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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发生后,杨曼终于有了借口将所有的邀请都推拒了,回复了以往平静的生活,每日里剪花弄草,做做羹汤,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吴宏让她等,她便等着,三日五日,三年五年,不过如此,十年都过来了,她还有什么是等不起的。
杨曼对吴家,只有两个顾忌,一个是吴顼,一个就是范吴两家的那桩亲事。她若走,最先放心不下的就是吴顼,孩子何其无辜,要受流言诽语之害。另一方面,她也不愿吴宏因她而害了范家姑娘,这个时代女人的苦处,她都懂,如果吴宏不能妥善解决这桩婚事,说什么她也不会跟吴宏走的。
她不知道吴宏会怎么解决这两个问题,但是她对吴宏,有着莫名的信心。
只要等着就可以了,一个可以默默守候她十年的男人,必然也是可以依靠的。
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爱恋,也许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吴宏一直没有露面,对他生死的传言,在无锡城内的大街小巷里流走着,随着吴坦之从泉州回来,更是尘嚣甚上。
吴坦之没有带回吴宏,也没有对外透露他在泉州寻找的结果,于是,传言从生死未卜渐渐变成了确定吴宏已死,就连死亡版本都出现了六七个,有说是被海匪抢劫杀了的,有说是赚了大钱被同伙谋财害命了的,有说是得罪了海神爷被淹了的,也有说是在海外撞上罗刹鬼被吃了的……总之,什么不可思议的死法都有。
那些日子,吴坦之黑着一张脸,在族中长老多次逼问之下,他才破口大骂不孝子,果断的将吴宏从族中除名,同时严令族中的人不准再提起吴宏,就当已经死了,吴家再没这个人。
虽然明知其中有蹊跷,但是族长大发雷霆,又将吴宏从族谱中除名,让那些长老们心惊胆颤之余,不也再追根问底。就算不合族规,反正是你吴坦之自己的儿子,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就不管了。
但是范家的那桩亲事,不管怎么说,吴坦之都要给范家一个交代,就算范家的根基远远比不上吴家,但是范仲淹无论在官场还是在文人之中,都是极有名望的,吴家不是得罪不起,而是没有必要得罪,好在当初定下婚约的时候,因为吴宏没有回来,所以这个婚约只是口头约定,正式下聘原本是要等吴宏回来才办的,如今婚约不能做废,只能换人,将吴宏换成了吴宣。幸运的是当时做口头约定的时候,吴坦之只说是自己的儿子,并没有指明是吴宏,临时换人,倒也不算是违背约定。
当吴宣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要娶妻了,而且自家老爹都没有征询过自己的意见,心里顿时郁闷得跟什么似的。
只不过居中牵线的那位老友,之前曾对范仲淹拍着胸脯将吴家儿子的才学夸上了天,如果要正式下聘了,范仲淹却突然提出要先见一见未来的侄女婿,把那老友给弄得一阵尴尬。吴宏的才学是很经夸的,而吴宣就……不是说吴宣草包,以人品才貌论,吴宣也是不错的,但毕竟年纪还小,为人处事方面远远没有老友夸的那么好,等到范仲淹考校一番以后,发现了真实情况,自己岂不就成了吹牛皮的,这张老脸没地方放啊。
自觉丢了面子的老友在愤愤之下,写信将吴坦之骂得狗血淋头,然后一甩手,表示不管这桩婚事了。
吴坦之只能腼着脸皮,又写信过去千求万求,许了诸般好处,才让老友点头,答应带吴宣往范家走一趟。
然后吴宣只能被吴坦之逼着收拾收拾,动身去相亲了。
这一切的内情,杨曼都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吴宏都不用露面,这件事自然就有了收场。但事实上,却是吴宏早有计较的。
只能说,原本,吴宏并没有藏匿起来的心思,只是他一回到无锡,就听说了吴范两家要订亲的事情,虽然传言中并没有指明订亲的主角是谁跟谁,但是出于对父亲的了解,吴宏一下子就明白,这分明是吴坦之为了让他对嫂嫂死心而使出的一招釜底抽薪。
于是,吴宏当即就决定隐藏起来不露面,同时让甘大帮忙到处散拨他遇到海难的谣言。他很清楚,三人成虎,谣言一旦传扬开来,就成了真,只要自己一直不露面,这个烂摊子自然会有人收拾。
吴宏一直在找机会想跟杨曼偷偷见一面,他只要一个当面说清楚的机会,一个回应,不管这个回应是他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只看她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当然,杨曼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和她见面之前,吴宏已经悄悄和吴顼谈过了。杨曼深居简出,很难有机会见一面,可是吴顼就不同了,小家伙天天要上学,路上多的是机会见他。
否则,吴宏又怎么能有机会将那一纸报平安的信,送上杨曼手上呢。没有吴顼的点头,砚童可不敢随意传递书信的。
杨曼更不会知道,她把吴顼教育得这么人小鬼大,事实上,早在她下定决心之前,这个鬼灵精的儿子,已经把她卖了。
“宏叔叔,你会对我娘好吧?”
“你也会对我好吧?”
“不许凶我,不许打我,不许骂我,不许吓我,不许整天板着脸,有人欺负我和我娘,你要出手揍他……还有还有,你揍金家那个坏蛋的本事,都要教给我……”
“你都答应了?好吧,我认你做爹……”
可以想见,当时吴宏的表情是怎样一个囧字,他甚至有长期感化这个侄子的心理准备,谁知道这小家伙一上来就给他这么一个惊喜。
当然,搞定了小的,并不表示他就可以顺顺当当将自家嫂子偷出来远走天涯。尽管对吴家有诸多不满,但是吴宏还是不会做出有损吴家声誉的事情,他考虑了很久,才终于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很难。
这一次,吴宏消失了整整三年之久。
杨曼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只是平平静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看着吴顼一天天的长大,冷不丁也会被小家伙追着问想不想宏叔叔,看小家伙贼头贼脑的模样,她直接就是一个毛栗子打回去。
这三年里,吴宣娶了范家姑娘,别看他去相亲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媳妇娶回家以后,整天昵在一起,也不嫌骚得慌。
吴珍容回了一次娘家,怀里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和丈夫也是恩爱得很,只是杨曼问她可有什么新诗作的时候,她沉默了很久,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久不闻书香矣。”
吴宜还是在苏氏的主张下,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为妾,讽刺的是,就在他纳妾的半个月之后,王秀娘被检查出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儿子之后不久,那名妾室就被以犯了大错为由,被转卖了。
陆氏倒是没什么变化,她对自己的丈夫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随他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只把一片心思放在儿子的身上。她见杨曼把吴顼教得十分机灵,又孝顺,便也时常上门讨教母子经。
吴家其他几个还没有出阁的姑娘们,在这三年里,都陆续的嫁了,或好或歹,都不用杨曼去操心,唯一让她费思量的一桩事,就是她家的大总管宋仁致,居然和哑女搭上了,让她怎么都没想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搭上的?
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典型吧。
宋仁致原来是有妻子的,而且还是个秀才之女,知书识礼,可惜吃不得苦,在宋仁致获罪的那段日子里,跟他离婚了。从这以后,宋仁致就是孑然一身,而哑女也是无亲无故,又不会说话,跟人交流都很困难,宋仁致看她可怜,就教她写字,结果一来二去,就看对眼了。
哑女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宋仁致觉得她勤劳忠厚,是个能跟他一起吃苦的。
宋仁致虽然年纪比哑女大得多,但是哑女觉得他为人可靠,心地又好,很有安全感。
于是,杨曼就做主,把哑女许配给了宋仁致。她甚至去求吴坦之出面,将宋仁致的脱籍文书提前弄了出来,让宋仁致脱去贱籍,倒也换来了宋仁致的一片感恩之心,更是卖力为她管好名下的田地产业。
不过哑女嫁给宋仁致之后,春桃似乎极不开心,做事也不怎么上心了,杨曼觉得她年纪也不小了,就将她送还给高氏,请高氏做主为她婚配。高氏倒是没说什么,收回了春桃,一转头又派了个碧珠过来。这个小丫头似乎有些娇气,杨曼用得不顺手,就将她打发给浣娘做下手,自己重新在人牙子那里买了个合心合意的放在身边调教。
一转眼,三年已过,吴顼在弘文馆的学习,似乎已经到了一个不得不更进一步的阶段。这一日,朱老夫子亲自上门拜访杨曼,将吴顼的情况说了一通,然后留下一封推荐信就走了。
杨曼拿着推荐信,看了又看,拉着吴顼谈了许久,却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去了吴府。
结束
“嫂嫂!”
才下马车,就听到有人喊她,杨曼抬头一看,竟然是吴宣和他的妻子范氏。
范氏是个举止端庄的女子,不像吴宣这么大大咧咧,看到吴宣这么没有礼数的大喊,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然后才盈盈向杨曼一拜。
“弟媳拜见嫂嫂。”
杨曼有些心虚,虽然范氏嫁给吴宣,明显比嫁给吴宏要嫁得好,但是她终究心中有愧,不大敢受范氏的拜,连忙让了半个身子,又把吴顼拉过来给他们见礼,然后才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吴宣嘻嘻笑道:“去拜送子观音……”
话没有说完,又被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