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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稀薄的云影。梦里空空荡荡
都是一些用旧了的日子,仿佛
一节节幽暗的车厢,在体内
晃晃悠悠地行驶,朝着某片
神秘的领域。朝着空空荡荡的我
大 寒
大雪落向全年最后一个节气
大雪推迟了三个节气,才落向
一年中最冷的一天。“小寒忙买办,
大寒要过年。”大雪纠缠着北风
赶在年前找到了这个偏远的山村
纷乱地奔向这片歉收的土地
大雪在草垛旁听到几只麻雀
在谈论饥饿话题,又在村支书的
屋顶找到了丰收的信心。大寒
借用大雪覆盖着全村的暖意和寂静
大雪落向全年最后一个节气
也提前落向了本地日报里
图片模糊的头条新闻:不畏严寒的
省领导来到了乡下考察和慰问
我更喜欢铜版纸印刷的
当红挂历女星:为了身材
她更加不怕寒冷。当他们在
大寒的偏远山村萍水相逢
必须热爱相同的使命——就着
一瓢米浆,去糊裱窗户的漏洞
年久失修的木房子,和我时髦的
省城女子,同样受年迈的
父母偏爱,同样地四面漏风
一个被吹燃了火光熊熊的木炭盆
一个被吹得四肢乏力、呕吐、
食欲不振。穿胶鞋的赤脚医生
被迫从连日的酒醉中苏醒
手指严肃地搭着她光洁的手腕
平日谨慎的话语突然变得迷迷登登
“她的脉象中隐藏着立春的音信”
年关的集市
集市不可能更大,人流已经漫出了
手搭的凉棚。眼睛在后脑勺之间
快速地移动、转换。目光的碰撞也
时刻发生,但最多能听到敲打木鱼的
轻微响声。生意不可能更小,小于
一粒芝麻的交易必须改用另一种货币
小学课本里也没有类似的习题
价格如果再低,秤砣下临时增减的磁铁
将失去意义,风干的农林牧副渔业
也难以等价交换和自由贸易
年关的集市,突然把你持续了
整整一年的劳顿抖落下来,像
立春突然抖落了整个冬天的寒冷
脑袋里被年货和即将到来的
幸福生活灌满,勤快的雨鞋
必须像眼睛一样快速地移动、转换
请允许它们在熟悉的伙伴前稍作停留
就在融化的雪地上,翻晒着
一年的收成与债务,翻晒着
当国家干部的亲戚带来的荣耀
孩子们去学木工、缝纫,还是当兵?
迟疑的青年不断从广东带回了
生活的喜讯。他们用生萝卜的口音
将父亲叫卖的洋芋纠正为土豆
让镇团委冷清的交谊舞厅有了
短暂的爆棚。如果被安排在老供销社
相亲,不知是相信媒人的巧舌如簧
还是相信生辰八字的巧妙匹配?
但必须相信拉二胡的算命先生
因为眼瞎,而更能看清你们的命运
金石桥镇
像鲜艳天空中悬浮的灰色层云
用一个富贵名字包裹的
金石桥老镇,不动声色地蹲在
白色马赛克的全县流行风格之外
像隆回六中的风雨桥头卖茶叶蛋的
老太婆碎花衣襟上的深色补丁
从老镇出走的人,就像
从她那锅浑浊的底汤中
捞出的茶叶蛋,剥开硬壳
都散发着同一种粘稠的怀旧气味
老式建筑在麻石街两旁互相推挤
但保持着和睦的邻里情谊
像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咬住大排档上微微发臭的
卤味,和杂货店里明年
才出厂的袋装熟食和矿泉水
而在昏黑的牙缝里,发生着
严重的堵塞——比柴火熏的
腊肉更让牙龈发痒的,是
邻家少女晾晒的洁净的隐私
新来的镇长,带来了一个新的
街心花坛。老的车站,吐纳着
老的旅客。临时建筑适宜于发布
小镇的时尚信息:男理发师的
手艺,跟头发的长度成正比
一群不佩戴校徽的鸟雀
(也叫不出学名)从校风严谨的
隆回六中围墙内飞出,又转瞬即逝
它们不必赶去那个热闹的温泉
也不需要缅怀一位著名的革命元勋 ①
①指谭人凤[1860…1920];字石屏,名有时,号符善,人称谭胡子。鸭田南塘村[原新化福田村,与金石桥镇约十公里距离]人。中国同盟会元老。1913年9月,袁世凯下令通缉孙中山、黄兴、谭人凤等9人,将他列为“湘省之乱”的“首魁”。
《见证》三人谈
王晓生等
林莽:《海南六日游》的启示
有人讲,诗歌编辑是诗歌作品的暴饮暴食者。这话讲得很是形象,一天总在烂稿子堆中,那种心境是可想而知的。偶尔读到一篇让人眼睛一亮的作品,自然是十分欣喜的。但近年来的诗歌作品好的太少,问题很多。什么是诗?这个最基本的问题的确应该重新提出,对“无标准,无难度”的写作态度应该进行认真的批评,让每一个诗人建立一个自己的,有一定高度的写作目标,这样才会促进中国新诗的发展。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读到谭克修的作品《海南六日游》,的确让人耳目一新。从作品中我感到作者对当下诗坛的写作状态是进行过认真研究的。因此,他的作品具有了新的高度。这也让我想到了一些问题。
新诗自进入新世纪以来,再呈繁杂的形态。较之八十年代中期有了质的不同。八十年代中期谢冕先生概括“新诗潮”说:“混乱的美丽”,那是相对一统天下的保守诗歌而言的。后来他又讲过:“混乱中的不美丽”,这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确实,在新诗潮的变革中存在着泥沙俱下的情况,事物总会有其复杂的另一面。
八十年代诗歌的变革是和当时的社会性紧密相连的,而2000年后的诗歌现象,则更多地体现在诗歌的自身上。
“盘峰诗会”对中国新诗的历史而言无疑是一个分割点,九十年代表层的诗歌形态被打破了,这种变化是有目共睹的。当然,这也没有根本改变中国新诗的创作整体形态。现在的新诗写作者,大多是不问历史的。他们的写作仍处于混沌之中。可以说,许多人的作品与诗歌艺术基本是无涉的。当然,这也是大多数写作者的必然处境。
近年来,诗歌作者中有几种现象值得关注:跟风、随意、矫情。完全丧失了诗人应有的独立思考与创造精神。当我读到《海南六日游》这组作品时,我感到,这是一组有独立风格的诗歌作品。
《海南六日游》是具叙事、冷静抒情和戏剧化多种风格的诗歌。作品描述了一个旅游团队,其中各种人物在六天中反复出场,像一个多幕的轻喜剧。从阅读的角度看,它给人以轻松的感受,而又不乏引人思考之处。作者在题材处理上简约得当,语言十分注重细节上的准确度,诗歌形式相对整齐,分节,分段是经过认真思考的。这些对诗歌基本形态的关注,是这首诗成功的基本所在。在这首诗中所表达出来的,大的社会文化背景和丰富的现代生活场景,是作者创作能力的最重要的体现。
有了这些,这组诗便卓尔不群了。我们现在的诗歌中,有些作品太随意,有作品又太匠气,它们放弃了诗歌的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在现代诗歌的迷雾中不能自拔。而《海南六日游》这组作品在这方面也是值得学习的。
2003年5月10日
林莽,著名诗人,《诗刊》编委。
刘春:城市设计师的眼光
四月中旬,当我在长沙神农大酒店的客房里第一次读到《海南六日游》和《某县城规划》,我预感到这组诗将会成为我这一年中读到的最优秀的诗歌。《海南六日游》以六首短诗叙述了一个由建筑师、幼儿园老师、银行职员、政府公务员、保险公司业务员、退休工人和几个〃身份模糊〃的人组成的旅游团队从长沙到海南旅游的过程,无论是从人物年龄还是职业上分析,这一行旅就充满了未知的悬念和观念上的碰撞,事实上,这一拨人在这样的行旅中也各展所长各取所需。老工人在新风景里怀旧:“‘那里应该有成片的椰子树。’/他手指的地方,是一片稀疏/但煞有介事的热带园林/和一些风格迥异的新建筑群”;建筑师从斑驳的电线杆联想到老本行:“他身后的市规划局/展示了法国人设计的城市中心模型/数十公顷范围内的建筑将夷为平地/变成一个椭圆形的草坪。‘当它被周边的/高层建筑围合,真像一只硕大的浴盆。’”自然,旅游也是婚外恋者的天然的沟通机会——
一阵现实主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我的迷惘。“喂,阿丽吗?我在
海角天涯,就一个人。”他旁若无人地
通话,柔情蜜意中夹杂着粗犷的笑声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处于热恋之中
有近乎愚笨的耐心,却欠缺
鉴别的学问。他左手拿手机
右手试图将一个软绵绵的女子扶稳
因此,当不同的旅客面对同一个事件时,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就成为一幅幅鲜活的浮世绘。其中的反讽、揭示、疏离、戏谑等成分像一把隐形的刀子,不着痕迹地刺入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之中。这样的诗篇,可以读得一些人会心一笑,也读得另一些人尴尬万分。如果说《海南六日游》之中还具有某些“局外人”或亲身体验或可以设想的经验,是一种展示,那么《某县城规划》则是一首绝对的考察诗人对社会的更深刻更广泛的洞察之作,诗歌里的各种人员通过各不相同的目的而以不同的方式规划着自己心目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