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过生活。精品的意识只是一种说道。
“一万八千块?”长发人皱了一下眉头,“万万不行!”长发人很坚决地强调着,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童丽看着他,脑子里闪出这是一个失败者的念头。只有失败者才会这么笑,他是为了捕住一条大鱼。童丽已经习惯了这种笑,只要你说了价钱,对方就会感兴趣。她对长发人的笑不以为然,现在她要扳倒他。一万八千块是她的尺码,是一道堤坝,她要坚守住。
“最好的公司,做一盘带子也不过两万五千块!”童丽的话跟得很紧,她的嘴巴已经在一个月中练得相当好使。这些问题在她心里已经反复过上千遍了,就是在梦中她也不会弄错。
“现在哪还会有这个价,你说的是前年吧?今年的价钱是三万五。这个我有报价单。”长发人的声音有些飘忽,不敢肯定。他想打开抽屉,可手又缩了回来。显然他什么都不健全,他拿不出什么来。
童丽笑了一下,是不相信地笑。她知道对方不大会有别人的报价单,音像公司彼此竞争得很厉害,谁也不会拿出报价单来给另一家看。这该死的骗子!童丽在心里骂了一句。
“两万五怎样?你知道,我们干起活来,一切都是租借的形式,机器和录音房我们都要租借,价钱贵得吓人,现在大家只认钱。”
两万五?这比她预计的多了七千块。童丽心里盘算着。七千块她能做多少事。她知道有些公司两万块钱也是会帮忙的,当然背后必定要有一些名堂。“两万五,我会去找别的公司。”童丽斩钉截铁地说,声音里带着一股冰冷。
她看到对方脸上僵了起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她后悔自己没有留下余地。对方可以让她立刻就走。
然而他却又笑了一下,跟着很凶地补充道:“不会有人再低过两万五千块,除非双方都不按规矩!”长发人说的是私下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应该都懂。
她真的哆嗦了一下,脸上一阵燥热。
他却在刹那间恢复了温和。她没有见过能这样来回冲杀的人,只有十足的失败者才具备这种素质。她感到她有些对付不了他。她没有办法打败这个有可能比她还要经常失败的人。失败使人不会再惧怕什么。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像要同归于尽一样,毫不示弱地说:“我只想谈到一万八千块,我知道这是可以的。”她也微笑着,比他更不怕失败,不成就算了的结果,再次使她变得坦荡。
他沉默了一下,是不想再和她争辩,或者就此放弃再谈。
童丽突然一阵沮丧。她到底是来做事的,而不是来比谁更坚强的。
“好吧,”他说,一下子连口气都换了:“这样吧,你可以先拿出一万块。”他停了一下,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像是一切刚刚开始。
她的心急剧地缩了一下,她等着他往下说。
“不过,如果发行不到五千盒,你要被罚两万块。这样就是三万块了,这是我们的做法,也是所有公司的做法。”
“要是发行到了五千盒呢?”她急不可待地问。其实她知道这根本没有可能。像她这样不知名的歌手,通常一盘磁带也只能发行到两千盒,至多不过三千盒。
“到了五千盒,我们三七开,自然是我们拿七。”他向前探了一下身子,仿佛得赶紧抓住点什么。
童丽的脑子飞转着,这是一个圈套,她下了一个定义。她知道有一些没有经验的歌手就是上了这样的圈套而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现在,她策划中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躲闪这种圈套,否则一切都不堪设想。
童丽发现对方是换了角度,微笑的后面是更狠毒的东西,是憋着吃掉她。童丽的感觉不好,她再次落入了这种局面。一个月来,她和陈伟常常被人这样牵着鼻子走来走去,好几次险些陷了进去。
她突然闭上了嘴巴,像已经走到了陷阱的边上,突然站住了脚。
“你看,这真是一条道了,我们共担风险,你又不干。”对方摊开两手,仿佛这真是一条阳光大道。
一定有人这么上过当。童丽鲜明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两万吧,给你们两万块,我只做一千盒。”童丽后退了一步。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现在最要紧的是她不能让事情陷入僵局。
人是活的,活着的人总应该有些余地。这是她一个月来所得到的最宝贵的经验。
他盯她一眼,显出了焦急:“一千盒和一盒的成本能有多大差别,这个你知道。你再涨一点,两万五。我保证一切做得让你满意,说不定你还会赚。”
童丽真的想走了:“我已经涨到了两万。”其实她心里连两万也不想给。她的语气变得十分深切,眼睛闪闪发光,同时心里打定主意,绝不能再往后退了。出一盘磁带只是她全部策划中的一小部份,她有好多事要干,只有全方位的成功,人才可以成功,才有可能被社会注意,而不在于一盘盒带上。她抬抬屁股,是不成就告辞的意思。
对方的眼睛转了一下,好像一下就懂得了她:“你要全盘策划,就更要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好,我是说每一件事。不然还是没有办法引起轰动。那样不如不做,只能是浪费钱,好多人都吃了这亏。”他的话充满善意,难听出真假。
他切中了她的要害,她和陈伟就是担心在这一切努力过后,那个希望仍然无法到来。她照样是被淹没着。
她愣怔了一下,脑袋里乱了一阵。自然,如果她有钱就会把这一切都做得很好。她突然愤愤地道:“有些事,不在钱多少”她的神色不像是找人合作,而是完全变成了要打架,要和谁评理。
一瞬间,她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全都摆在了脸上。
“噢!”长发人向后仰了一下,缩在椅子上,好像同样对这个世界怀恨着。他们终于找到了共同点。他的声音高了八度:“我们也在策划,我们要打广告,在报上自我介绍,还要向灾区搞一次捐款活动,这是形象。这些都需要钱,你总得让我们赚一些吧,不管多少,我们只取百分之五的利。你以为我们赚你多少?”他的口气变得烦躁起来,是一个被淹没的人的声音,连这个“天大音像公司”也像是被淹没着,从来没有浮出过水面。
童丽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假皮子皮包:“你瞧,我们不是在商量嘛。”她不敢再凶下去了。因为她了解被淹没者的神经。她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多日奔走的疲惫。她和他这么纠缠着干吗?她征服不了他。她要征服的是整个世界,然而她却缺乏征服这一切的手段。她什么也没有。陈伟也没有。
她想,现在,陈伟也在街上到处瞎跑呢。他们只能到处乱撞。只能碰运气。简直就是盼着天上掉馅饼。
她突然又悲哀起来,觉得真是没有意思。其实她不是这种闯荡的人,她完全是强忍着往下支撑着。她的外表和内心常常打架。她不适应这个外表陌生的她,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外表。她太内向了。
对方像是叹了一声。照理,这个时候一切都该结束了。她感觉到了。她开始把假皮子皮包挎在肩上。今天对她而言又是一个无用的过程,她经过许多这样的过程。没有意思,她想。
他却拿出计算器,在上面按了起来,这是一个同样失败者的动作,不敢大胆地轰她走,而是要找到更具体的依据。人是会用各种方法掩盖自己的。人不一定都有成功的办法,但却都有很多对付失败的办法。她看着他的手指。
他的嘴里嘟嘟囔囔:“录音室要租借三天,最少三天,这得六千五百元,制作时还得租用设备,是全套设备,还有人力和物力,还有材料费,还有……”他已经忘了她,进入了一个自我的日程,完全是在对自己说话。
童丽感到胸里很闷,周围都突然闷了起来,像是一股潮水涌了上来,她又有了那种被吞没了的感觉。她在椅子上晃动了一下。她站了起来,但她脸上依然拼死保持着自然,她笑了笑,好像是在说,这个账根本不是这个算法,然而她的脸色却在对方的报数里一点点变得灰白了。
她终于耐不住地向前走了一步:“一共是多少?”她几乎吼了起来,脑子里却是另一组问题。她已经在这个城市里挣扎了七年,如果再没有出头之日,就要永远被这样算来算去。她应该狠一点,不能永远如此了,现在她在策划自己的命运。策划的目的就是要结束这一成不变的算计。她突然失去了控制:“到底是多少?!”她吼了起来,她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的情绪变坏了。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他的手还按在计算器上,以至那上面出现了一排又一排同样不停的数字。
“好吧,”她像突然从世界的另一个地方转了回来,“再涨你两千,两万两千总行了吧!”她的声音带有一股强大的悲壮。好像这不是在出磁带,而是在下赌,狠狠地赌上一把。
长发人呆愣着,回不过神来。
“我再加你两千!”她说,使劲地咽着唾沫。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死静,什么都冻结住了。他却像是要诚心掐死她一样,伸长了脖子:“两万五千,两万五千我们会做得很好,我向你保证!这事还可以加入我们的整体策划,在我们的宣传广告上打上你的名字,怎样?要是有可能,我们再加印上你的相片。”他笑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住她,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完全得逞的样子。
看来他也不常取胜,他被胜利鼓舞着,脸上一层浅红。
童丽被一股无形的浪头击垮了,一种连自己也没料到的虚弱突然占据了她。她真想掐死这个所谓的公司董事。现在,她突然感到他的可恶,油滑。没有胜利过的人反而都是这样,反而常常令人讨厌。她有时也是这样,她常从别人的目光里看出这一点。
然而这会儿,在她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完全相反的表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