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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打翻了杯子。尼亚没有再去给自己倒水，他动作僵硬地倒了药片在手心里然后塞进口中用力吞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他口腔里蔓延，他并不觉得那比他心里泛出的味道要苦几分，或者还要差几分。他极力用昨晚还没完成的一篇评论驱赶着脑海里的那个身影，而寐罗却固执地死死地霸占着他的全部意识，让他无力，让他无奈，让他无助而又无望。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种状况，这不同于往常，往常他不会这样痛苦。他几乎没办法让自己从那个梦里解脱，寐罗靠在他膝盖上的感觉如此清晰，仿佛他伸出手就能触摸到男孩的脸颊。抚摸男孩的头发和肩膀，重温着属于寐罗的一切。他如此想念的一切。
尼亚阖上眼睛沉默着，身体慢慢再次滑进毯子里躺了下去，然后将自己整个裹进毯子试图遏制住他有些失控的颤抖。他不喜欢阴天，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冷气在顺着他的膝盖缝隙钻进来，让他觉得活着是件痛苦的事。他要吃多一倍的止痛药才能让自己好点，让自己再次有活下去的勇气。而当下一个阴天到来，他又要在是否要活下去的矛盾里再痛苦一次。
杰瑞和萝拉去度蜜月的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像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或者说，寐罗出现在他的梦境之后，那段一如既往的孤独时间是如此地漫长。
也可能是天气的原因。
总之这段时间尼亚过得相当糟糕，疼痛几乎没有离开过他，而他总是以为自己会在某个深夜的梦中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或许一切就不会这么痛苦。他想着，将头部深深埋在枕头底下告诉自己再活一年。只要一年。让他能够好好地回忆他的寐罗。
在杰瑞回来的前一周，尼亚再次搬离他居住的地方。
他开始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回忆寐罗之中。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写这种文字，完全与学术无关而只与感情有关的文字。可这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困难。当他闭上眼睛，关于寐罗的一切便开始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现——他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寐罗的场景，男孩倚在墙上吊着眼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后来他才慢慢意识到只有当寐罗对某个人或某件事感兴趣时才会露出这种目光。而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被这种目光毫不避讳地冲撞着。他也记得给男孩钉扣子时的场景，以及背着男孩去医务室的一幕。他在半夜时分接到寐罗『威胁』的电话，漆黑的楼道里寐罗压在他身上愤怒地扼住他的喉咙，他在寐罗的课本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他叫住男孩带他到宿舍里给他补课，他说男孩是个能走路会说话的美丽花朵，然后他跑到酒吧去拖了酩酊大醉的男孩回来，给他擦干净满是酒气的脸蛋和手指让他在自己床上睡觉，男孩在课堂上无声地举起纸询问他他穿制服是否很好看，他被男孩拉去吃香草冰淇淋，最终他们还是没能逃过爱情的捕获——他们在他的卧室里做爱，一次又一次。他给男孩熨衬衫，他们一起坐在地板上看电影，他们去逛街去咖啡厅去游乐场，他们无数次的接吻，他们买了绿萝养在房间里，男孩在电话里唱歌给他听，很傻气地问他有多爱他，以及一切不受控制地疯狂下去，教室里让他心惊胆颤的混战，当他们离开那些后经历的更多。他看着男孩长大，慢慢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同样叫寐罗却不再是他的男孩的人——很多很多感情在他心里冲动地四处翻涌激起一层又一层爱的潮涌，他分不清是回忆更多还是感触更多，更多时候他只是闭着眼睛将额头抵住温暖的掌心，将寐罗所说过的每一个字在心里慢慢重现，然后拼凑起来。
回忆是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他品尝着寐罗曾经给他带来的甜蜜，吞咽着当一切消失后所给他带来的刻骨伤痛，他想念寐罗，一直从未停止过。他也仍然爱寐罗，想要一直在男孩身边照顾他，可他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没办法再给寐罗想要的东西。在很久之前他就有这样的无奈，而那些只是出于他不能进入寐罗的世界。现在他连一些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他还有什么值得让寐罗在他身边停留呢？仅仅靠过去一些美好的回忆。那太苍白。
尼亚陷入几个日夜的不眠不休之中，他无法停止对寐罗那些潮涌般倾泻而出的情感，他不能停下写字的手。直到他在书桌前一次又一次被突如其来的胃部疼痛弄得无法集中精力，他才明白他该停下来休息一阵，然后再继续写下去。不然他很快就会连一年都无法坚持。
他停下了一切其他活动。甚至连定期治疗也常常想不起，每天只是让自己沉浸在和寐罗有关的回忆之中，在温暖的回忆里寻找着重温着关于寐罗的一切。有时候他会想象如果没有遇到寐罗那么他的人生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很平静，他仍然在做他的老师，一群又一群学生在他身边停留过，然后离开。他可能一辈子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感觉，也不会品尝到那种情感所能带来的甜蜜或者痛苦——所以他感激寐罗的出现。即使他们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
他猜测现在的寐罗一定比过去更多很多成熟男人的味道。他停下来沉思片刻，寐罗已经和他刚刚见到寐罗时的年龄一样，年轻的二十三岁男人。而他已经快要三十岁了。他后仰着头轻轻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想象着现在寐罗的样子——迷人的，帅气的，洒脱不羁的，成熟而有味道的男性。会引起很多女性狂热的目光和尖叫。他忍不住微笑，他的寐罗总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管对谁而言。他觉得高兴，为什么不呢？寐罗应该拥有的是自由的生活。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他这样一个并不能给寐罗所需要的一切的人身上。那并不适合寐罗。
他很满足于他能拥有着寐罗处在纯真和成熟之间的那些时间，一个男人最美好的时光都被他一个人独自拥有着，他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才会有那些作为上帝给他的回报
作者：不理冰 2007…8…4 19：20 回复此发言
117 回复：【授权转载】＇NM＇慢慢微笑 BY Katt
【NM】慢慢微笑 41
katt 发表于 2007…7…8 16：09：00
尼亚知道当杰瑞看到那间已经变空的房子时一定会很吃惊。这几乎是种不负责任的消失，但他已经让杰瑞和萝拉为他做得太多了——那样会让他有很重的负疚感。即使他们从来不拿这些当作麻烦，他也知道他们原本不需要做这些。何况他自己也能勉强应付过来。
他常常在周末的时候去附近一家超市买够一周的食物和用品，在那里打工的年轻人们都认识他，而他每次都会看到的是一个金发女孩，很奇妙地拥有一双绿眼睛。就像寐罗一样。虽然她和寐罗的样子完全不同，但相同的特征总是会让他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她自然留意到他的注视，经常会在他来的时候帮他做些事情，比如去够货架高处的东西递给他。有时候她跟他说话，他也会很礼貌地回答她——她是个可爱的女孩，他猜她不过二十岁。
“你可以留下电话给我们，”当她看到一个奔跑的小孩子撞到尼亚身上差点让这个男人狼狈地跌在地上时，她说到，“那样当你需要什么东西就不必亲自来，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那太麻烦你们了，”尼亚用手撑住一旁的货架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继而有点尴尬地松开女孩及时抓紧他的手，脸上露出道谢的表情，“谢谢你帮我。我自己可以。”
“那真的不费什么力气——你在什么地方住？离这里远吗？”女孩一边整理着被他弄乱的商品一边好心地问到，“你不要误会，我仅仅是想帮你做点什么而已。”她笑笑，抬手蹭了下刘海乱糟糟的额头把那些金发随意捋到一旁，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你不是这里的人。”
“嗯，是，是的，”尼亚有点不知所措，“我在这里只有几个月而已。”
“你从什么地方来？”女孩说到，“大城市吗？我觉得是，呃，还有，我是南茜。”
“南茜，”尼亚重复了一遍，朝她客气地笑了一下，“我是尼亚，过去在纽约。”
“哇，果然是从大城市来，”南茜的眼睛亮了亮，“那里一定很棒。”
“是的，但是这里也很好——那里有点乱，”尼亚顿了顿，连忙又补充到，“我是说对我而言稍微乱了一点，你知道，呃，你知道我喜欢安静一些的地方，这里正好。……不过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应该更喜欢纽约，比较热闹。”他笑笑，帮她整理着货品。“真抱歉弄乱了。”
“不，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南茜赶忙说到，“你不该把自己划在年轻人之外。”
“我可不年轻了，”尼亚失笑，“我猜你刚上大学不久。”
“是的，大学一年级，十九岁。”南茜朝他可爱地眯起眼睛一笑，“你呢？”
“我可要比你整整大十岁，”尼亚忽然觉得时间是个如此可怕的东西——他真的不再年轻了，虽然他在这之前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而在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他似乎不再拥有很多东西。他看着女孩，年轻的感觉是那么好。那样令人羡慕又让人感慨。“年轻真好。”他说。
“十岁？！”南茜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哦不——上帝。你已经二十九岁了？！”她把他上下来回打量几次，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一副他欺骗了她的样子。“你看起来可不像快要三十岁的男人呢，我觉得你更像我的哥哥，他二十六岁，看起来跟你也差不太多。……呃，其实成熟些的男人更好，我认为。”她笑了起来，“他总是跟我抢电视看！还有烤饼干！”
“你可以叫我叔叔了，”尼亚微笑，“你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叔叔？这是个好主意，”南茜咯咯笑着，“天呀，你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老。”
尼亚只能继续微笑着。
“我可以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吗？”南茜歪着头看他，“那样当卡尔来抢我的电视时我就不用因为输掉猜拳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