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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顺是鹰好手,知道啥地方容易招鹰。记得,沙漠腹地有块戈壁,那儿,多老鼠,多野兔,也多旱獭。他想,若是自己猎鹰,就会选那儿。他就带了警察,去那儿。
从早上走到中午,才望见那戈壁。远远地,就见人影晃动,老顺眼尖,说:“真是捉鹰,瞧,那网中间,还有飞的鸽子呢。……咋称呼你?”警察捶捶腿,抹抹头上的汗,说:“就叫小王吧……你赶羊过去,仔细看看,有几个人。我皮肤白,一看,就是假的。”老顺想也是。
为显示自己真是牧羊人,叫那些人别怕,老顺扯起嗓门,唱起《王哥放羊》来。这民歌,放羊的都会唱。老顺不常唱,那嗓门,咋吼都不顺溜;但他想,那“疤鸡”们,又不是行家,管他,边吼,边驱了羊,慢慢靠去。
这地方,滩大石多,除了牧羊人,平时连鬼都不来;路又不平,稍不留心,就拐脚了。老顺小心择路,大声吼歌,中间夹几句吆羊声。他想,我竟成电影上的侦察员了,就高兴地笑了。
想是牧羊人常来,那些人,并无丝毫慌张迹象。
戈壁的高丘上,果然有几张网,一个网里是鸽子,两个网里是兔子。还有一个,竟然拴了鹰,一道绳儿,系在鹰腿上。那鹰,忽而飞起,忽而落下,连声尖叫。老顺知道,它在呼唤同伴来救它呢。不远处,有个小土屋,不大,已叫雨淋坏了。一个人喂喂地叫他,老顺驱了羊过去。
“要羊不?”他吼了一句。本打算以借火为名,到近前,嗓门却吼出了这句。真神使鬼差了,他想。
那人叽哩咕噜地叫,听不清内容。老顺道:“你放啥洋屁。会说中国话不?”
另一人过来,生硬地说:“羊,卖不?”
老顺说:“卖。”心里却说,卖个屁,指指一只老羊,说:“这个,卖。”
那人摇摇头,却指指另一个羯羊。
老顺说:“那个贵,没这个数不卖。”他伸出三个指头。“三百。”他强调了一句。
这是个天价,叫收羊的回子听了,不骂你疯子才怪呢。谁知,那人并不还价,从衣袋里数出三张票子,递给老顺。老顺想:又发财了。就日光里照,水印也有,一甩,呱呱响,不是假的。那人拉了羊去,另几只羊也跟了去。老顺裹头鞭子抽去,骂:“不要脸的,人家要去死,你们跟上干啥?”心里却后悔了:这些“疤鸡”,是偷鹰的,你却卖肉给他们。不知,这算不算汉奸?
他留意地数数,有四个“疤鸡”,一个在扎网,另一个在捣鼓笼子,还有两个,不知做啥?装作不经意过去,却不由大惊:那儿,密密麻麻,竟有几十个笼子,都有鹰。这两个“疤鸡”正戴了手套,举针钱,缝一只鹰的眼皮。老顺明白,他们要溜了。那鹰,眼尖,只要睁了眼,走多远的路,也认得,一放飞,准飞回老家了。这“疤鸡”想是老手了,知道鹰这一特性,才缝鹰眼呢。老顺打个哆嗦。
除了骆驼,最贴老顺心肺的,就是鹰了。此刻,它却正在“疤鸡”手里挣扎。那每一挣扎,每一叫,都扎痛老顺的心。他很想使那裹头鞭子,抽那两个“疤鸡”。却听得有人叫他,扭头,见那买羊“疤鸡”,指指方才那老羊,伸出两个指头。
“不卖!”老顺恶狠狠地说。他想,这羊,喂狗,也不能喂你们,却见那“疤鸡”指指羊,又指指鹰。老顺明白了,他们想买了羊喂鹰。这几十只鹰,几天就得一只羊,想,人家喂鹰呢,也好,这老母羊,不中用了,可价格上一点也不能含糊,就恶狠狠伸出三个指头。谁知,那人又抽出三张票子,老顺想:又发财了。忍住心跳,检验正确,装入兜里。
虽因发财而欣喜,却不敢忘了来意。外面的,已看得差不多了,还剩下那土房里没看,就清清嗓门,说渴死了,有水没?顺势进屋,见地上有行李、液化气罐和一些别的用具,就出来,见那几人并没望他,也不提水的事了,赶了羊回走。路过土丘时,他留意地四望,发现远处尚有几处地方,有“疤鸡”出没,想,乖乖,那亲家“疤鸡”若不透露,那啥的“猎隼”,叫“疤鸡”捕光了,怕也没人知道。
见了那小王,说了所见,二人回走,回到家,一汇报,头儿大叫:“这还得了。”
12
夜里,警察们全副武装,分了组,乘车前往;为防偷猎者闻讯夜逃,分了几组,统一行动;又为防那马达轰响,惊跑对方,才到半路,就弃车夜行了。
夜很黑。那戈壁,石如巨卵,时不时滚入脚下,便有两人骨帽脱臼,只好候在原地等车。其余人摸黑前行,仍不敢亮手电。
老顺熟悉戈壁地形,脚下动作稍细腻些,就很少摔跤。走不多久,身已出汗,夜风袭来,如凉水泼。老顺鼻头痒痒,狠狠打个喷嚏,在静夜里似炸雷响。不料,传染了似的,炸雷声此起彼伏。
那警察头儿气急败坏:“停下!”虽压低声音,仍能听出他的气恼。
老顺悄声道:“这可不是故意的,身上有汗,冷风泼来,不伤风,才怪呢。不要紧,还远呢,他们听不见。”
“听见还得了?费这么大劲,可别来个苍蝇撵屁!”头儿说,“那喷嚏,早些儿打掉,到跟前,一出声,人家早溜了。”
听得孟八爷低笑道:“那喷嚏,又不是稀屎,想拉就能拉了。”
老顺怨:“这是啥时候,开啥玩笑。”
“打也捂住嘴。”头儿道。
老顺觉得腿很困,一日里往返几次,不困才怪呢;心里却很畅快,想,若不是那亲家“疤鸡”,这兔鹰,真遭殃了。只这一处,就有几十只,全沙漠,全凉州,全甘肃,全国,不知有多少!不治治,真反天了。又想,这“疤鸡”们,太不自重,别国有,那是别国的,你偷啥?逮住了,好好骂一顿,当然,如果需要,老伴那招“鹦哥盗桃”,也不妨再使使。他晃晃脑袋,笑了。
渐渐靠近“疤鸡”栖息地了,谁都寂了声。这儿,大石渐少,路也平些。老顺说几个地名,头儿便分了组,由孟八爷、猛子各领几人,老顺则带了剩下几人,分头,悄悄摸了去。
老顺多了个心眼,想,那“疤鸡”,别的,也没啥可怕,那巴掌拳头,一想,脑袋就忽然大了。“鹦哥盗桃”虽也管用,可盗到之前,定会挨几拳几掌。一想,心就虚了。瞅个机会,老顺摸两个石头,想,那“疤鸡”,若扑来,先给他一石头,再去“盗桃”不迟。
到小房跟前,头儿叫等等。按约定,最远的那组发了信号,他们才能行动。出了身汗,一静了,风就嗖嗖地往汗眼里钻,好在鼻头没发痒,那喷嚏,倒也识相,此刻,竟睡了。
忽听远处传来喊声,头儿第一个扑入。黑里呆久了,手电一亮,很是扎眼。那光柱,射去,却见地铺上的被窝已撩起,人不知溜何处去了。液化气仍冒蓝焰,上有咕嘟声,荡出阵阵肉香。老顺想,这羊肉,怕是我那羯羊的。
“怪,叫他们逃了不成?”头儿顿足。照见一瓶口上有蜡,头儿点了,见屋里零乱不堪。老顺过去,用手电扫扫,还好,那些笼子仍在。鹰咕咕地叫着,扑扇着翅膀。
“哪里逃!”猛子喊。手电照去,见一人逃,一人追,没入夜里了。
头儿打了一枪,喊:“拢来,拢过来,逮住了没?”
“五个人。”一人叫。
别一处喊:“四个。”
头儿叫:“戴上铐子,弄过来。”再朝来的方向打三枪。这信号,是叫司机把车开了来。
老顺吁口气,过去,端下锅来,说:“来,先吃羊肉。”
头儿笑道:“你是猫儿吃糨糊,尽在嘴上挖爪。”
老顺笑道:“不吃干啥?这羊,怕还是我那只呢。”
头儿说:“你吃,我们再搜搜。”
老顺说:“搜啥?人家跑出几十步,针就掉进大海了,你能搜个毛?”
头儿不答,仍没入夜里。
老顺找个叉子,叉出块羊肉,淅淅沥沥,吃起来。肉很烂,吃来很是过瘾,很快就满头汗水了,那寒意,分明是驱了。美中不足的是,没酒,若有酒,边肉边酒,那味儿,就很足了。他想,等会,见了“疤鸡”,问问他们带酒没。
13
天亮了。
十一个“疤鸡”,百十个装了鹰的笼子,都拢了来。叫老顺心疼的是,有几只鹰死了,有三只是缝了眼皮的。那鹰,活者是鹰,死了,也没多少斤两,呆在笼里,显得很小。
头儿很高兴,这战果,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拍拍老顺肩膀:“嘿呀,这次,你可真立功了,一定奖励。”
老顺笑道:“你别天窗里掉木樨,给老驴得相思病了。你不说,我也不指望。一说,天天盼奖励,干打雷,不下雨,连个钱影儿也巴望不来,反倒烦恼了心。”
头儿笑道:“那权,在上头哩。我,也是个受苦的。”
老顺笑道:“那你夹嘴吧。”
“疤鸡”们很沮丧,互相望望,或垂头,或侧目。一个望望头儿,说:“中巴好。”
头儿说:“当然好,不好的话,老子早揍你了。这是啥?二类保护动物。中国人害了它,要判刑呢。你们,还得老子花钱,送你们回国。老子,当几十年警察了,连个国也没出过。你们倒好,偷中国的国宝,等于免费旅游了。”
那“疤鸡”,虽听不懂头儿说啥,但仍是垂下了脑袋。
“他啥意思?”老顺问。
头儿解释:“他的意思是,中国和巴基斯坦是友好国家,叫我高抬贵手呢。”
孟八爷道:“若不高抬贵手,老子,早扇你几十个耳光了。”
猛子接口道:“老子,早七拳八脚十三点,再给个蒜窝儿踏干姜。”
老顺道:“老子,那鹦哥盗桃,不知使多少回了。”
孟八爷大笑。
老顺也笑了,忽想起猛子竟在自己面前也称老子,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