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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大郎兄妹恐谷口那面地窄,须要听他们招呼,只得守在那里,所以候到深夜,月影西沉,方始起身。
先是龙都、鸦鸦骑象归报,说:“暗谷已快开完,口外地势果然不甚宽广,还未走完,便被大郎登高看出,现在大郎兄妹正往前行。请众人把空象留下,无须带去,以防敌人警觉。”众人事前原有准备,业已改作两三人同骑一象,就这样,先去的不算,还有七八十只之多,那些空象,不等招呼,一只也未同行,各自坐卧,静立不动。
众人仍未理会,见谷中野草灌木不是被象踏平,便被卷起甩向一旁,当中空出一丈多宽的道路,两边山崖却是高低不等,形势险峻。二女正说:“这次全仗二位表兄表姊相助,免去许多险阻艰难。”老人忽然谈起方才有象走开之事,这时路已走了一多半,天也离明不远,遥望前途,不见人象影子。路清因听三人议论,方始想起前情,忙对二女说了。
二女知道先除妖巫、逆酋之事关系最大,惟恐大郎兄妹万一冒失下手,将事铸错,闻言大惊。一问龙都,又说,大郎行至中途,由象背上纵往崖顶看了一看,下来便说前面就是谷口,令照所说归报,可是那地方业已走过,众人一算谷径远近,龙都、鸦鸦中道折回时路才走了一半。两小兄妹始而只想骑象,后见开路艰难,走得又慢,常被断树残枝带起来的沙土洒得满头都是,时闻腥秽霉湿之气,甚是难耐,正想回去,奉命即行。
虽听两兄妹互相说话,似在争论,语声甚急,只顾来与众人会合,并未留意。众人闻言越发忧疑,忙即往前赶去。
刚刚望见前面谷口,忽见大郎兄妹,每人象背上横着一人,急驰而来,开路的大象并未赶来。定睛一看,双珠眼尖,认出内中一个正是花蓝夷的装束,年貌身材均与凌汉所说格旺多差不多。方疑另外一个必是妖巫,因在后面,没有看清,正不知如何擒到手内,有无将人惊动,忽然认出那是一个汉人,并有一点面熟,再定睛一看,刚“噫”得一声,忽听路清惊道:“那不是赵乙哥吗?如何被大表兄擒来?”话未说完,人已抢向前去,转眼临近,果是赵乙。
未容开口,大郎已先笑道:“你们也许以为我兄妹冒失吧?此是事情凑巧。如今非但妖巫业已除去,连寨中妖徒俱都被人制住。今日恰是他们闭洞祭神之期,要等月上中天外面寨舞时,妖巫方始奏乐出动,装神闹鬼,帮助逆酋花古拉欺骗那些无知族人。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事情虽然不忙,你们到底早点赶到为妙。寨中还有数人在彼相待,等和你们见面。附近林中象的食物甚多,那几十只开路的象,我已留在林中,准备你们随时应用和老公公手下这些壮士回山时乘骑,省得长途跋涉,险阻难行。这厮口称是个好人,却与妖巫一党,后又问出与路兄和二位表妹相识。我不大相信,带他来此对质,就算是你朋友,也非好人,否则他也不会帮助妖巫暗下毒手。如非洞中赶出一人,我便难免于中他毒刀了。”
说时,么女看出赵乙果与路清相识,已先将人放落。见乃兄口气严厉,赵乙满面愧愤之容,路清正代他将身上搭的一根套索去掉,静听乃兄发话,两次想要开口,欲言又止,料知所说不虚,连声劝阻,不令多说。大郎心直口快,偏不肯听。后面众人也都赶到,听说妖巫已死,所居山寨已被自己这面的人占据,喜出望外。双珠终是厚道,见赵乙连声向众分辩,脸涨通红。天已大亮,大郎似因赵乙行刺生气,几次呼叱,骂他说谎,恐其难堪,忙使眼色暗中止住。众人且谈且行,相隔还有好几里路,格旺多已早放开,还未赶到后洞,大郎便将前事谈完。
原来大郎兄妹从小养成一种强毅之性,人虽心直口快,因其久居山中,祖父母去世时年纪尚轻,共只兄妹二人,无多商谈,照例做了再说,极少放在口上。和双珠等聚这数日,平时所谈都是山外的事,又见来客不曾邀他们相助,一面想到祖母生前教训:
“事须作主,只要事前仔细想定,不悖情理,那是一件应做的事,不问多么艰险,均要以全力下手,不可靠人。”加以初次听说这等不平之事和逆酋、盘贼的许多罪恶,由不得激动义愤。回忆祖母所说,遇上这类济困扶危的事,必须勇往直前,不能袖手旁观,何况内中被困的符南洲,又是祖母多少年来心心念念形于魂梦的亲人,早将主意打定,打算跟去。
幺女心思细密,听说贼党人多势盛,祖父母生前再三叮嘱不许出山一步,双珠姊妹和自己那么亲热,看得事情那么严重,从未露过求助之意,反说他兄妹人太高大,如往山外,必惊俗人耳目,可知其中定有碍难,当中隔着一条大江,水流甚急,听说比平日所见溪涧深阔不止十倍,大队象群无法带去,又是初次出山,人地生疏,不与众人同行,连路都不知道,如何走法?身在山中,有大队象群保卫,自然什么都不怕。到了山外,共只兄妹二人,便成虎落平阳,到处皆敌。如与众人同行,以双方的情义,此行如其有益无害,对方必早开口,不会一字不提。越想顾虑越多,虽也激动义愤,并想去往山外走动,看是什么景象,一开眼界,心却迟疑不定。
大郎却是心意坚决,为了众人不曾有邀他同行之意,有时还要故意把话岔开,反更有些负气。暗忖:“他们这几人和我那等亲密,偏不约我同去,必有原因,多半见我兄妹人太高大,容易触目,此去行动机密,恐被仇敌看出之故。我祖母为了娘家久无音信,每一想起便是流泪,临终尚怀隐痛,说起伤心。我兄妹曾经力保:将来如其遇见母家的人有什事情,赴汤蹈火均所不计。当时祖母曾经点头,还露出一点笑容。如今好容易遇见亲人,表伯却又身陷贼巢。我如袖手旁观,只把人送出山去了事,非但对不起去世的祖母,也与祖母平日教训违背。他们不要我去,必有为难,不如单走一路,就逆酋恶贼见有人上门作对,也决想不到会是他们一起,怎么都是有益无损。”
本和么女商定,将众人送到妖巫所居洞后。因恐当地崖势高峻,不能由妖巫洞中穿过,打算另走一路,连象群也带出山去。照着平日经历,一般山民均对大象敬畏,便这些象群先就把他们镇住,就是大江天险不能带了象群飞渡,好歹先将花蓝家逆酋连他同党除去,众人也恰将妖巫除去,正好两下夹攻,成功更易。第一个一到便将夷人包围吓倒,要省不少的事,免得像他们那样暗中偷袭,样样顾虑,一个不巧,稍微泄机便误大事。照此做法,山寨全被象群包围,连逆首带贼党一个也难逃走,岂不是妙?惟恐事前明言,众人一劝不能尽心,不听又不好意思,所以一直未提。
到了途中方向路清设词探询,到了火烧林问得更加仔细,一面又分出一些聪明的大象,令往探路,最后问明山外山寨形势和下手方法,还没想到提前下手。及至发现凌汉、木芸子所留树皮,得知底细之后,才知此事果有许多危难。胜并不难,最可虑是逆酋花古拉寨中那些贼党如被乘机溜脱一个,逃过江去,便要影响全局。无论如何上来均不宜于明做,自己想用大队象群围攻之计决不能用。休说花蓝家贼党凶夷逃走几个,便是附近那些部落发现这多象群,也必互相惊传,成群逃避,非泄漏机密不可。看那意思,非但象群不能出山,自己前往也难免于多生枝节。
心里一急,同时想到往擒格旺多,暗除妖巫师徒,先占后洞之事看似容易,实则动作更要机密,否则妖巫洞中地势广大,并有一些骗人的机关容易隐迹,稍一疏忽,被其警觉便误大事。最难是格旺多不知来意,被擒时难免惊呼,非但事要机密,动作更非极快不可。自己身高力大,攀援上下,纵跃如飞,身边又带有专门网取大小野兽的套索,如照树皮所说,偷偷掩往格旺多孤身往来之地,冷不防将其网住,用平日手法,兄妹合力将其挟往远处,他见这样两个大人,吓也吓死,决不敢强。等与说明经过,就势令其引路,引往洞内,乘着闭洞祭神之时,一个把住洞口,一个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假装天神将其吓倒,再行下手。洞中共只妖巫师徒十来人,上来又装好意,等其人都聚在一处,借口妖巫触怒天神,冷不防突然发难,成功无疑。真要不巧,后面的人也是赶到。估计断无不成之理,总算多少尽了一点心力,比众人做得更加机警爽快,自信之念甚深。
到夜起身,便借开路为由,挑了二十多只聪明机警、最通人意的大象,由暗谷中穿将过去。为防众人疑心,恰巧龙都、鸦鸦全要跟走,故意把两小兄妹带上。人谷不远,见象鼻卷起来的沙土残枝满空飞舞,便令两小兄妹合坐一象,在后相随。中途遣回报信,自往前面赶去。
幺女恐乃兄行事冒失,再三劝告:“事关重大,就要出力相助,也等和众人商计之后再作打算。”大郎执意不听,后经力劝,方允出谷之后相机行事。等把谷径开通,出去一看,谷外虽有一片树林,但是四面峰崖环绕,又高又险。如由当地逃出,只有一条从无人行的险径,非但长满野草灌木,崎岖险阻,常人决难在那方圆好几里,长满荆棘,野草比人还高的荒野之中随意通行。过去又是大片密不通风的黑森林,林中不时还有各种虫鸣兽啸之声隐隐传来,一听便知林中伏有大量蛇虫猛兽。这条暗谷,出口地势更加隐秘,藤草灌木多得出奇。未出以前,还恐象群折木之声太大,惊动敌人,特意由崖顶上费了许多事翻越过去,亲往附近转上一圈,查看好了地势。登高遥望,妖巫所居后洞比树皮上所画更远,阻隔也更多,决不至于惊动。重又回转谷中,指挥群象将这未一段谷口打开。
两兄妹守在崖顶,仔细眺望后洞那面,方想:“当地居高临下,后洞一面全可看到,似这样静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