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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她咬着唇,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吐来的,“你也不能……”
吴宏沉默了,他紧紧的抿着唇,脸部一向柔和的线条,似乎也变得坚硬起来。他不说话,却也没有反驳自己的嫂嫂,这是他对她的尊重。
能与不能,只在一念之间而已,只是他想得明白,而她不明白。
杨曼看着他,心里微微的绞着,有些隐隐约约的痛,让她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叔叔,公公已为你与范家订亲,听闻范家姑娘温柔娴淑,知书达礼,与叔叔极为相配……”杨曼一字一句,似乎是用尽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来,她的心绞得更痛了。
吴宏抬起眼,直直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不求倾城貌,但求知心人。嫂嫂,世间佳人千千万,知我吴宏者,唯嫂嫂一人而已。不得知心,弟宁愿……终身不娶!”
他的声量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柔和的,但是语气却坚定得如风侵万年而不倒的山岩。
杨曼的脑海中被他的声音震得轰轰作响,几乎就要撑不住身体。
“叔叔……如何断定……我是叔叔的知……知心……”
“若不知心,兄长去后,弟与嫂嫂因何夜夜相会与对雨阁?若不知心,嫂嫂如何看懂弟那一纸朱砂?若不知心,弟为何会……”
吴宏顿了顿,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有微微发红的耳根,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杨曼怔了怔,这时她才明白,原来陪她度过初穿越时的那些不安与彷徨的日子的人,那个让她渐渐安心、渐渐平静的人,那个让她从最初的绝望迷茫中走出来的人,竟然就是吴宏。
“居然……是你……”她呢喃着,渐渐失了神。
她想起那一段日子,自从知道自己穿越这件事并不是一个噩梦而是现实之后,因为迷惘,因为绝望,她曾经试图再次自杀过,但最终还是没敢下得了手,因为她没有勇气将利器刺进自己的身体里,哪里是刺破一小片肌肤都不敢。
举目四望,没有她认得的人,也没有人认得真正的她,在这个穿越后的世界里,她举目无亲,孤独无依,房间的外面,还设着白幡灵堂,上面供着的,却是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她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要怎么在这个完全孤立的地方活下去,她的心事没有对象可以倾诉,没有依靠,没有目标,她就像在沙漠中迷途的旅人,找不到方向,随时都面临着死亡的危险。
她害怕面临未知,但是更怕死。
每到夜晚,凄风阵阵,她吓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直到她无意中发现有个对雨阁,那里风景不错,离院子也有段距离,关键是一到晚上,那里就没有别人。
于是,杨曼就偷偷溜到那里去过夜,虽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但是总比夜夜对着一个灵堂好得多。却没有想到,第一天跑去,就被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少年给吓了一跳。
虽然那个少年的年纪比她穿越后的这个身体明显要大几岁,但是对于杨曼来说,她的实际年龄显然大过那个少年,为了报复少年吓她一跳,于是她一口一个“小鬼”,感受着少年郁闷到了极点的声音,她心中的不安、彷徨、迷茫还有绝望,都奇迹般的减轻了许多。
在与少年交谈的过程中,她渐渐知道了吴府里很多规矩,也渐渐明白了自身的处境,于是,她有了勇气,也有了目标,为了适应这个时代,她在心里规划出新的生活蓝图,正在她准备向少年表达感恩之情的时候,少年却突然失踪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少年,似乎偌大的吴府里,根本就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一样。有时候杨曼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美梦,那个从来只在夜里才出现、永远都躲在黑暗中不露脸的少年,是她生命中的守护神,在完成了守护的任务之后,回归于虚无。
杨曼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少年……竟然就是吴宏。这不能怪杨曼,因为那个时候,杨曼对吴府了解得还太少,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吴府里还有吴宏这个人,私生子的存在,本来就是个禁忌,如果不是后来吴宏考得功名,也算为吴家挣了一份荣光,杨曼真正认识吴宏的时间还要往后拖很久。
知心……知心……难怪吴宏能知她心,因为,在整个吴府,不,在这个一千年前的时空里,在这片蔚蓝的天空下,只有吴宏,见过她真正的性情,在那段最绝望的时光中,她是杨曼,不是杨小曼,那时和她在一起的,只有吴宏……他们曾经那么真诚的相处过……不戴面具,甚至没有多少言语,只是以心相交,以诚相待。
心心相印,原来,那段时光,不是她的一场美梦,那个深深的埋在她心底的少年,不是虚无,他一直就在她身边,一直都在,默默的守护着她。
泪水,不经意的就落了下来。
“嫂嫂……”吴宏有些慌,迟疑着伸出手,试图为杨曼拭去泪水,但又恐轻薄了她。
“原来……是你这个小鬼……”杨曼却毫不客气的拉住他的手,抓着他的袖子擦脸。
这才是真正的杨曼,只会在他的面前才出现的一面。
吴宏身体一僵,一动也不敢动,可是脸上却渐渐浮现出几乎可以称之为傻笑的表情。
“我才不是小鬼……”他低低的咕囔着。
相认之后,却是长长的沉默。
吴宏还在等待杨曼的回答,而杨曼却躲开了他的眼神。
“送我回去吧。”
许久之后,杨曼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吴宏轻轻“嗯”了一声,再也没有说什么,一转身出了舱门。船身轻轻的摇晃了起来,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但是杨曼知道,船已经在往前行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船停了,吴宏又走了进来。
“嫂嫂,已经靠岸了。”
杨曼跟着他慢慢走出舱门,河水吹在脸上,微微有些凉意,抬头看去,东方微微露白,竟然已是过去一夜。
船娘低着头从船尾上拿出一根跳板,搭在岸上,然后一猫腰,又回到船尾坐下,看也不看船头的杨曼和吴宏。
吴宏见杨曼多看了船娘几眼,便低声解释道:“别担心,她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很可靠,不会乱说话,回到无锡的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顾我。”
杨曼点了点头,转过眼去,正准备下船,却见吴宏抢在她前面跳下了船板,在岸上踩了几脚,然后站定。
“吴家派了许多人出来寻嫂嫂,差不多就快寻到这里,你就留在船上等他们,弟……先走一步了。”
杨曼一怔,这时才突然明白过来,知道吴宏什么都为她想到了,她若是下了船自行回去,这一夜的事情,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会让人无端猜测,只有在船上等吴家的人寻来,再解释说是船娘救了她,有人作证,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那你……要去何处安身?”她忍不住担忧,吴宏原本一直落脚在这船上,如今这样一来,这船上他便不能回了。
吴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低声回道:“弟在海外置了一些产业,这一次回来本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顿了顿,才又道,“这几日弟自有地方落脚,待事情告一段落,弟再去海外一趟,将那些产业处置了就回来,日后……总不离嫂嫂左右……”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声音才一出喉咙,就几乎被河风吹散了。
杨曼只隐约听得“不离……左右……”四个字,眼睛一酸,心里渐渐发涨,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一般,让她不能自己。
“我……你……”她深深的吸着气,却仍然压抑不住那要冲出口的话,“你若能……让我对吴家再无顾忌,我就……就……”
她闭了闭眼,吐出三个坚定的字:“跟你走!”
吴宏猛的抬头,目光明亮得像刚刚露出云端的朝阳。
“嫂嫂……等我……”
然后他冲杨曼用力的一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吴宏走后没多久,果然有一大帮子人沿着河寻了过来,一看到船头站着的杨曼都是大喜,马上冲了过来,跑在第一个的,竟然是她的另一个小叔子吴宣。
“嫂嫂,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吉人天相。”
杨曼见他是真心欢喜,心中顿时一暖。吴家虽大,到底是还有人情味儿的。又想起自己答应吴宏的事,如果吴宏真的办成了,她终究是要对不起吴家的,又不禁有些惆怅。
这世上,终究难有情义两全的事情,吴家或者吴宏,她总要负了一个。
三年
回去以后,杨曼少不得要在高氏和一众长辈面前把事情交代清楚,好在有船娘作证,证明她获救后,一直就在船上,而当时吴家派出来搜索的人,又都亲眼看到,那小船上除了杨曼和船娘之外,再没有别人,因此没有再起什么风波。
杨曼以压惊为名,当天就从吴府出来,回了梅山大宅,顺便还带走了吴顼,她受了这一场惊吓,吴顼做为儿子,自然要侍奉在身边,高氏再也没有理由留下吴顼不放。后续的事情杨曼就再也没管,例如高氏怎么赏谢那个船娘,例如吴家派人盘问车夫,那马怎么会突然发狂等等。
虽然事情的最终茅头指向了金胜,但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吴家也只好就此作罢,只是吩咐家人此后出门要多加小心而已。
这件事情发生后,杨曼终于有了借口将所有的邀请都推拒了,回复了以往平静的生活,每日里剪花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