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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罢,一饱便倒,懒得再动,极少余粮。虽能耐饥出猎,常因无食受到苦痛,始终不知改善。
虽和月儿湖同一种族,但因对方起初为首的人都经灾难危害,人心团结,首领聪明,养成耐劳合群之心,因其习于劳作,无形中生出许多智慧。后起的人逐渐改善,起初还以采荒打猎为生,近年阿庞又发明了耕稼,虽因限于地势不知开荒之法,已能将那野生山粮和青稞之类种植起来,又善存放粮肉,崖后花林一面还开出小片稻田,量虽不多,种法也不完美,常与野草并生,但照此劳作改进,十九自能发展。人都知道积蓄,看去地势虽低,到了雨季便难行动,仗着前人会想方法,从来没有绝食之忧。大雨一过,无论大小空地,全都长满雨前所种的食粮,旧的还未吃完,新的又来,反倒多了收获,一年之中必有一次大丰收,无须出猎拼命便可坐吃,做些别的有益之事,还可换上几个月的口味,人性更不似楠木林前这群野人那样愚蠢蛮野。同是一类种族,只为是在辛苦艰难之中成长,能用劳力,不肯偷懒,人心合一,善于自卫,以致强弱贫富甚至智力无不相差天远。
这少年酋长名叫夏乌古,其父先在月儿湖做了俘虏,业已娶妻生子,安居多年。老来回忆旧时子女,自觉衰病将死,自己享福,另外许多自己人尚在原地受苦受难,冒了艰险,借着出猎逃回送信,本意向众苦口劝告,令其归附,不料快到以前竟受重伤。正在一步一步连滚带爬向前挣扎,被少年酋长闻得呼声赶去一看,正是他的父亲。来意还未说完,人已奄奄一息,跟着死去。酋长深知族人多疑,乃父不死,也难免于受到拷问,这些话如何能说?藏在心里,虽未吐露,每一看到族人伤亡越多,人数越少,便自愁急。
好容易费了许多心力,仗着年轻胆勇,取得人心。先那一个最凶暴的酋长,又因强奸他的爱女,双方拼斗,被他活活甩死。野人尚勇,当时选他做了酋长,日久威信越重,只是恶习难改,连他也在其内。后经木老夫妻制服,越发比众明白。因双玉、路清喊过神号,他想起平日心事,意欲率众请求二人代向阿庞、黄山都说情,许其率众往投。
双玉、路清问明经过,看出这群野人共有五六百个,虽极野蛮,个个强健凶猛,听凌汉所说意思,并非没有人性。不知前日往探月儿湖所遇守望野人,正是黄山都的死党,并还受过戛老麻的指教,意欲勾引这班同族,将来暗算阿庞,以便黄山都一人独掌大权,戛老麻再设法篡位,连所遇那人也只当是真事,照话传说,并不知道这两个凶逆怀有毒念,夏乌古却是信以为真。双玉又知这类野蛮种族仇恨甚深,阿庞虽受过祖父恩惠,双珠业已被待若上宾,终恐对方记仇心盛,不肯容纳。方想婉言相告,只为尽力,不作决定,免使失望,凌汉已一口答应。二人言语不通,不知说些什么。等到问明,虽觉不应把话说满,业已出口,又见众野人欢呼拜倒,酋长更是感激涕零,声泪俱下,心颇感动,暗忖:“世无不可感化之人,这里也有好几百个人类,小的幼童尚还未算在内。如能将这一族野人引到月儿湖,使其解除仇恨,合为一体,岂不也是一件好事?”只得含笑点头,安慰了野人几句便同起身。
酋长抢上前要接二人包裹,二人不肯,说:“事情尚未办到。再说,我们向来自己的事不愿别人代做,从小便听父亲指教,不能违背。还望凌兄代为辞谢。”凌汉和二人虽颇投机,但没有芸子那样亲切,有话都是芸子抢着先说,所有热情均由平淡之中露出,言语无多,从未十分表示。二人均觉他人比芸子较为冷静,辞色虽极谦和,另有一种强毅独立之概。不料话才出口,凌汉先将酋长止住,说了几句,满面喜容道:“我此时方始深知路兄、玉姊的品格为人,果然芸妹看得不差。我已止住他们,不令远送。不过三人同路,我是你们的朋友,理应稍微效劳,这另外一个悬床由我代拿总可以吧?”
二人闻言,忽然醒悟,知道凌汉先还当自己人品虽好,心中还有人我高下之分,所以芸子先说令酋长代背行李时,他一言不发,也未客套代为分带。悬床比较累赘,自己业已各带了一个大皮袋和两个随身包裹,再加一个悬床皮袋便须挑走,虽也无妨,走起来却慢得多。既是新交良友,又同一路,业已承情,也就不作客套。三人随在野人欢送中往前急驰。
这次凌汉送行,虽然人只一个,因这两个小夫妻心思细密,本领高强,准备的东西无多,但比八十壮士所备更加灵巧合用。所赠灯筒更是光明,穿行暗林之中,照出老远。
内中所点干油,均经二老特制,细才如指,放在灯筒里面,另有机关引火,一晃就燃。
三面均是玻璃,内里贴着一层水银,形如梅花,前三面突出,后面附着一个尺许长的铁制灯柄,中藏干油所制火绳,连同囊中所带,可供三月之用,精巧异常。彼此脚。底都快,凌汉久居在此,善于分辨途向,所取多半直径。遇到绕越之处,必先由林隙中纵往上面树幕,一看星月便可辨明。中间又取两粒丹药相赠,比自己所带提神健体的药还有灵效。中间只在进食时稍微休息了几次。虽因带有行李不能急驰,路更难走,从没走过弯路。一路之上又学会许多野人的风俗言语和各种礼节禁忌。不等天明,便已赶到月儿湖的边界。
由凌汉做通事,向守望野人说明来意。先还不知前日酋长往探的夜里,双珠便因凶酋黄山都被杀,为众野人擒去,受了一夜活罪,直到昨日中午方始得救,转危为安。后听守望野人一说,二人才知底细,不禁大惊,惟恐人已受伤,等了一会,正在愁急。凌汉力言:“无妨,就有一点伤痛,也可医治。”阿成、龙都业已带人迎来,稍谈经过便即起身。凌汉说:“我另有要事,由此还要出山。好在阿庞这样优礼相待。大破平天寨除害救人之事均已有了成算,照此做去,断无不成之理。”说罢别去,因此不曾同来。
双珠等听完经过,越发喜慰。老人阿庞起身之后,大家把话一说,非但全数照办,连柄木林那群野人也允收容,但在事前要见一面。众人方觉耽搁时机,阿庞力言:“照木老先生意思,本令我先作准备,三日之后再行起身。现定第三日夜里上路。本来今夜大举欢宴,为了要走,此时我便发令,将欢迎改作欢送。你们风俗饮食本多不同,言语又不十分通晓,我率众出山更是从来未有之事。仗着连日天气晴美,花月又好,如不愿回花林塘树屋,便请此地安歇。我命他们少来惊扰,让你们自在安暇养上两天精神。就此机会,我往准备,就在欢送会上选一酋长,暂代掌管,由今夜起我还有一点事,最快也到明日黄昏才能相见,包不误事便了。”说罢,匆匆往前崖走去。跟着便听崖前广场上笙歌并作,和众人欢呼之声。
龙都自从决定起身,更和鸦鸦一样,守定三人寸步不离,闻声往看,隔了一会归报:
老人阿庞已向众人明言,要随两位小恩人出山除一恶人,以免将来人山侵犯。此去关系重大,非但可以得到许多有用珍奇之物,并还可以取回许多农具和各种精巧的铁器,以及刀矛弓矢、衣服针线等等平时梦想难得的东西,将来的好处说它不完。谁愿同去,可先立向一旁,以便挑选。人数并不要多,但须胆勇机警、力大身轻、不畏艰险劳苦的人才能胜任。一面故意说得前途如何凶险,非但饥渴疲劳,甚至会遇到毒蛇猛兽和比自己多出好些倍的仇敌,一个不巧便有性命之忧,但是事为大众安宁与将来的无穷享受,实是天大喜事和英雄所为。如其成功归来,享福之外,还要受到全族尊敬,更不必说。利害业已说明,去否听便。众人立时欢声雷动,除却一般老弱妇孺,异口同声全都愿去。
阿庞看出众人意态激昂,个个勇敢,其势不能都去,重又婉言劝告,说留守的人一样重要,只看出你们心志如一,等去的人成功回来,同心合力共起改善,凡是出力的人,一样受到尊敬。兵贵精而不贵多,无须都去。又费了许多唇舌,经过众人互相争论公议,方选出一百六十几个勇士。最后因有十几个体力虽然较弱,但是意志坚决,非去不可,死也不退,结果又添了十几个才算停当。
果然天一入夜,老人连酒都不顾得吃,匆匆赶回林内。看众人正在饮食,略谈几句,便各拿了兵器,抓上一点干粮干肉,胡乱吃一些。再用皮囊带着粮水,各自起身,加急往楠木林走去。
林外已有两个勇士相待,一同起身。众人均不知他何以把捕木林野人之事看得如此重要。龙都便说:“老公公虽然提起这班同族就恨,心中仍是关切,常说几时能将他们感化过来,大家都好。他们偏不争气,都是那么愚蠢凶残,毫无人性。最可恨是好吃懒做,只有当日之粮,便梦稳神安,不再出猎,要他再想别的方法谋取衣食,简直不能。
近年虽不敢寻仇为害,想要改变过来,难如登天。都是一样的人,并还同种同族,为何这样愚蠢?本已绝望,三年前忽然发现当初擒来的两个俘虏,因已年久,解去奴隶之罚,受了众人熏陶,始而是不出力便不得吃,后来看见别人常因多出劳力受到众人敬仰,于是感动,非但和众人一样抢着下手,争功讨好,人也聪明起来,未了并还想出许多于人有益的主意。内中有一个老的更是得用,受了尊敬,不知怎的孤身出猎忽然失踪。众人谈起还在可惜。因而想到另外那大群人必也和他一样。无奈对方恶习甚深,愚昧无知,一向欺软怕硬,连经几次重创,见了月儿湖的人,立时望影而逃。就能全数掳来,开头几年无论如何恩威并用,想要改变他们人性,均是极难之事。自己年老,业已退位,只管威权尚在,这等大群出发恶斗,难免伤亡,万一死人太多,也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