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恨,甚至包括他自己。
易颜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爆炸:你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从来没有让我
获得过高潮,你画的画也是一堆狗屎。
你别以为你的话能够打击我?你以为你是谁?孟野看也不看她一眼。你以为我
爱你吗?你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性伙伴而已。画布上的那些女人,她们都和我玩过。
易颜胡乱抓起一个颜料盒朝孟野掷去。他根本不躲避,黑色的颜料从身体上喷
射开来,滴滴嗒嗒往地上落。
你不是那个纯洁的女孩,我终于看清了你,你是个骗子。孟野拉开画室的门,
做了一个手势。请你离开!她们都是这样从这里离开的!
孟野,你破坏了我的生活,你要付出代价。易颜咆哮着,眼前一片眩晕。
晃动的孟野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就像一个局外人。
易颜冲出了小屋,跌跌撞撞跑出了院子。她像发疯一般在秋夜的热风中奔跑。
浓稠的夜色似乎要把她粘住,但她的思绪却飞快地跳跃着。也许,她和孟野的相遇
只是上帝一个错误的安排;也许,孟野的痴情只是不曾存在过的假相;也许,她从
学校的牢笼里逃出来,又跳进了另一个陷阱。回想起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易颜欲哭
无泪。奔跑的易颜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这令人难堪的生活。
5
易颜从一场长长的梦中醒来以后,又坠入了另一场更长的梦里。她开始发现,
酒才是人类最亲密的情人。因为它可以融化你,使你飘飞在星云辉煌的宇宙中,而
什么也不去想。和孟野分手以后,她整天泡在酒吧里,找到了另一种快乐。
她真希望自己长醉不醒。
这天晚上,在虫虫酒吧激荡而粗野的黑人音乐中,易颜看见一个魁梧的男人歪
歪倒倒朝她走来。此刻,她已经饮尽了第三杯威士忌,来来往往的人影在她眼里全
变得摇摇晃晃起来。易颜想象着自己刚刚喝下的是一个男人的血,金色、透明的血,
令人亢奋、湿润的液体!
嘿,你喝得太多了!他挨着她坐下,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不容置疑地夺下了
她的杯子。
生活,应该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易颜晃了晃脑袋,勾了他一眼。我比你清
醒。
那你知道我是谁?男人摸了摸刮得铁青的腮帮,笑了一下。
你是个屠夫。别以为你用了香水,我就闻不出你身上动物尸体的气味了。易颜
笑嘻嘻地说。
我送你回家吧。陌生男人说着,把易颜扶了起来。易颜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
块融化的口香糖,紧紧地粘在了他的身上。其实,她并没有完全醉。她很清醒这个
男人的意图,但是这并不令她觉得恐惧和担忧。此时此刻,她只希望自己冰凉的心
能被一个实实在在的温暖身体紧紧包裹。夜风好冷,她的牙齿得得地抖了起来。
男人把易颜扶进了小车的后座。起初,她还沉浸在一股冒险的兴奋中,嘴里咿
咿呀呀地乱唱着。后来,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很短的梦:一望无
际的原野上,她正在迎风奔跑。孟野的背影就在不远的前方,可她怎么也不能到达
他的身边……
易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衣躺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那个男人吸着烟,
双眼正盯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孟野的画室里发生的一切像破碎的飞絮,现在还在易颜的四周飞来飞去。她
发现自己的内心充满了虚无,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正拽着她的身体下沉。此时,她只
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堕落。她以一种奇怪的心情渴盼着看见自己的堕落。
你不要做出谦谦君子的虚伪相,你想干我就来吧!易颜鄙夷地看了那个男人一
眼,掀开了被子,三下五除二扯开了衣服。
男人的脸突然变得蜡黄,手上的烟头烫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小姐,你醉了!好好睡一觉再说吧。他突然站了起来,给易颜拉上了被子,又
拍了拍她的脸,轻轻掩上卧室的门出去了。
四周没有一丝声音,时间似乎突然凝固了。易颜盯着帐子上华美的装饰,呆呆
地一动也不想动。突然,她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这些天,她一直没有哭出来。现
在,她放肆地在泪水中洗濯着枯萎的身心,自己为自己感动万分。忘掉那一切吧!
她扬起一只丰润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娇嫩的皮肤上顿时显出两排细密的小坑,
沁出来的鲜血很快注满了,又溢出来,蔓延开去,就像魔女火红的发丝,在雪野上
狂舞……
当易颜再次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正在忙忙碌碌地准备早餐。
他对易颜说,我叫萧伟,是春风屠宰厂的厂长。你很有眼力,一下子看出了我
的身份。
我能不能暂时借住在你这儿?易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些茫然。因为这
个决定似乎没有接受她的大脑控制,是自己从嘴边溜出来的。
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和兴奋爬上了萧伟的脸庞。他点点头说,但愿你能喜欢这
儿。
就这样,易颜蒙着头在萧伟家里睡了三天三夜。她太累了。此刻,她只需要睡
眠。
尽管易颜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个叫萧伟的中年男人是一个只会给予不要回报的
活雷锋,但当她了解了一切以后,她还是十分震惊。
萧伟和她的妻子已经离婚多年了。因为她无法忍受他的奇思怪想。萧伟说,假
如不进入那种情境,我的身体里一点激情也没有。
易颜还是第一次发现,一个成功的男人也有他颓唐的一面。
萧伟说,我其实只是想使我们平庸的生活增添一点想象的诗意而已。
易颜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屠夫的诗意——变态!但她还是和萧伟做了那事。这
其中当然有好奇心的驱使,更重要的还是别的原因。按照萧伟的导演,易颜赤裸着
身体穿上了罗马时代皇后的衣饰,戴上了塑料王冠。而萧伟自己,则俨然一副恺撒
大帝的装束,长袍加身,手持手杖。打扮完以后,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睛
里竟然都闪出热烈的光来。易颜猛然发现,想象其实比生活本身更危险。
在痉挛的快感中,易颜放声高叫。她感到时光正在倒流,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
浸透了血腥诗意的时代。渐渐的,她的眼前又浮现了孟野的那张脸,嫉妒已使它变
形。易颜知道,孟野会听见这一切的。在飘上云端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一把锋利的
刀正插在那个男人的心窝上。
完事之后,萧伟拿出一张百元钞票,顺手递给了易颜。
易颜呆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一切,跳起来一把将钞票撕了个粉碎。你以为我是
火车站的野妓呀,就值这么一点钱?
萧伟的脸上本来洋溢着征服者的快慰,但那情绪霎时像一杯热咖啡,被人打翻
了,汁液溅进了他的眼里,烫得他不由地抖了一下。
易颜说,你要记住,每个人必须为他所得到的一切付出相应的代价。
萧伟深深低下了头。他的王袍团在床脚边,软塌塌像一堆垃圾。其实,呆在萧
伟的身边,易颜获得了另一种快乐。萧伟是个善解人意的男人,她小小的虚荣心在
他那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为她买各种首饰和漂亮时装,带她出入高级娱乐场所,
像呵护一只雏鸟一样爱惜着她。对于萧伟的一切热情,她并不拒绝。但她很清醒,
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并不意味着自己爱他,身体的快乐同样也并不意味别的什么。
她解释自己这些行为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种生活的躯壳令她充满了迷恋。后
来,在萧伟的帮助下,易颜又在城市中心开了一家花店。在此期间,她去医院顺利
做了人流手术,萧伟对她照顾得十分殷勤。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有时,看着一朵一
朵盛开的鲜花,易颜真希望时间就这样美好地凝固。闲暇的时候,易颜也上网去找
人聊天。因为她性格活泼,所以人气特别旺。这让她又回到了自由而快乐的日子,
像一朵美丽的蒲公英,在空气中飘啊飘,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有轻盈。
然而,平静的生活总是显得短暂。就在易颜已经完全将孟野封冻在记忆中的时
候,她在网上看见了他的寻呼。
孟野说: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也许,我们应该见最后一面。
6
几个月不见,易颜对这座曾经熟悉的农家小院充满了陌生感。屋前的桃树枯萎
了,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中颤动。
站在院子里发着愣,易颜闻到了一股呛人的帆布和塑料燃烧的味道。透过窗户,
她看见孟野佝偻着背,正坐在灯光昏暗的厨房里。
扶着门框,易颜才没有倒下去。她没有想到,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自己再
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身体依然会像第一次那样软下来。
孟野回过头来,高凸的眉骨下两团黑白的东西一轮。就是这个漠然的动作又触
动了易颜。她十分羞恼,因为她感觉到身体里的汁液猛然喷射了出来。
我知道你会来的。孟野说着,把一张画卷成一团,往炉子里塞去。
易颜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一步抢上去,从火口里夺出了那幅
画。
你发疯了吗?!她大叫了一声,又一把抢过了他脚边的几张画。她看见了,这
几张全是以她为模特的画。
天气太冷了,我把画烧了取暖。孟野的身体在空旷的大衣里蠕动。我已经烧了
一整天了。刚才我还在想,你应该来了吧。果然,你就来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本来想把这堆灰烬送给你的。这是我此生最后的一件行
为艺术,题目叫《生与死:情欲的余烬》。可惜,你使它成了未完成的作品。孟野
不紧不慢地说,人生总会留下许多遗憾。
易颜心疼地说:孟野,你走火入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