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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阵法,让木双双想起了无极山上的奎阳阵,又称“太阳八卦阵”:乾为天、坎为水、艮为山、震为雷、巽为风、离为火、坤为地、兑为泽。那个阵法,木双双穷其十年也没能领悟,最终只好退而求其次学习实力弱于奎阳阵的奎阴阵。
师父曾说过,此阵以天地万物生长之理为奥义,以星相移动为基理,其中蕴含八千多种变化,每一种都暗含一套武道哲理,非常人绝难精通。就是他自己也是到百岁以后才融会贯通的。
可是却有一个人,他天生不愿学那掌权之道,领兵之法,却对武之一道有着惊人的天赋和兴趣。木双双将目光转向掌托蓝衫少年的青衣男子,心中一遍遍问道:风哥哥,是你吗?是你助她成就这个阵法的吗?
不过底下变换的阵型,少年击出的鼓声,看似与奎阳阵相同,却又非全然一样。奎阳阵所蕴含的变化穷其不尽,又精深难懂,岂是临时指挥普通士兵能演练出来的?
原来只是形似,而非真正的奎阳阵啊!这样的想法让木双双大大松了口气。没有人比她们神荼更了解奎阳阵的强大和可怕,那是只要指挥的人精通阵法,布阵的人紧密配合,就可用于生擒绝顶高手,甚至摧毁十万军队的恐怖阵法。到那时,无论自己有多少能耐,多少精锐,怕也无能为力了。
然而,少年指挥的阵型虽不是奎阳,却仍在瞬间扭转了败局。木双双仗着弓箭手的精准和阵型的稳固勉强与他互攻缠斗,原本一面倒的战局竟被他在眨眼间扭转,成了势均力敌之战。这样的阵型威力不如奎阳阵,变化顶多不过百数,却胜在简单易懂。即便是没有经过演练的士兵,也能在鼓声响起,战旗挥下的瞬间变幻出九宫八卦的阵形。从行军作战上来说,少年所指挥的这个战阵,竟是比奎阳阵更实用。
就算真的是风哥哥教授的原理,他能如此这般运用,也可算得上是天纵奇才了!木双双这样想着的时候……底下的局势已经有了肉眼无法察觉的倾向。金耀的玄甲骑兵进退有度,从容镇定,不时在九宫八卦各个阵门间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绝不是他们人数众多却素质平平的步兵可以比拟的。
木双双叹了口气,握着鼓槌已经有些酸痛的手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力道,她用极缓慢不易察觉的速度指挥军队收束阵型,摆出防守的姿势,然后渐渐退回自己阵营。少年仿佛也察觉到了她息战的意图,做出了同样的指示。
就这样,一场表面看来以平局告终,历时两个时辰的大战,在有些浓重却不激烈的硝烟中无声无息地结束了。木双双被莫离从望月坡上请下来的时候,目光刚好瞥到对面等高的观日坡。
只见那刚刚还在与她斗智斗勇倾情一战的蓝衣少年,还没来得及放下鼓槌,人已向后软倒下去。没有任何犹疑,一直护在他身后的青衣男子一把抱住他,将他纤细瘦弱的身体整个包裹在自己怀中。
木双双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几乎是有些震惊地看着远方的那一幕。有种蠢蠢欲动的猜疑,在她看到青衣男子饱含怜惜和占有欲的动作后,无法抑制地在心底生根发芽。
风哥哥,你所说的永远不会逼迫,永远不会离开的他,当真只是你的主子吗?风哥哥,此时此刻,你的眼底心中究竟有没有半分灵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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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当年不过十岁的小丫头,就被师父带上山教导。因为是神荼候选人,所以不能与其它师兄妹交流,为的是防止将来在争霸天下的残酷争斗中心慈手软;因为是神荼候选人,所以必须抱着生死无惧的心情,通过重重考验,才能幸存下来。
有多少次在生死间徘徊的时候,有多少次寂寞难耐的时候,有多少次想跟师父说放弃的时候,她就会跑到那扇厚重的石门前,想念门的另一边那个记不清面容,却在无极山给过她唯一的温暖的小师兄。
开始,木双双不知道那个最受师父师娘宠爱的小师兄叫什么名字,只是常听师娘用温软好听的声音在她面前,风儿长,风儿短的念叨。她也不知道他的长相,只知他总是穿着师娘亲手做给他的青衣,腰间别着块雪白的玉佩。那玉佩她是见过的,在师娘身上,上面刻着“似兰斯馨,如松之胜”,虽然并不名贵,却很精致。木双双讨过几次,师娘却笑着说,这个要留给自己的孩子。
木双双还以为师娘会把玉佩给药儿小师妹,她的女儿。谁知几天以后,再问起那不见的玉,师娘却说送给了风儿。木双双从未见过那个小师兄,却几乎了解他所有的生活细节。那时对他的感情和见一面的渴望,与其说是喜欢,还不如说是嫉妒和争宠的心里。
直到大雨滂沱的那一夜,她终于撑不住无极山中的孤寂和寒冷,跑到山林中嚎啕大哭。她怕打雷,也怕闪电,但她更怕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浅浅的山洞根本挡不住雨,她伤心恐惧地痛哭着,只有十二岁的她,就算表面看来再成熟稳重,也不过是个孩子。她的脆弱有谁来包容,她的孤寂有谁来抚平,她的寒冷又有谁来温暖?
就在这时,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出现在洞口,低头看着紧捂住耳朵颤抖的她,用清冷的声音问:“谁?”
木双双尽管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还是反问回去:“你又是谁?”
一道闪电划下,木双双啊地惊叫了一声低头,却看到少年被雨打湿的青衣和腰间雪白的玉,她恍然叫道:“我认得你,你是风儿……不!风师兄!”
少年仍站在洞口,熟悉黑暗的木双双看着瓢泼的雨丝从他发间低下,面容全然被遮盖了。他用一样清冷的语调问:“你是谁?”
“我……我是灵儿……”木双双用颤抖的声音说,灵儿是她的小名,在无极山师父师母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少年收起了手中的剑,在雨中的声音显得朦胧:“师妹吗?太晚了,回去吧……”
“轰隆隆——!!”巨大的雷声几乎是落在山洞边,吓得木双双啊地尖叫了一声冲进那少年怀里,紧紧抱住。
“你干什么?!”少年有些慌乱地想推开他,声音没有了原先的清冷,却有着深沉的愤怒和不自在,“快放开!”
“我……我怕……”木双双所有紧绷的神经似乎在投入这个少年怀中的那一刻断裂了,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灵儿怕打雷,爹爹……哥哥……灵儿怕……”
原本使了很大力推开她的少年终于妥协地放下了手,由她抱着。两人就这么依偎在滂沱大雨中,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木双双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她躺在山洞中身上盖着干草(内力蒸干的),旁边却没有了少年的身影。然而,从那一天开始,她的心中就记住了这样一个少年,这样一个在雨中给过她温暖的师兄。
她总是不经意地向师母打探他的喜好、性情,乃至每天在做的事。慢慢地,木双双知道了他住在仅与自己相隔一个石门的西侧;知道了他酷爱习武,却不喜欢兵法谋略;知道他除了师母和小师妹,从不与其他女子亲近(无极山上除了神荼还是有其它弟子的,等级相对较低,与奴仆无异);知道了他性情清冷,没有执着心,却又有着骨子里的骄傲……
那些都是木双双脑中的风亦寒,曾经的风亦寒。可是为何此时此刻,看着远处那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珍宝的青衣男子,她会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那真的是印象中清冷淡漠,对什么事都毫不在乎的小师兄吗?
风哥哥,你究竟在以什么样的心情守护着你的主子?你究竟在以什么样的心情将他抱在怀中?你们两个……都是男子不是吗?
一步步走下望月坡,步伐如常,心里的酸楚涌了上来,木双双撇过头使劲咬了咬牙,才让发热的眼眶冷却下来。
不!如今又岂是思虑这些的时候?木双双深吸了一口气,让埋在内心深处的苦恋和酸楚统统沉淀下去,神情动作已恢复了平日的高贵优雅。
“莫离……”她目注刚刚还兵戈铁马的栖凤谷底,淡淡道,“传令三军整修待命,一个时辰后发动第二波进攻。”
莫离眼中有着崇拜和恋慕,却卑微地低下头,沉声道:“是,小姐!”
观日坡上,蓝衣少年在军队回营,战鼓敲击出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就再也支撑不住了。蓝衫包裹下的单薄身体缓缓软下,躺入一个清凉却僵硬的怀抱中。烈日明晃晃地照在他们头顶,连脚下的土地都冒着白烟,少年却仿如置身清风沐浴细雨中那般露出舒适安心的笑容。
青衣男子紧紧地抱着他,不管是搂住他细腰的手,还是拖在他背后输送内力的手,都轻轻颤抖着:“公子,去休息吧。”
蓝衣少年撑开眼,苍白干裂的唇无声吐字:“这里……”
“这里我会处理。”青衣男子掩去眼中所有的心痛和怜惜,用清冷的声音说,“绝对不会失败的。”
少年秀气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神色很温柔,语调含着微微的疼惜:“亦寒,她毕竟是你师妹。我知道……你是不想……伤害……”
“没有!”青衣男子略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将他紧紧锁在怀里,声音决绝到颤抖,“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没有了!”
蓝衣少年轻轻闭起眼,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眼睑下微微颤抖着,苍白干裂的唇微微开启吐出微弱的气息,衬得那张俊秀的面容越加凄美。
青衣男子强忍住低头吻住他双唇的冲动,冲着下坡处叫道:“秦雾!”
一个清秀的少年立时越了上来,恭敬地叫了声:“师父。”在看到蓝衣少年憔悴虚弱,几乎奄奄一息的样子时,眼中露出了惊惶之色,“公子他没事吧?”
“带公子去飞飞处。”青衣男子说完这一句就紧抿了唇。秦雾连忙伸手要接他手中的少年。
青衣男子一寸一寸地松开手,想将怀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