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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详的父母说;是看到梁详进门;还吼了孩子一嗓子;把他提上楼练琴去了。后来;他们俩就到老人活动中心去排练扇子舞了。大歪个的弟弟和弟媳也都说;梁详是在家的;听到他在楼上的声音。
促使警方最终把梁详刑拘;是后来又出现了两个没有利害关系的证人。一个是轮渡公司的劳动服务部经理余志刚;一个是工艺美术学校的教务长成主任。案发一周前的一天傍晚;他们俩在轮渡老茶楼喝茶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包厢有人暴怒的叫喊;声音很短促;似乎还把功夫小茶杯摔到门上的闷闷的“当啷”一声。后来就听清楚梁详的声音了:前两次我就不计较了;这次明明是我联系在先;是我的关系引路。怎么才给我三千呢?按他们最终成交的单价提成;你至少拿了八九万啊。你这不是又把我当傻瓜吗?
老渡轮的声音十分温和平缓:你误会了;你看生意太简单了。我告诉你;我正是把你当朋友;没有避讳告诉你这个信息。你是到处联系电子公司;这没错;但你想想看;我不告诉你;我老渡轮是不是就不能把这笔生意做下来?你真以为我在本地找不到协作关系?我想你自己冷静下来也觉得可笑吧。我是让你锻炼啊。你不是总说要拜师学艺?现在;你只是开了个小头;关键性的每一步都是我在操盘。生意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的双边沟通、反复协调、联络感情、促进信任;随便一句微妙的语言都在决定事情的成败;你知道吗?这是一个非常耗费精力和技巧的过程;不是你看银行柜台、押款那么简单。而中间的公关打点环节;至少去了利润的一半;这都是正常的。唉;你慢慢学吧;我只能告诉你;我最终到手的也不到两万;而就你那不成形的资讯;我给你一千块都够意思了;换别人分文不给也完全说得过去。可我给你多少?三千!我是想鼓励你啊。不信你到生意场随便找个人问问……
我问过了!人家都说我至少该得提成的一半!
梁详的声音凄厉起来。有点嘶哑颤抖的感觉。隔壁的成主任和余经理早已停止了聊天;他们竖起耳朵;互相对视着微微点头。他们听出了争执者;而且听出了症结所在。几乎沉静了五分钟的样子;老渡轮轻声慢语地说;你会被你老婆害死的。利令智昏。你现在连尊重人都不会了;我再怎么教你其他呢?这三千我劝你收下;这是我的心意;也是我对你最后的鼓励。我还有事;告辞了。
三千块钱谁拿走了;余经理和成主任听不出来。他们听到隔壁有人喝茶的细微声音;然后是纸门被拉开;有人穿鞋走了;几乎同时;里面又发出瓷器皿被摔碎的爆裂声音;这次更响。成主任说;是不是把茶壶摔了?
老狐狸啊;你总是欺负我傻啊——
大歪个梁详在嘶吼;那个绝望的长音;让余经理成主任想到哭天抢地这个词。
可是;梁详否认他那个时间去过轮渡老茶楼;否认和老渡轮有什么冲突;相反;他说
他们一直情同父子。关系很好。
而茶楼服务生证实;梁详那天确实去过茶楼;而且和老渡轮不愉快过。
梁详的麻烦大了。
12
叶青芒在警察面前;只有两种状态;要么沉默;要么流泪。如果警察连声追问;她就低声回答;我不知道。
叶青芒对案发的供述没有更改过。因此;“我不知道”的说法;令警察一时也无法突破;问她;梁详那天是否到过你家?她说;我下班的时候没有看到;不知之前有没有来过。问他和你父亲最近有什么经济往来吗?叶青芒说;这个继父不会告诉我。但是;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玩的。
办丧事的时候;老渡轮在外地的女儿、儿子都赶回来了。因为有了续弦;前妻的子女们和老渡轮的关系就日趋变淡;几乎于冷漠与客气之间。过年过节一两个电话而已。但毕竟是在凤凰岛长大的;老朋友旧同学一听说他们父亲出了那么大的事;来帮忙的旧友还是挺多;家里进进出出都是人。叶青芒就没有声音地忙前忙后招待;而前妻子女对她也是客气和冷漠之间。
丧事办完要启程的那个夜晚;月光满院。已经睡下的前妻的女儿听到深夜里隐约传来极小声的抽泣;听了好一会儿;起身叫弟弟也来听。两人听了好半天没说话;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可能和父亲真有点相依为命了吧;心里回暖了两分同情。弟弟说;听说好像她后母很糟糕;是被赶出来的;也算是无家可归的人吧。姐姐说;这几天;我们都没搭理她;也不知道她那小心眼里在想什么。反正;老爸也没什么钱了。
两人一时无话。午夜的大杂楼;家家户户的电视都入睡了;除了院子外面的杂草丛中传出蟋蟀的声音;这深夜的、似乎怕惊动人的哭声;丝丝吸吸的;因为胆怯压抑而格外触动人。弟弟说;要不一起过去看看她?
姐弟俩轻轻敲门的时候;里面顿时静音了。我们要进来。姐姐说。弟弟觉得姐姐口气比较硬;紧跟着说;看看你;明天我们都要走了。
叶青芒房间窄长的、对开的老式木门;轻轻地向里开了。和开门的迟缓不同的是;门边的叶青芒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开窗。姐姐感到突然;以至最关心叶青芒哭泣的问题;让位其次了。干什么?姐姐问。这么急开窗你干吗?叶青芒嗫嚅。天又不热;姐姐说。怪怪的。
怕空气不好……叶青芒说;那个;我汗脚……
姐弟俩倒真是隐约闻到咸鱼干一样的脚臭味道。
叶青芒肯定是哭了好一会儿了;鼻子又红又亮;眼角两颊因为揩拭;也红肿难看。
有什么困难吗?姐姐说。
叶青芒摇头。我们听到你哭很久了。弟弟说。
叶青芒低垂着眼眉;依然摇头。
人都走了;还能怎么样?姐姐有点不耐烦。你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叶青芒说;我要搬走;可……
你有什么地方可搬啊?你安心住这好了;只要你有孝心。没有人会赶你的;这是区政府的公房。房租很低的。做弟弟的说。
姐姐说:老爸对你还好吧?
叶青芒低着头;几乎点了头。姐姐不喜欢看她含糊的样子;声音有点逼迫的意思:老爸不好吗?叶青芒依然低着头;她似乎在点头;点着;一颗泪珠啪地砸在地上。姐弟俩互相看了一眼;姐姐的眼光保持锋利;但语气明显柔软下来:我们读大学的时候;就知道老爸对你比我们亲子女还好。你也该有这份孝心了。只是;这几天都没看你这么动感情啊?你这是怎么啦?
虽然没有哭声;但叶青芒还是泪珠簌簌地往地上掉。那低头的、纤瘦的身影;被床头灯映射在墙上;像一茎绿豆芽。弟弟说;老爸对你比你亲生父亲还好是吧?我们知道一点你家情况。但是;现在人都走了;你就别难过了。
叶青芒单薄的身子几乎颤抖起来;我……心里……我也不知道;她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心里……我就是……叶青芒转身面墙终于小兽一样呜咽出声:……怎么能这样呢……再怎么也不至于这样啊……眼睛一闭上都是……
叶青芒的声音越来越大;嗳、嗨、嗨、嗨;呛咳般的哭泣声挺疹人的;他怎么能这样啊……嗳、咳、咳、咳……
叶青芒贴着墙;瘫跪在地上;她抱住自己的膝盖;丧妇一样放出瓮声瓮气的悲声;嗳、咳、咳、咳、咳……
大杂楼有几户人家的灯亮了;又灭了:黑暗中;更多的、在梦中被惊醒的耳朵;竖了竖;知道是老渡轮家的动静;又软下耳朵睡了过去。只有乌皮的老婆;梦呓般地骂了一句:妖精!
13
梁详感觉叶青芒古怪;是叶青芒到老渡轮家一年多后的一天晚上。大约七点多吧;梁详把儿子送到星海少儿合唱团那边的老师家学琴;自己就顺道去老渡轮家走走;一是较长时间没去;二是也想泡泡茶咨询点事。
多少年来的交往。来来去去早就没有讲究;门虚掩着;梁详就踱了进去。他听到那个小浴室里有水声;以为是老渡轮在冲凉;自己就在沙发上坐下;顺手就遥控开了电视。没两分钟;听到浴室里叶青芒的声音:我不是不等你回来;今天工会拔河;一身都是汗……
梁详先是没反应过来;马上就明白了;小丫头显然以为自己是老渡轮;于是索性学着老渡轮平时不太开心的那种喉音;重重地嗯了一声;之后咧嘴偷乐。里面的淋浴声骤然停了;叶青芒的声音有点吞吞吐吐:你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洗头了……不过;现在我……只是随便冲一冲……
梁详又嗯了一声;依然惟妙惟肖。里面停了一下;传出的声音带着迟疑而忐忑的语调:……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梁详的注意力已经被电视剧情带进去了;耳朵里虽然听到叶青芒的话。心里根本没品味里面的话是什么含义;更没留心浴室开门的动静。他是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惊吓得扭过头去:叶青芒湿着长发;裹着粉黄色浴巾。呆立在浴室门口。她的眼睛瞪得滚圆;好像看到了惊天怪物。梁详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夸张;但还是说了句;吓着你了?老渡轮可能去买烟了。我来他就不在啊。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女孩子还是呆呆木木的;看上去特别蠢特别迟钝。梁详说;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叶青芒的脸骤然红了;毫无道理地通红了。简直手足无措。梁详心里猛然觉得她已经是女人了呢。这些神态。很有女人味道;梁详想着;自己也有点脸涨;觉得好像她是冲自己来的。等她换了衣服出来;整个人似乎正常了;她到桌边烫茶具。说;叔叔;你喝茶。
这样的变化;梁详觉得还是怪;接茶的时候;心犹不甘顺势摸了她的手一把。女孩子的脸果然又涨红了;那种慌乱局促的样子;让梁详感到自己真的很有些男人魅力;于是;再伸手把女孩脸边的几缕湿发挑刮向耳朵。叶青芒低着眉眼;咬住了嘴唇。
梁详幸福地端起茶。
这时候;老渡轮回来了。半浮起的眼珠既慈爱又严肃地看了洗过澡的叶青芒一眼;叶青芒的眼帘;卷帘门一样;卷起又垂下去;随后就去了自己卧室。梁详从口袋里摸出两支雪茄;说是朋友带来的;真正的古巴货。老渡轮拍拍梁详的肩头;说。你肯定有事。
梁详说;一个朋友拉我做一单小生意;加工一批试电笔;一支两元。技术要求很低;组织农民工都能做;只是要货款的百分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