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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结果变成另外一种样子,怎么不叫梦阳勃然大怒。
所以,被放出监狱之后,李梦阳和众文官不但不念康海的情,反给他记上了一笔。
等到刘瑾被朝廷以谋反罪处死的时候,康海也被大家归类到阉党,赶出了朝堂。
说到底,康海就是这样一个毫无政治嗅觉的天真汉,他这情商,能够在满眼都是人精的朝堂根本就没有立足的可能。
不过,这样的人做朋友还是可以的,至少人家非常坦诚。
即便他有的时候实在是太不见外了。
反正苏木这几日就被他弄得烦透了,相比起这种老实到没有心计的二货,苏木更愿意同真小人打交道。
同小人打交道,你至少知道该怎么应对。可面对康海,你根本没办法判断他接下来会干什么。
第六百三十九章 谨身殿
不知道怎么的,吴老先生死活看康海不顺眼。
说到底子,他们两也算是同一类的人物,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同类相排斥吧!
到了皇城大门,苏木和康海下了轿子,就看到吴世奇已经先一步到了。
苏木一拱手:“老先生早已经到了啊!”
康海:“见过吴左通政。”
“哼!”吴世奇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理睬,反虎着脸呵斥苏木:“苏木,今天是什么日子应该不用老夫提醒你吧?大考之前,本该清心寡欲,却不料你竟然喝到烂醉如泥,真真叫老夫失望。”
老先生就这脾气,见到不顺眼的就要出声,苏木也不放在心上,反笑问:“老先生你今天是去参加早朝呢,还是去参加殿试?”
吴世奇没意识到苏木是在开自己的玩笑,正色回答:“今日乃是殿试大比之日,按照朝廷制度,已经罢了早朝,老夫自然是要去参加考试的。”
说着话,中会的举人们三三两两到了,皆屏息立在城门口静静等候。
不片刻,三百多人都已经到齐。
又等了半天,只听得三声净鞭响。
那声音清脆得好象是炸在人的骨子里,叫所有人都同时一凛,就连苏木,混沌的脑袋也瞬间清醒过来。
他也没想到净鞭还有这么个用处。
鞭声落地,就有一群礼部的官员出来,为首那人喝令中式的新人们将凭证拿出来,一一勘验之后,就一挥手:“随我来!”
虽然上一次复试的时候已经进过皇城,但这一次考生们还是被天家的威仪所震慑,都低头疾走。
苏木自然不惧,一边走,还一边观察,就看到城门内有一个太监正提着一条五六米长的鞭子,显得很是精神。
进了午门,又行得半天,依旧来到上次复试时的谨身殿,也就是后世的保和殿。
同复试时不同,殿试的考场却是露天。
当然,如果遇到雨天,考场则要移进谨身殿中去。
在宽阔的广场上,早已经摆下了十五列二十行的矮桌,只两尺高。
矮桌后面没有凳子,只一个绣花的锦墩。
上放着小香炉,燃着一烛贡香。桌左是肉食篮,桌右是文房四宝篮。
殿试只举行一天,同会试和乡试不同,考生如今已经算是准朝廷命官,不用搜身,而且也不用带任何物件。一应考试所用的文具,甚至食物都由朝廷供给。
天还没有亮开,殿试一般都是日出的时候才开始。以正德皇帝的性子,能偷懒就偷懒,他才不会摸黑过来主持考试呢!
中式新人们早就编了号,然后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按照编号找到自己的桌子坐下。
苏木运气不好,加上身材高大,竟然被编到最后一派靠最左手的位置。众目睽睽之下,整整一天只怕都要保持正襟危坐的肢势,否则就是驾前失仪,考试成绩要被降一档次的。
苏木一坐到位置上就暗暗叫苦,这一天考下来,想必会非常累。
罢,干脆早一点交卷好了!
殿试是可以提前交卷的,还算比较人性化。
四月间的天已经热起来,但一早一晚还是很冷。
在位置上座了半天,苏木感觉异常的无聊,就抬头看去。却见着眼前层层叠叠的汉白玉栏杆已经布满了露水,然后汇集在栏杆底下那颗龙头嘴上,滴落下来。
谨身殿的相干人等加一起大约一千来人,却没有一人出声,露水落地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
就在这个时候,有风吹来。
“呼啦!”一声,挂在谨身殿前那匹巨大的布缦展开了。
满眼都是蓝色的江水海牙花绣,和明黄色的龙墩顶子。
色彩是如此的绚丽,一刹那,晃花了人的眼。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
突然天亮,眼前的壮美景象让所有人在瞬间有些失神。
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突然间,有响亮的鼓乐传来。
新科贡生们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三个正二品大员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中气宇轩扬地走来。
在前几日,考生们已经提前经过礼部官员的教授,知道殿试的礼制,自然知道这三人乃是本科殿试的读卷官,内阁三大辅臣刘健、谢迁和李东阳。
在他们背后,也都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员。不用问,自然是本科的监试官,都是各部尚书、侍郎和翰林院大学士。
可以说,如今大明朝的整个上层建筑,核心决策层的大姥们都尽数出现在大家面前。都戴着藤竹丝编织的凉朝冠,穿着紫色或红色的夹朝衣,光看那补子,不是仙鹤,就是锦鸡。
众官齐整起走来,分两排站好。
新科贡生们在地方上也算是个人物,很多人甚至是地方望族宗主,在一省巡抚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可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等情形,一个个都被震得无法呼吸。
苏木看得明白,即便是糊涂如吴世奇这种正四品的命官,天真如康海者这种文坛宗师,也都是面上变色。
当然,唯一例外的只有苏木了。眼前的官员中有不少他都是认识的,比如内阁三老和王螯,甚至和他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
看到他们一脸的严肃,苏木不但不惧,目光落到他们官服的补子上,心中突然有个好笑的心思:古代官员官服的补子图案上,文官都是飞禽,如仙鹤、鹭鸶;武官则是走兽,麒麟、老虎什么的。这不都是衣冠禽兽吗?
这大概就是这一成语的由来吧?
想到这里,苏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先前心中还有的一丝紧张,顿时荡然无存了。
等候到官员们立正,突然间又是三声清脆的响鞭,抽得所有贡生身子同时一颤,瞬间清醒过来。就连苏木,也被那炸响刺激得头皮一麻。
几个太监飞快地跑过来,将嘴巴凑到三个内阁大学士面前嘀咕了半天,又飞快跑开。
只片刻,眼前又卷来一阵明黄色的风,一支浩荡的队伍行来,当中正是一辆九抬大辇。
不用问,正是当今天子的仪仗。
大辇上正端坐着大明朝的总公司的董事长,正德皇帝朱厚照。
第六百四十章 颁题了
历来皇家仪仗以明黄色为主,但大辇上的正德皇帝却是一身红色龙袍,在这一片晃得人眼花的黄色中显得异常夺目。
原来,明朝皇帝姓朱。当初太祖登基之后,特意将朱红色定为皇家御用颜色。因此,逢到飞登基、祭天之类的国家级庆典,都着朱红色冕服。
有一段时间没见着朱厚照了,苏木定睛看过去,却是吃了一惊。同上次相比,正德皇帝虽然个头没什么变化,可身坯却宽厚了少许。皮肤也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显然,平日间也没有少进行体育锻炼。
坐在大辇上,身边是一群面色苍白的太监和少见阳光的书生,正德皇帝身上却显示出一种蓬勃向上的精气神。
他坐在上面,目光扫视而下,如同实质,竟有一种摄魂夺魄的气势。
苏木看得心中点头:正德皇帝做了一年多的皇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无论是心志还是能力都与当初在东宫是大不一样。更让人欣慰的时候,朱大将军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苏木和正德皇帝相互过很长一段日子,对他自是非常清楚的。但其他贡生却都经受不住,同时跪在锦墩上,三呼万岁。
正德皇帝听到这一阵万岁声,朝众考生点了点头。
只可惜,其他贡生都将头磕了下去,自然看不到。
倒是苏木却随意地抬起头来,同正德皇帝目光在空中碰了一下。
两人的嘴角同时露出一丝微笑。
队伍继续向前,大辇很快被太监们抬进了谨身殿。
立成两列的大臣们这才缓步从大殿两侧的台阶走上前去,进了大殿。
苏木和众考生这才立起了身体,有好奇的人甚至还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去。
可惜殿堂深深,又如何看到清楚里面的情形,只听得谨身殿内又是一阵“万岁”的喊声,然后是唱礼官的的声音。
接着,正德皇帝就落了须弥座。
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下了一支乐队,等到皇帝上了龙墩,就是悠扬的乐曲声,鼓乐声声,又是罄又是编钟。
苏木是个乐盲,也听不懂,心中估计应该是韶乐什么的。在他看来,中国的民乐都是一个调调儿,也就《十面埋伏》、《高山流水》什么的有一点可听性。至于吴小姐经常抚弄的古琴,说句实在话,听得他昏昏欲睡。当然,佳人面前,你却不能不提起精神装出一副孔子闻韶的模样。否则,就太不给面子了。
不过,想来国家级乐队的水准定然是非常高妙的。如今的大明朝乃是世界的中心,皇家乐队至少也是后世维也纳交响乐团和费城交响乐队的水准。
能够进到殿试这一关的考生,谁不是人中龙凤。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这音乐是必须要精通的,自然能识得着音乐的好。
苏木就看到不少人都沉浸在音乐声中,有的人甚至激动得身体发颤。
至于他,除了郁闷,就是感觉无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苏木发现眼前的一切越来越亮,抬头看去,一轮红日正当空。
他心中突然叫苦,已经是四月底了,今日乃是艳阳天,又是在室外考试,等下也不知道会热成什么样子。
光线越来越亮,等到一曲终了,苏木和所有的考生已经被太阳的光线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谨身殿中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耳朵里,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
如这种国家级的纶才大典,唱名的、颁布命令的人说话,都务必要说得清楚明白,有条好嗓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