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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人不管怎么做,都只是在配合自己的情况,去想像过世的人如何如何不是吗?自责的时候就想像对方恨自己,想要得到谅解的时候,就想像对方安慰自己……我认为活着的人能做得到的,就只有如此不断重复自以为是的想像,去回忆过去而已。
因为活着的人,对过世的人无能为力。」
——或许是吧……对过世的人无能为力。我能替幸香同学做的事情,什么都没有。
「幸香的心愿到底是什么……真相只有幸香自己知道,现在的我们无法得知。留给我们的,就只有后悔。也许,将来我们也不会释怀那场意外,会永远想着那场意外,不断痛苦下去。这也是我们自私的自以为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得自以为是地记住幸香活下去才行……」
——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说的没错,我的罪过大概不会得到解脱。但是,他说忘不了罪过不断痛苦也是一种自以为是。我只能这样自以为是地活下去……
——他想说的是,世界上并不存在哀痛着幸香同学之死的正确赎罪方式吗?不管我怎么做都是错吗……
在不知所措的我面前,琢磨同学依然在携带式烟灰缸里捻熄了第二根烟。
「抱歉。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你不要一个人擅自独占幸香的死亡』。不要忘了,我也背负着她的死亡带来的影响。痛苦的不是只有你一个,这一点是绝对错不了的。」
这句话轻易地进入了我混乱的内心。
——说的也对……觉得只有自己背负着,根本是我搞错了吧?
该如何接纳那场意外带来的影响,为了赎罪该怎么做才好,对这些重要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说不定,本来就没有正确的解答。但是,我独自一人认定那场意外是什么样子,也是自大的错误。琢磨同学想说的,就是这一点。
「我要说的话就这些了。谢谢你让我的自言自语可以说到最后。」
说完,琢磨同学转身背对旧校舍开始往前走。
「琢磨同学……」
我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我再也不要跟人类牵扯关系了,我明明已经这么决定……
然而,琢磨同学连痛苦的记忆都说出来,告诉了我重要的事情。我无法不发一语,让他就这样回去——
「谢谢你。就像是我误会了一样,琢磨同学独自感受到的痛苦,一定也是场误会。」
「我知道。因为我在听新说过你的误会之后,终于让我发现到这一点。」
琢磨同学挥挥手,朝着围篱的另一边去了。
第九章 所以,去海边吧
整个第二学期,我都一直在眺望着校园。寻找只有在体育课才看得到身影的新。
我想,我似乎还是依依不舍。
脑袋很清楚,知道自己只能放弃他,不应该再跟他见面。
即使如此,每当发现新的身影,我的视线依然不由得要追着他跑。
即使他穿着运动服的样子土里土气的,我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只要看着他,心情就愉快起来。
我希望可以看到他更多的模样。
还有——
就算他离开了,我也继续眺望着校园,期待着也许有某种巧合,说不定能再度看到新。
——友久提过的「保存会」防尘塑胶布快点来包围我,阻挡我的视线就好了。这么一来,我就不必无止尽地望着校园……
不过,跟我的期望完全相反,即使到了十一月,也没有要围上防尘塑胶布的样子。这样下去,或许我永远都无法抛弃这样依依不舍的心情了。
就在我怀着这种不安与不像样心情的某天午休,我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情景——
夕子牵着新的手。
新在体育馆旁边停下脚步,夕子回头跟他说话。从我的地方听得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可是,交谈的两人看上去模样非常自然且亲昵。虽然我以前看到这两个人,他们总是在吵架,但是也许他们待在新校舍时,就是这么要好的模样。
夕子拍了拍新的肩膀,露出笑容。他一脸困扰地任凭她拍打肩膀,大概有说「别这样」吧!但是夕子毫不在意,继续说话……
——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想听!
我有股冲动想要奔向这两个人的身边,由于渴望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似乎连心情都跟着异常了。
——新已经开始跟夕子交往了?那么……那么我祝福他们。因为我以前就支持夕子的恋情。但是!但是,这种半生不熟的情况,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那个时候,新看着旧校舍——看着我的方向。
因为有段距离,而且只有一瞬间,所以我没看清楚他细微的表情。可是,好像是有点难过……我看起来,那仿佛是想要为什么事情道歉的眼神。
——告诉我!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下一秒他就转过脸去,然后就那样背对着我离开了。夕子慌张地追上新,两人一起消失在体育馆转角的另一边……
身为旧校舍的我已经无能为力,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进展到什么程度。要祝福他们吗?要情绪低落吗?要嫉妒吗……我连这些都无法思考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校舍的神灵?为什么我不是人类……
倘若我是人类,我才不会在这里闷不吭声独自烦恼。去新的身边,跟他说话,跟他一起过日子,这一切都是轻而易举的。不必害怕跟人类扯上关系,不必就这样对他死心……
——只有你是人类,真是太奸诈了……夕子。
我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乱发脾气,偏偏就是忍不住要这么想。
那天晚上,尚未从白天打击中恢复的我,又收到更惨的消息。
「抱歉,我好像想得太简单了。」
悄悄派遣式神到教室来的小纹老先生,一开口就是深深鞠躬道歉。
「请、请问……是什么事情想得太简单?这样突然跟我道歉,我很伤脑筋的。」
「就是你的保存运动。要让县府指定你为重要文化资产越来越困难了,情势看来不妙……似乎会就此没有下文了。」
保存运动推行不顺的原因,似乎是古老的部分保留得不够多啦,说我是模拟西式风格建筑的谎言被戳破啦,市镇乡合并计划的影响啦……各种因素纠缠在一起的样子。可是,结果应该是因为没有经费才宣告破局的。
「仓手南国中旧校舍保存会」指望能够收到因为指定我为县重要文化资产而拨下来的补助金。但是谎言被拆穿后,我就很难被指定为县重要文化资产了。纵使我是非常古老的建筑,还有可能被指定为镇的重要文化资产,可是这么一来,「保存会」几乎没有好处可拿。
应该是推广保存运动的「保存会」,开始筹划要如何从保存运动收手。位居重要位置的政治家在暗地运作,对镇公所施加「如果要搞没用的文化事业,就要停止计划中的市乡镇合并计划」之类的压力。因为镇上原本就对要花大钱的保存运动态度消极,于是改为文化设施的计划很快就恢复原状。
更惨的是,以校舍保存运动为目标的各种大小团体,都整编进「保存会」成为一体了。真正想要保存旧校舍的组织,如今一个也不剩。
彻底的走投无路,我面临拆除的命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对不起。有我在运作,却还是变成这样。」
说明结束后,小纹老先生再次深深鞠躬。
「别这样,请你抬起头来。我知道你为了我已经尽力在做了,我很感激,我不会恨你的。」
我把一切都托付给小纹老先生,就是打算把自己交给命运。事到如今生气或哀叹,都是不合理的。
而且,现在的我已经对单恋精疲力尽了。白天看到新和夕子要好的打击,如今变成什么都无所谓的自暴自弃。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心情吧,小纹老先生悲伤地对我说:
「看到年轻人就这样轻易死心,还真让人难过。你真的没有什么愿望或后悔吗?直到消失的那一刻,都得怀抱着希望呀!」
「怀抱着无法实现的愿望太痛苦了。那么,打从一开始就认定命中注定要消失,不是比较开心吗?」
「活得轻松,跟活得快乐是不同的。而且呀,所谓的希望,并不是用来觉得不能实现的,而是要用来实现的东西呀!」
「你说要去实现,但是要如何实现?已经没有什么我做得到的事情了吧?」
小纹老先生来向我道歉,就表示他已经完全无计可施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已要在口头上给我希望。
「我没有剩下多少可以实现自己愿望的方法了。可是,说不定有很多人都可以实现孝的愿望。我的消息是很灵通的喔。那个人已经来了,你看看外面吧!」
外面有两个沐浴在月光底下的人影,直直朝着旧校舍走过来。
是新与莉安。
「小纹先生,我没有说我想见莉安!」
「我也没有跟那个女孩说你同意要跟她碰面。好了,她要来做什么?这可是值得一看的好戏。」
小纹老先生浮现由衷开心的笑咪咪表情。
对新正要穿过围绕旧校舍围篱的背影,莉安问道:
「我要先问你:为什么要叫我来?如果你想要非法入侵,你不认为一个人来比较好吗?」
「因为要是像先前那样,关键时刻又被干扰的话就麻烦了。所以我想一开始就请学姊陪在我身边是最好的方法。」
新头也不回地回答。强烈的讽刺让莉安一时间无言以对。
「就像三宅你说的一样,你不认为我来,会阻止你的违法行为吗?」
面对着毫无迷惘朝着正面大门前进的新,还没走过围篱的莉安问道。
「我在电话里头也说过了吧?学姊你应该还欠我人情,如果你陪我来,我就让你抵销你对孝那么过分的罪过。所以,我今天就饶过学姊。」
「不是跟我求饶,而是你要饶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