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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林军在统领周超的率领下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方开路,龙骧军护卫两旁,虎翼军在最后押阵,运载陪葬物品的骡车达千乘之众,送葬的队伍连绵十多里。
秦都的百姓披麻戴孝,跪在道路两旁哭着哀送这位一手将大秦发展壮大的君主。
晶后和元宗都哭得死去活来,闻者心酸。
我身披孝服走在众皇子的身后,距离九公主燕琳很近,她在两名宫女的扶持下,哭得异常凄惨,宣隆皇死后,她现在已经是父母双亡。
白晷纵马走在大臣队伍的最前方,脸上表情严峻,流露出悲痛莫名的神情,我知道他自然不会真心的悲痛,眼前的样子只是在做戏。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气氛更显得肃穆悲沉,送殡队伍走了几个时辰,才在午后时分抵达了秦室“园寝”。
宣隆皇的陵墓分从内到外三重城垣,结构和秦宫大致相同,在东南西北各建有角楼,守卫森严,各有一名陵官主管。
通往陵园的主道两旁排列着陶制兵马车俑等守墓饰物,进入陵内后,由大秦新任奉常官曲靖来到墓旁的寝庙里,先把宣隆皇的衣冠、牌位安奉妥当,由大将军白晷宣读祭文,然后才举行葬礼。我留意到宣读祭文之事本该由相国薛安潮执行,却不知道今日他因何没有亲临葬礼。
把灵柩移入皇陵的墓室时,晶后哭得晕了过去,连我都无法分清她此刻究竟是不是出自真心。
第十九章【失控】(三)
三天后,秦都军民才脱下孝服焚掉,一切重新回复正常。
在各国使节离去之前,秦惠安皇也就是燕元宗,在秦宫设晚宴请各方宾客,我也在受邀之列。燕元宗特地让人通知我提前来到皇宫,私下和我有事相商。
我提前一个时辰来到宫中,燕元宗一身黑色朝服静静坐在旭阳宫中,他的前方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大大的秦国疆域地图。他的眼神迷惘而虚无,脑海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不敢打扰他,静静站在他的身后。
过了许久燕元宗方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我慌忙跪下道:“胤空参见陛下……”
燕元宗苦笑道:“这里并没有其他人,你也无须做样子给我看,起来吧!”
我这才站起身来,轻声道:“皇兄找我有什么事情?”
燕元宗道:“母后为我订下一门亲事!”
我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道:“如此说来胤空要恭喜皇兄了!”
燕元宗站起身来:“你可知道那女家是谁?”
我摇了摇头,此事之前并无任何征兆,我又怎会知道。
燕元宗走了两步方才道:“就是白晷的大女儿白俪姬!”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白晷果然厉害,他将女儿嫁给燕元宗之后,便贵为国丈,加之手握大秦兵权,在大秦声势之显赫已无人可出其右。
燕元宗愤然道:“自从我父皇驾崩之后,白晷骄横无道,威慑朝野,先后已经诛杀十余名朝内重臣,狼子野心早已昭然于日月之下,我岂可娶此贼的女儿为妻!”
这件事的确十分的严峻,燕元宗至今尚未娶妻,若是迎娶俪姬,她就理所当然的成为皇后的第一人选,以白晷目前的声势,此事已经成为定局,难道晶后就任凭白晷发展壮大不成?
燕元宗道:“我求过母后,可是她坚持让我娶俪姬为妻,无论如何都不愿收回成命!”他抓住我的手臂道:“胤空!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说服母后!”
我点了点头道:“胤空愿意为皇兄尝试一下,不过母后未必肯听……”
燕元宗道:“母后自从葬礼之后,终日躲在凤阳宫中,对朝中发生的一切全都不理,难道就将这个乱七八糟的摊子丢给我不成?”
我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燕元宗看来并不了解自己的母亲,眼前的这个局面,晶后要比任何人都要难过的多。
自从和晶后发生了那件事后,我一直都在回避她,这并不是出于对她的恐惧,而是我想给她一个相对冷静的空间,去考虑应对眼前的政局,并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孽情扰乱她的心神。
几日不见,晶后又憔悴了许多,这却更增加了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风韵。
看到我,她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指了指身边的座椅道:“元宗让你来的?”
“母后圣明!”
晶后淡然一笑:“你这次来是不是来劝我收回成命,取消这门亲事?”
我摇了摇头道:“胤空并无此意!”
晶后道:“那你来此究竟为了何事?”
我看到四处无人,低声道:“胤空此来是为了母后!”
晶后秀眉微颦,露出一丝怒色,她肯定是误以为我心中仍然牵挂着那日发生的事情。
我轻声道:“白晷居功自傲,骄横无度,母后为何还要让太子迎娶他的女儿,让他的权势更进一步?”
晶后脸上的神情稍缓,反问道:“你以为哀家还有选择吗?”
“母后此举是不是为了让白晷安心?”
晶后点了点头,忧心忡忡道:“今日上午薛安潮的府邸突然失火了,府内一百多口人命,尽数亡于大火之中。”
我惊讶之极,脱口道:“此事难道又是白晷所为?”
晶后用力咬了咬下唇道:“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昨日白晷面见元宗让他下旨查办薛安潮,我并未答应,没想到今日一早便传出这个噩耗。”
我心下黯然,这薛安潮一定是白晷所杀。
晶后道:“元宗的婚事是我提出的,白晷长女俪姬姿容美丽,秀外慧中,娶她为后,也算门当户对……”
“母后有没有考虑过皇上的感受?”
晶后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元宗身为一国之君,又岂可凡事都以个人利益为先?”
我建议道:“母后!白晷趁着政权变换之机,大开杀戮,意在削弱皇上和母后的力量,长此以往后果将不堪设想,母后最好及时扶植新生力量与白晷抗衡。”
晶后美目中流露出欣赏之色,她轻声道:“我又何尝没有想过,薛安潮本来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可是现在已经被白晷这个逆贼先行除去,放眼朝中,再无他人有足够的能量和他抗衡,我之所以让元宗娶俪姬为后,也只是想暂时把白晷稳住。”
我低声道:“薛安潮早已成为白晷最大的隐患,白晷又岂能容他继续活下去,母后若想除掉白晷首先要从内部开始分化他的权力。”
晶后轻声问道:“说来听听!”
我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此举我意在试探晶后的反应,要知道桌上的这杯茶水乃是晶后刚刚饮过,旁边为我泡的新茶我故意不动。
晶后双目掠过一丝媚色,却没有显现出任何责怪的意思。
洁白如玉的茶盏之上隐然留有她唇齿的芬芳,我轻轻嘬了一口方才放在桌上:“胤空的意思是扶植白晷的亲信!”
晶后美目猛然一亮,脱口道:“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她欣喜的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赞道:“妙计!随着地位的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表面上看起来我对白晷恩宠有加,实际上用他的部属来分化他的军权,好!”
我笑道:“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母后要在白晷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提升其他人在军中的地位。”
晶后道:“白晷昨日还求我提拔周超和王元德,好,我这次便做个顺水人情,让周超统领秦都御林军,官升两级,顺便把龙骧军和虎翼军也划给他调度。水军总都督的位置就留给王元德。”
我又道:“古有二桃杀三士之典故,母后提拔他们的同时,切莫忘了让他们之间产生利益冲突。”
晶后欣赏的点了点头道:“今天的晚宴你就不必去了,随我去将军府去一趟。”
我微微一怔道:“母后要去白晷那里?”
晶后微笑道:“元宗大婚以前,我总要去见见未来的儿媳妇!”
将军府位于秦都城南乌雀街,此地远离繁华闹市,居住的大都是秦都的上流权贵,建筑风格各有千秋,街道全部用大块的青石砌成,月光辉映下露出深沉的反光。宣隆皇死后的宵禁仍然没有解除,大街上行人稀少。
晶后此次出宫并不想惊动其他人,只带了我和许公公前往。
马车在将军府前停下,我搀扶着晶后走下马车,许公公来到门前向那两名门倌通报了一声,两人慌忙向府内跑去,我这才知道晶后此次造访事先并未通知白晷。
没过多长时间,白晷一身便服慌忙迎了出来,跪下道:“微臣不知太后驾到,未曾远迎,还望太后恕罪!”宣隆皇已死,燕元宗成为大秦的皇帝,晶后理所当然的升级成为太后。
晶后摆了摆手道:“白大将军何须如此客气,马上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赶快起来吧!”
白晷这才站起身来,神情显得极为恭谦,又跟我打了个招呼,在前方引路,我和晶后跟随他向正堂而来。
白晷的府邸虽然规模庞大,可是并无繁琐的装饰,整座府邸显得十分的简朴。
走过三进三出的宅院,绕过山水照壁,来到白府正堂‘卧虎堂’,几名仆妇规规矩矩的跪在门前,厅堂内灯火刚刚燃起,
晶后笑道:“白将军,怎么没见你的两位千金?”
白晷恭恭敬敬道:“臣已经让人去通知她们,太后请在厅中稍后,她们两个就快到了。”
第二十章【画虎】(一)
我和晶后在厅中坐了,下人为我们奉上香茗。我的目光被悬挂在正面墙壁上的卧虎图吸引了过去。
卧虎图长约两丈高约七尺,画面上一只白色猛虎倦伏于花丛之中,虎目之中毫无杀气,反倒流露出一丝温顺可爱的神态,我好奇的走了过去,画面的笔触和用色都是一流水准,只是画者胸中并无豪气,无法勾画出猛虎的威猛气势。
白晷在身后道:“白某早就听说平王殿下书画双绝,可否品评一下这幅卧虎图。”
我淡然笑道:“如果胤空没有猜错,这幅画的作者应该是两个人!”
白晷奇道:“何以见得?”
我指了指画面道:“看出这应该不难,花丛和猛虎分明是两种不同的手笔,花朵勾勒的精心细致,线条柔美圆润,猛虎却下笔随意,线条流畅不羁,一个人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