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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飞刀的人坐在他对面,大声道:“阮老板,有好酒先端两坛上来,菜就由你上了。”
李抱我冷笑道:“我不喝酒。”
放飞刀的人似乎很诧异地道:“你不喝酒?你不是说要喝酒,才跟我来的吗?”
李抱我道:“我没有说,是苏三说的。”
阮飞燕道:“苏三?哪个苏三?”
李抱我哼道:“世上有一个苏三就够了,还能有几个?”
放飞刀的人叹道:“其实苏三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今晚他居然没有杀我!”
李抱我冷笑:“你以为他是好心?”
放飞刀的人道:“不是好心是什么?”
李抱我冷笑道:“什么都不是,他不杀你,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杀过一个人。”
放飞刀的人不说话了。
阮飞燕笑道:“不杀人的人难道不是好人?”
李抱我道:“你问问苏三就知道了。”
阮飞燕笑了:“苏三?这里哪有苏三?”
李抱我道:“他正伏在屋檐上偷听、偷看。”
话音刚落,苏三就已坐在他身边的一张椅子上了。
没人能看清他是怎么进来的。
甚至连烛光都没闪动。
放飞刀的人两手一下握紧了,阮飞燕却娇声笑了起来:“你就是巧八哥苏三?”
苏三没理她,只是怒气冲冲地瞪着李抱我,咬牙切齿地道:“老子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李抱我不说话。
苏三气愤地叫道:“我好好地躲在那里,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非要点破干什么?”
李抱我站起身,对阮飞燕道:“这个人想喝酒,想疯了。说话语无伦次的,你端酒给他喝吧!”
阮飞燕笑道:“那么你呢?”
李抱我往楼梯口走:“我回客栈睡觉。”
苏三一下跳了起来:“你干什么?”
李抱我已经下楼而去了。
阮飞燕看着苏三,苏三瞪着阮飞燕。两人都不说话。
放飞刀的人已不知何时走了,偌大的雅座里已只剩下了这两个人。
苏三突然转开了眼睛,坐回椅中,冷冷道:“叫海俊。”
苏三又问:“海俊是谁?”
阮飞燕悄声道:“任独立的七管家。”
苏三一下又跳了起来,似乎很吃惊地叫道:“任独立?‘落花’任独立?”
阮飞燕脸色苍白,眼中也已闪出了惊恐的光芒。
“是的,就是他,任独立。”
读过宋词的人,都知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一千古名句。
闯江湖的人,却对这两句诗有截然不同的理解,对他们来说,这两句诗代表了两个人。
两个傲睨天下群雄的武林大豪。
“落花”任独立。
“微雨”燕双飞。
任独立无论出现在哪里,总会成为众人注目的对象,成为众人谈论的中心。
任独立的武器很犀利,但名字很美。
“三十六瓣落花,有意无情”——这就是江湖上流传很广的一句话,是对任独立的独门暗器“落花镖”的评价。
落花镖是三十六枚花瓣形的玉质暗器,十二枚粉红,十二枚浅黄,十二枚淡紫。
玉虽坚,却脆,似乎不该成为制造暗器的材料,可落花镖却是无坚不摧。
“落花有意逐人行”。一旦你被落花镖“看中”,便绝对不可能逃遁。
落花太无情,落花镖一旦发了,必取对手的性命。
任独立的家,就在宣城。
燕双飞的名字很美,听起来总让人感到他该是个可亲的人,而且也应该是个多情的人。
可几乎对所有的人来说,燕双飞都不是个可亲的人,他甚至连朋友都极少、极少。
燕双飞也不是一个多情的人,但并非无情。
燕双飞的情并不多,而且只给了一个人,那个幸运的女孩名叫软玉,是个只有十七岁的柔媚娇俏的少女。
燕双飞的武器同样也是暗器,同样也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微雨”,“微雨金针,天下横行”,这是人们对“微雨”的评价。
微雨金针很细,细若牛毛,却可以深入三寸厚的铁板。
自然也可以穿过任何一个人的躯体。
“十万八千微雨,无孔不入”面对着燕双飞,你便如同在细雨中漫步。而在细雨中漫步的人,又怎能不被雨水浸润呢?
燕双飞的家,却远在浙江义乌。
苏三直愣愣地瞪着阮飞燕,半晌才叹了口气,苦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指使海俊杀我的人就是任独立?”
阮飞燕正色道:“不错。”
苏三又问:“杀李抱我的那个人是谁?”
阮飞燕吃了一惊:“李抱我?哪个李抱我?”
苏三叹气:“除了那个人见人怕的小冤家,还会是哪个李抱我?”
阮飞燕的呼吸似已停止,”你是说‘小冤家’李抱我?”
苏三苦笑着点点头:“我一想到我居然和他是好朋友,就觉得交朋友这件事真可怕。”
阮飞燕眨眨眼睛,道:“刚才那个说话呛人的小伙子就是他?”
苏三道:“不是他是谁?”
阮飞燕后悔不迭地道:“真是的,怎么就没留住他呢?”
苏三瞪眼:“我问你,任独立手下,有没有一个使狼牙棒的?”
阮飞燕道:“有。”
“叫什么?”
“王郎。任独立的五管家。”
苏三冷笑道:“听起来,这任独立的家产还不少啊,他居然有七个管家。”
阮飞燕道:“八个!”
苏三一怔:“八个?”
阮飞燕道:“刚才八管家鲍霆还来过,说你要来,让我用迷药、美色或者毒酒伺候你。”
苏三一下僵住,很勉强地笑道:“你当然不会答应。”
“不,你错了。”阮飞燕娇笑道:“恰恰相反,我答应了。”
苏三干笑道:“不会吧,我没有喝毒酒,连酒都没沾,而且也没发现这里熏过什么迷香之类的东西。”
阮飞燕媚声道:“可你忘了,我还可以用美色啊?”
“美色?”苏三似乎大吃一惊,四下乱找起来:“美色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阮飞燕格格笑了起来:“我不就是美色吗?”
苏三吓了一跳似地看着她:“你?美色?开什么玩笑?”
阮飞燕浑身微微一抖,乳波臀浪,惑人心魄:“难道这不是美色吗?”
她的声音,似已有些沙哑。
苏三顿时觉得嗓子很有点不得劲,于是轻咳两下,一本正经地道:“我真奇怪,用迷药或毒酒杀我,不是更方便吗?”
阮飞燕的声音已哑得很厉害了:“可我宁愿用美色,我喜欢边享受边杀人。”
苏三后退:“可我宁愿被迷药迷倒,被毒酒毒死!”
阮飞燕渐渐逼近他,用近乎呻吟的声音道:“你逃不掉啦,还是乖乖地让我用美色杀死你吧!”
他的每一步后退,其实都是在运足内力的情况下才办得到的。若在往日,苏三早已逃掉无数次了。
可这回不同。苏三觉得脚上象拴着两块万斤巨石,背上象抵着一张柔软坚韧的网。
苏三冷汗都下来了,他不明白这是出了什么鬼。
阮飞燕还在逼近,她的眼光已迷离狂热,脸上也已泛起诱人的潮红。
她的两只很美的手软软地伸着,象是在等着苏三扑进她怀抱。
苏三突然惊天动地一声暴喝,阮飞燕一怔之际,苏三的身子已飞快地沉了下去。
“扑”,一声闷响,苏三已消失。
阮飞燕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苏三消失的地方。
楼板上赫然有一个大洞,苏三居然硬生生地踩穿了楼板,逃脱了阮飞燕的控制。
李抱我居然真的在睡觉,而且居然还真的睡着了。
苏三恶狠狠地瞪着他,瞪了半晌,才悄悄叹了口气,似乎已原谅他了。
但苏三很快将藏在身后的右手拿了出来,右手里握着一只大铁勺,勺里有满满一勺冰凉的水。
然后他就一下将凉水泼在了李抱我脸上。
李抱我一下就跳了起来,怒吼道:“干什么?”
苏三冷笑道:“不干什么。”
李抱我甩甩头发,抹抹脸,气急败坏地道:“不干什么?那是哪个狗杂种泼的凉水?”
苏三洋洋得意地走到椅边坐下,笑咪咪地道:“当然是老子!”
李抱我瞪眼看看他,怒气消失了:“泼凉水的是你?”
苏三点头。
李抱我也点头,一本正经地道:“看来你没有被美色杀死。”
苏三笑咪咪地道:“只差一点点,她本来已经抓住我了,可我还是逃开了。”
李抱我冷冷道:“阮飞燕的轻功并不算太好,你又没有喝酒,楼上也没有迷香,你怎么说‘只差一点点’呢?她根本对你构不成威胁!”
苏三苦笑道:“的确只差一点点,你有没有听过‘天蚕网’这种武器?”
李抱我道:“听说过,据说阮飞燕就有。”
苏三一下跳了起来,大骂道:“你既然听说过阮飞燕有天蚕网,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自己就先溜了?你是想害死老子?”
他实在已气极,李抱我显然太不够意思了。
可李抱我居然没半点歉疚的神情,反而很冷很不屑地斜了苏三一眼,道:“如果你连天蚕网都对付不了,还想收拾任独立?”
苏三大叫道:“老子从来没说过要收拾任独立!”
李抱我道:“可任独立已经开始收拾你了!”
苏三还是气得够呛,平日只有他作弄别人的份儿,没想到今儿却被李抱我给整惨了。
他瞪着李抱我,吼道:“你知道海俊是任独立的七管家?”
李抱我道:“我是本地人。”
本地人当然什么都知道。
苏三又问:“你知道任独立的所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