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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竟然没有将敌人的头颅齐根砍下,反而嵌入他的颈椎之中。
我一脚踹飞他的尸体,这才拔出长刀,敌人咽喉中扑出的鲜血溅了我一脸一身。
焦镇期我和相隔已经有十余丈的距离,他拼命想向我靠拢,可是又被凶残的敌人层层围堵在核心。
林中涌出的一队胡兵将我逼迫地向后退却,我的身边已经没有己方的士兵,十余名手持长矛的胡人将我团团困住。此时敌人已占了压倒性的上风,四周虽然还有零星的厮斗,但已无法改变眼前的形势。
我利用手中锋利的长刀,斩断数根长矛,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可是胡兵没完没了的涌来,刚刚脱离这个包围圈,马上又落入另一个包围圈中,我和焦镇期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
冰冷的雪花和飞溅的热血共同构成了一幅凄美的景象,身边剩下的只有危险和死亡。手中长刀一次次机械的挥向前方,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数百名胡兵如狼似虎地向着我狂攻不舍,我的身上已有无数伤口在不住流血,可是我的精神早已麻痹,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
长刀来回劈出,惨叫连连,两名敌人尸横就地。我随即又刀身反插,一名胡兵被我刺穿胸腹,当场丧命。
数名胡兵同时挺矛向我,我的身体已经脱力,长刀迎出,在对方力量的反震下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了出去。一名胡将挺矛刺中我的左侧肩胛,锥心剧痛传遍全身,我的身躯一个向前俯冲,方才躲过胸前被洞穿之灾。
我连续几个翻滚,仍未逃脱出敌人的包围圈。十多杆长矛同时向我的身上扎来。我双目一闭,内心绝望到了极点,心知此次断难逃过死劫。
在这刹那间,我想到了远在秦都的瑶如和采雪。也想起了远走他乡的燕琳、致我于死地的晶后,还有在大康皇宫中苦苦等候我的珍妃,过去的一切顷刻间全部涌入了我的脑海中。
就在这时惨呼声从我的身边接连响起,浑身鲜血的白晷不知从哪里杀了出来,手中画戟闪电般杀掉围困我的两名东胡士兵,从缺口处冲入。
“上马!”他大吼道。
我重新鼓起勇气,左手抓住一杆迎面刺来的长矛,右手从雪地上捡起长刀,狠狠地劈入对方的脖颈。鲜血飞溅,对方的头颅被我这倾尽全力的一刀斩落。
我翻身跃到马后,白晷大吼一声,挥戟戮死挡在马前的胡兵。骏马一声长嘶,向前方灯火稀疏的密林中冲去。
“马鞍后有弩箭。”白晷提醒我道。
我从马鞍上摘下弩箭,连续施射,又射杀了几名胡人。
密林之中倏然牵起数道绊马索,骏马前蹄跃起,越过第一根,却被第二根绊住。白晷身躯从马背上跃起,画戟在空中闪出一道弧形寒芒,两名潜伏在树后的东胡士兵立刻毙命。
我也及时跃离了马背,可是身体还未曾落到地上,一支羽箭就射入了我的右腿,足下剧痛,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之上。
一名士兵挺起长矛恶狠狠地向我胸口扎来,我及时扣动扳机,羽箭尽数射入他的胸口,胡兵惨叫一生仰天倒下。
从林中又涌出无数胡兵,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早有人按住我的双臂,将我反剪双臂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白晷陷入几百名东胡士兵的包围之中,画戟疯狂舞动,一个个的胡兵在他面前倒下,几名仍在苦斗的亲卫团士兵看到主帅危急,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救,还没等靠近包围圈,便被胡人弓弩手射杀。
六名黑甲骑士无声无息地欺近包围圈中,六人分从六个不同角度引弓发箭,六枝羽箭呼啸着向白晷射去,他们纵马沿着包围圈狂奔,奔驰之中手中不停发射,射出羽箭路线不同,但目标一致,全都直奔白晷要害。
白晷用画戟拨开数支羽箭,可是这时从头顶一张大网霍然落了下来,大网罩在白晷身上骤然紧缩,画戟无法自由挥动,数支羽箭分别射入他的身躯。
我这才留意到那羽箭的尾端竟然系着纤细的绳索,六人抓住绳索的尾端用力拉扯,白晷剧痛之下,跌倒在雪地之上。
他弃去了画戟,拔出佩剑虎吼一声,斩断羽箭,妄图想割开大网,重新站立起来。十余名东胡士兵拿起钩连枪上前钩住大网,全力拖拉。
白晷虎吼一声,双臂抓住来枪硬生生折断,将枪头向外投出,两名胡兵躲避不及,毙命当场。怎奈敌人众多,白晷在网内无法躲避,四肢被刺中多处,周身完全被鲜血染红。
一名黑甲骑士大叫道:“留下他性命!”
百余名东胡士卒向后撤开,手中弓箭齐齐举起,百余支冰冷的簇尖对准了白晷。
白晷哈哈大笑,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两名黑甲骑士同时施射,羽箭分别射中他的双腿,白晷摇晃了一下,顽强的意志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东胡民风彪悍,向来崇尚英雄强者,看到白晷如此气概,一个个心生崇敬,弓箭凝住不发。
鲜血从白晷的身上汩汩流到雪地之上,他环视周围,自知大势已去,目光中闪过无尽的悲凉。雪花无声地飘落在他的身上,脸上,他仿佛听到自己生命流逝的声音。
白晷的唇角泛起一丝笑容,他轻声道:“终于可以回家了……”他用力拔出腿上的羽箭,身体转向正南的方向,霍然将两支羽箭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他的身躯笔直的站立,然后缓缓地向后倒去……
泪水在我的眼中凝结,视野中已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第四十三章【被俘】
伤口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寒风夹杂着冰雪从衣衫的破损处无情的折磨着我的肌肤,我的思绪从一片空白之中重新回归于现实。
在东胡铁骑的驱赶下,我和其余被俘虏的大秦士兵,踩着冰雪艰难的来到山丘下的空旷地带。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仍然存活于这个世界上,鲜血和杀戮带给我的激情已经面面平复,身体的创痛反复折磨着我的神经,我咬紧牙关撑了下去,身边一名秦兵失足跌倒在地上,马上就有一名东胡人挺矛刺入了他的后心。
生命在战场上变得如此卑贱,我却要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而顽强的撑下去。
八万名被俘获的秦军按照伤情的不同分成三个队伍,重伤的秦兵当场便被杀死,我随著人流向轻伤的队伍中走去,步履却变得越来越艰难,负责检查身体的胡兵,一把抓住我,从我的腰间扯下弯刀,这柄弯刀乃是当年燕兴启从白晷手中用八万两银子购得,后转赠给我。
那胡兵看了看我,突然用刀柄重重击打在我的小腹之上,我痛得躬下身躯,单膝跪倒在雪地之上。
身后的胡兵抽出腰刀,正要向我的脖颈砍落,没想到那个抢夺我弯刀的胡兵阻止道:“且慢!”
他抽出那柄弯刀反复观看,充满疑虑的望向我道:“这把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知道把刀是白晷斩杀东胡名将完颜乌兹所获。自然不敢实话实说,嘶声道:“我在战场中拣到的……”
那胡兵满脸狐疑的看了看我,终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做了个手势,我被粗暴的推入了轻伤俘虏的队伍中。
心中暗暗松子口气,暂时躲过被当场屠戮的命运。我虚弱地来到队伍中盘腿全下。右腿伤口上鲜血早已凝结,被血水浸透的裤管冻结成冰,羽箭虽然未伤及筋骨。可是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也会有感染地危险。
我左侧肩胛的伤势比腿上更重,过度的失血让我的嘴唇干涸,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我不知道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身边两名秦兵小声交谈道:“不知道胡人要将我们怎样处置?”
“这还用问,肯定是带回东胡变卖为奴……”两人忽然停住说话,却见有两名士兵陪着一名少女向这边走来,当我看清那少女容貌时。宛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顿时惊呆地那里。
那少女头戴皮帽,身穿紧身棕色皮装,领口袖口饰以貂裘,一身胡装丝毫掩饰不住她清丽绝伦的玉容。冰肌玉骨,体态婀娜,纤瘦合度,神采晶莹,飘然出尘。分明是被我射杀的高丽太医全慧乔。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确信自己眼前并非幻觉。
那两名东胡士兵身上背负着药箱,全慧乔正在一一为伤兵检查伤势,发放伤药。
“不可能!”我内心中大喊着,我明明一箭射中了她的后心,她又怎会逃过一劫,而且又来到东胡大军之中?
全慧乔向我地面前走来,我慌忙垂下头去,生恐她认出我来。
她在我的身边停下,从东胡士兵的手中拿过一柄小巧的银刀。我的内心狂跳不已,难道她已经认出我来,要对我施以辣手不成?
她轻声道:“你的伤口必须处理一下,不然肌肤会被冻伤,这条腿恐怕就要废了!”
从她地声间我几乎可以完全断定,她就是全慧乔。可是她竟似全然不记得我的样子,用银刀挑开我冻得硬邦邦的裤管,用药酒清理了伤口的淤血和杂物,然后用白纱小心的裹好。
我大胆的将目光落在她的俏脸上,慧乔的目光专注的看着我的伤处,黑长而蜷曲的睫毛让她的眼神变得神秘莫测,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认出我,内心仍旧忐忑不安。
她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目光终于和我相遇,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你放心,很快就会康复的。”我顿时陷入了迷惘之中,她究竟是不是全慧乔?音容笑貌没有任何的不同,这世上应该不会有如此相象之人,仰或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原来的事情。
她又为我将左肩的伤势清理包扎好。
身后那名胡兵道:“完颜大夫,若是他伤势太重便不用治了。”
全慧乔轻声道:“此人并未伤及筋骨,应该很快就会痊愈。”她为我裹好伤口,又留下一卷白纱,和一小瓶药酒,嘱托道:“你按时清理伤口,注意保暖,应该没有大碍。”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目送她远走,这才将白纱和药酒小心的收了起来。
经过一番检查,被俘虏的八万士卒最后还剩下三万不到,东胡士兵杀掉没有留下价值的秦国士兵后。清理战场和焚烧尸体的任务就交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