸!”卡拉蒙用叉子一挥赶走那些美景。“女人不在意男人的外表。他们想要一个光荣而勇敢的男人。你这种年纪的年轻骑士……你多大了?”
“二十八岁了,先生,” 杰拉德回答道。他喝完了粥,把碗推倒一边。“二十八年无聊而完全浪费了的时光。”
“无聊?”卡拉蒙有些怀疑。“你是骑士吗?我自己经历过相当多的战争。回想起来战斗意味着很多事,但无聊并不在其中――”
“我从未战斗过,先生,” 杰拉德说,现在他的声音有些痛苦。他站起来,在桌上放了一个铜板。“对不起,今天早上我在坟墓当值。今天是夏至,也是个节日,我们认为会有吵闹的坎德人来。我本该在一个小时前上岗的。祝您日安,先生,谢谢您陪我。”
他僵硬地鞠躬、转身,就像已经是在墓穴前慢慢行走,然后他走出了旅馆大门。旅馆建在索拉斯最大的白杨树树干高处,卡拉蒙还能听见他走在向下的楼梯上的脚步声。
卡拉蒙舒适地靠在椅子上。阳光透过红色和绿色的窗户,温暖着他。他的胃装满了,他感到满足。外面,人们在风暴过后清扫白杨树上掉下的树枝,给充满潮气的房子通风,在泥泞的街道上撒稻草。下午,人们会穿上最好的衣服,在头发上装饰花朵,用舞蹈和宴会来庆祝一年中最长的白天。卡拉蒙看见杰拉德以僵硬的步伐走过泥泞,他没有注意身边的一切,径直走向最后英雄之墓。卡拉蒙一直看着这个骑士,直到他最后消失在人群中。
“他很奇怪,”罗拉说,她把空碗移开,将铜板装入口袋。“我想知道您怎么能跟他一起吃饭,父亲。他的脸都能凝固牛奶。”
“他对自己的脸无能为力,女儿,”卡拉蒙严厉地回答。“还有鸡蛋吗?”
“我去给您拿点。您不知道看见您再吃东西是多好啊。”罗拉停下工作,温柔地亲吻了父亲的前额。“至于那个年轻人,并不是脸让他丑陋的。我曾爱过长得更难看的人。是他的傲慢和自大赶走了人们。他以为自己比我们这些人都强,在某些方面他也的确是。您知道他是来自帕兰萨斯的最富有家庭之一吗?据说他父亲实际上为骑士提供基金。为了把儿子安置在索拉斯,远离圣克仙和其他地方的战斗,他父亲付了不少钱。其他的骑士不尊敬他也就不奇怪了。”
罗拉跳向厨房再次装满父亲的盘子。
卡拉蒙惊讶地看着他的女儿。过去两个月里,他每天都跟这个年轻人吃早餐,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他觉得他们之间发展了亲密的友谊,而罗拉,从未跟年轻的骑士说过一句“给你的茶里加点糖?”,竟然知道他的生活史。
“女人,”卡拉蒙晒着太阳对自己说。“我都八十岁了,还是十六岁好。那时我不理解他们,现在还是一样。”
罗拉拿着盘子回来了,中间堆着鸡蛋,周围放着五香土豆。她再次亲了父亲,然后忙自己的去了。
“她可真像她母亲,”卡拉蒙怜爱地说,他吃下了第二盘鸡蛋。
杰拉德·钨斯·马塔费力地走过深及脚踝的泥泞,他思考着女人。杰拉德可能会同意卡拉蒙的说法,女人是男人不理解的生物。但卡拉蒙喜欢女人,而杰拉德既不喜欢也不信任他们。在他十四岁刚从那场摧毁了他容貌的疾病中康复时,一个邻家女孩嘲笑他,叫他“麻脸”。
他母亲发现他忍着眼泪,于是安慰他说,“别管那个愚蠢的少女,儿子。总有一天会有女人爱你的。”然后她含混地加了一句,“毕竟你很富有。”
十四年过去了,他还会在夜晚醒来,听见那个女孩的尖笑,他的灵魂带着羞耻和困窘退缩了。他似乎能听见母亲的劝告,他的困窘会被愤怒烧掉,那份愤怒会烧掉所有热情,因为实际证明他母亲是个预言家。那个“愚蠢的少女”在他们都满十八岁时想嫁给杰拉德,她认识到钱能让最难看的野草变成美丽的玫瑰。杰拉德很高兴能够轻蔑地拒绝她。从那以后,他开始怀疑任何注视他的女人是不是在一边偷偷计算着他的财富,一边用甜美的笑容和颤动的睫毛掩饰对他的厌恶。
杰拉德记住了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这条格言,他在自己周围筑起堡垒,堡垒里充满尖钩,墙上是一桶桶讽刺,高塔则隐藏在黑色幽默的云层之中,整个堡垒被阴沉的怨恨形成的护城河包围着。
他的堡垒很好地隔离了其他人。罗拉的闲话并不比其他的更准确。杰拉德·钨斯·马塔确实是来自于帕兰萨斯的一个富有家庭,也许是安塞隆上最富有的了。在混沌之战前,杰拉德的父亲,马塔·钨斯·艾尔福瑞克(Mondar uth Alfric),拥有帕兰萨斯最成功的造船厂。马塔爵士预见到了黑暗骑士的崛起,他尽可能将财产卖为现金,然后举家搬迁到南亚苟斯,他在那里重新做造船和修理生意,现在生意日益兴隆。
马塔爵士在索兰尼亚骑士中很有势力。他捐献了比其他任何骑士都多的钱以维持骑士团。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骑士,看着他有了最好、最安全的职位。马塔从未问过杰拉德想得到什么。年长的骑士认为他的儿子理所当然想成为一个骑士,直到骑士典礼前守夜的那个夜晚,儿子自己也认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