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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孟八爷扔下话筒,说:“人家一下网,几十几十地捉,搞啥研究。”
老顺说:“听说,他们用来贩毒哩。”就把听来的说了一番。
孟八爷拧着眉头说:“不知这兔鹰保护了没?若没保,乡上批了,没治;若保了,省上批了也不行。”就打“114”,查了号码,问城里公安局,对方说不知道,问哪里知道?答:“我咋知道哪里知道?”又问了法院,也不知道。孟八爷说:“谁也不问了,问市长。市长若不知道,我就操他的妈。”查了号,一拨,有人接,没说不知道,只说查一下。孟八爷却一头汗了,说话时,舌上也有了裹脚布似的,半天,才说清来龙去脉。对方问了回的电话号码,叫他等一会。放下电话,孟八爷擦擦头上的汗,问老顺:“是不是真是市长?”
老顺说:“管他,反正是头儿。”
等了一会,电话玎玲玲响了。孟八爷接起,老顺附身上去。那人的声音很大,先谢谢他。孟八爷挤挤眼睛,老顺也笑了。那人说,兔鹰是国家保护动物。你们设法拖住对方,别叫他们跑了,我马上派人去。孟八爷和老顺都一头汗了。老顺说:“听那口气,是个官儿,他谢你呢。”孟八爷顽童似的哈哈笑了。
老顺说:“拖啥?人家肯定得住几天,上回来,住了好几天呢。听说,办的是旅游护照。”孟八爷说:“不走当然好。不过,还是盯住点。”二人就去了大沙河,顺路,孟八爷要了个牧羊用的能投石的“抛溜子”,缠在腰里。二人没近前,远远地看。
河床里又没人了,那网仍在。四下里瞅,见“疤鸡”们躲在一个崖头下,贼溜溜注视着河床。天空盘旋的鹰渐渐增多,那见了危险的,飞了。没见危险的,仍飞来。匣子里的声音不停地吱唔,鹰就不停地飞来。
孟八爷说:“这洋人,真邪乎。他们那儿,肯定没兔鹰,为啥能造出对付兔鹰的玩艺儿?”
老顺说:“人家是科学家呢。你说,这科学家,是不是跟魔术师一样,想变啥,就能变出啥?”
孟八爷说:“科学家就是科学家。人家研究呢,研究啥的,精啥,就像我研究狐子,你研究兔鹰一样。”
老顺说:“那我就是兔鹰科学家,你就是狐子科学家。”
孟八爷臭道:“羞先人了。你研究了一辈子兔鹰,咋连那种网也造不出来?”
老顺说:“老先人也没造出呢。怪事。你说,老先人研究多少辈子了,咋不如人家?”
孟八爷说:“人家是化学脑子。”
正说着,又有几只兔鹰俯冲下来,入网了。传染了似的,盘旋观望的鹰们也纷纷俯冲下来。那网真好,鹰一入网,它就悄声没气地合拢了。老顺虽看过一次,仍觉心惊肉跳,孟八爷更是目瞪口呆了。“乖乖,哪见过这号捉鹰的?照这样,要不了几天,兔鹰就叫捉尽了。”孟八爷说。
老顺说:“那匣儿怪,一发声,远近的鹰就叫引来了。”
“疤鸡”们又出来捉鹰。
7
忽然,大头女人会兰子急匆匆赶来,朝那翻译咕哝几句,翻译惊了似的四下里望望,又叽哩咕噜一阵。这下,“疤鸡”们便手忙脚乱了。
孟八爷说:“定是铺子里那沟子货说了啥。走,我们到跟前去,他们要跑的话,我们就挡住。”
老顺道:“人家人高马大,我们两个老汉,叫人家一胳膊就抡倒了。”
孟八爷说:“你先去叫人,我先缠住他们。”
老顺慌慌张张往村里跑,到路口,见猛子过来,说:“快去叫人,那些‘疤鸡’,要跑呢。”
猛子不解:“啥疤鸡?”
老顺说:“就是偷鹰的外国贼。市长说了,他们是违法的,要派人来,叫我们缠住他。逮住了,有奖金。”
老顺竟神使鬼差地说出“奖金”来。猛子一听,扭头跑去。老顺在路口的柴垛上抽了根棒子,跑往大沙河。
“疤鸡”们仍手忙脚乱地装鹰,孟八爷不动声色地站在西边。这样,他们逃往公路的路就堵了,他们就是想跑,也只能往村里跑。
见老顺举着棍儿过来,“疤鸡”们大惊。翻译说:“你做啥?这可是乡上批了的,破坏了引进外资,由你赔。”
老顺说:“引你的妈妈去吧,把鹰放下!”他举了棒子,一喝,那些人怔住了。一人正对着手中的黑东西叽哩哇啦,老顺知道他在打手机,说不准有车在哪儿藏着。要是车一来,凭两个死老汉,可真挡不住了,回头望望路口,却空无一人。老顺骂猛子:“这畜牲,干啥事,都磨蹭。”
趁老顺回头,毛旦扑上,一把夺过棍子,往膝盖上一磕,棍子断为两截。毛旦笑嘻嘻说:“顺爷,打人犯法哩。你吃肉,也叫人家喝口汤。”
老顺骂:“毛旦,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你知道不,这兔鹰,国家保护哩?”
毛旦嘻笑道:“哟,别人一抓,就保护。你抓了多少,就不保护?”
老顺说:“我抓,是捉兔子,又不伤害。”
毛旦说:“人家也不伤害。人家还喂牛肉哩,我可是亲眼见来。”
老顺见“疤鸡”已开始往大提包里装笼子。远远地,有辆客货两用车过来了,想是早候在僻静处接应的,而猛子,仍不见影儿。他懒得和毛旦磨牙,上前,几个耳光,就把毛旦打晕。他边打边骂:“你个里通外国的贼,城里的警察就到了,连你一起抓了,你才知道厉害。”那翻译一听,又叽哩咕噜一阵,“疤鸡”们便撇下那些没来得及装的笼子,提了大包,往车来处跑。老顺扑上,抱住一个大腿,一捞,那人倒了。
孟八爷叫:“再跑,我可发石头了。”他呜呜地抡着抛溜子。这东西,用绳子绾了皮囊,内装石头,抡了划圈,到极快时,把石头抛向目标。“疤鸡”们不知那是啥新式武器,互相瞅瞅,不敢再动。
被老顺拽倒的“疤鸡”是个大胡子,一脸凶相,倒在地上,边挣扎,边用没被抱住的脚,狠狠踹老顺。老顺觉得骨头给踹折了,但还是不丢手。
毛旦见那人打老顺,捡个石头,过来。老顺以为他要打自己,刚要喝斥,那石头,已落到“疤鸡”身上了。
毛旦骂:“你个驴日的,还打人哩。你再打,再打?老子砸折你的腿。”又捡个石头,高高举起。“疤鸡”虽不懂他说的话,却明白他的意思,倒不敢再踹老顺,躺在地上,直喘粗气。他的裤腿已叫老顺扯烂,露出毛乎乎的腿来,十分滑稽。
那车,不敢前来,远远地打喇叭。
北柱远远地跑来,问:“孟八爷,啥事?”孟八爷说:“城里市长说了,他们是坏人,谁抓了,给谁钱。”
北柱见老顺已拿了一个“坏人”,信了,也朝一个“疤鸡”扑去。那人一闪,一勾拳,打中北柱下巴。北柱惨叫一声,滚入沙洼。
孟八爷喝:“叫你打人。”手一松,“抛溜子”里的石头飞来,在沙地上砸了一个坑。“疤鸡”这才明白这新武器原来是这等威力,边叫,边乱跑。孟八爷装块石头,呜呜一抡,石头飞出,砸向一人屁股。石头劲道虽大,那人却没倒下。孟八爷来不及再装石头,索性也学老顺,去扑后面一人的腿。那人对中国老人的这一招早有防备,就势把手中提包塞来,撞倒孟八爷。
“抱腿!抱腿!”老顺吼。
被老顺抱住腿的“疤鸡”已疯了,摆脱不了老顺,就索性拖了他跑。北柱抹一把脸上的血,也去追。因提着大提包,“疤鸡”们跑不快。北柱很快追上,但挨的那一拳实在太厉害,把他的胆揍破了,对方一晃拳头,他就倒退几步。
孟八爷却紧追不舍,毛旦也边吼边叫,势如疯虎。
忽然,几片花纸飞来。毛旦叫:“哎呀,票老爷呀。”他不去追了,猫了腰,去追逐风中飘忽的“票老爷”,北柱也转了身。孟八爷叫:“毛旦,你个牲口,快抱腿。”毛旦却不管,仍兔子似的跳跃着,去追钱。北柱却扭过了头,又追。
那些“疤鸡”,已渐渐接近车了,被老顺抱住腿的“疤鸡”急了,也掏出一把新崭崭的票子,朝老顺晃晃。老顺啐了一口。
路口上,猛子领一帮人举着榔头叉耙冲了过来。老顺一看,竟是些女人,不由大急,叫:“这猞猁,叫女人来干啥?”
“疤鸡”却更急,见钱打动不了老顺,就装了钱,抡起大巴掌,朝老顺脸上猛扇。老顺眼冒金花,倒不觉太疼,扇了几下,扇木了,更不痛了。只是眼中的金花儿,哗哗地闪,他怕闪糊涂了脑子,就低了头,朝“疤鸡”的毛腿上咬了一口,咬出一声猪叫。
孟八爷和北柱已追上“疤鸡”,那几人见势不妙,索性抛下提包。这一来,他们人高马大的优势顿时显出,三窜两窜,就把孟八爷他们甩下一截。
毛旦却仍在风中跳舞。风中,那些花纸越飘越远,毛旦也越跳越远。
“打坏蛋!打坏蛋!”几个娃儿在地坡上叫。
老顺已被那“疤鸡”扇得满脸血污,咬了那一口后,他很想下个死口,咬住不放,那“疤鸡”却揪了他头发,用力一掀,老顺就不由得松了口。
“疤鸡”们终于上车了,车子疯了似的叫。猛子带来的人也不远了。大胡子“疤鸡”不再用巴掌,而是抡了拳头,朝老顺下巴处猛揍。老顺看过电视上的拳击,知道那儿有根神经,一挨揍,就瘫了,浑身无力。他忙埋下脑袋,脑中的金花却哗哗地冒着,耳中也轰轰,脑袋木木的,像有一个东西在狠命敲脑袋,却不疼。忽然,他想起老两口打架时老伴对他用过的一招,偷眼一瞅,见那毛腿上头,有团肉在忽闪,就腾出左手,狠狠捏去。
“疤鸡”腾身,倒地惨叫。老顺并不松手,用力抓捏,那手感很恶心,但他仍是捏。他在对付骚狐时也用过这法儿,把那卵蛋捏绵了,骚狐就变成羯羊了。
猛子们已扑到近前,猛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