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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城市时,茱莉出现在圣维陀公寓门口。我忍住跟上去的冲动,现在我的猎物已经换人了。
一会儿后,我这个新猎物也离开了公寓。
还是维持半条街的距离,我紧跟在他后面。这家伙摆头耸肩,把袋子揣在胸前的走路方式,让我想到垃圾场和老鼠。我拿他的背影和博杰街的人影做比较,并不十分相似。不过,那时在意外的情形下,我只瞄了一眼,记忆并不深刻。或许这家伙就是圣杰魁斯,可惜上次不若今天一般,有足够的时间观察。
第三次,我又像走迷宫般跟着我的猎物穿梭街头。希望他不要再进什么酒吧鬼混,我已经无力再跟监下去。
我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在走过几条复杂的小路后,最后他转进一条巷子,往一栋灰石建筑直接走了进去。这个房子我今夜在这一带看到很多,不过它没有那么破旧肮脏,楼梯的油漆也算完整。
男人很快地爬上楼梯,脚步声啪哒作响,最后消失在一扇雕刻华丽的门后。二楼的灯光随即点亮,一道人影在灰色的窗帘后闪动。
我走到对街监视。这次没有巷子好躲了。
人影在窃窗消失。
我继续等着。
是他,布兰纳。就是这里。
他可能只是来找人的。也许他住的地方在别处。
你逮到他了,可以回去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11点20分。还早,再等十分钟。
不到十分钟,那个人影再度出现。他把窗户打开,然后又消失。房里的灯光灭了。他应该上床睡了。
我又等了五分钟,确定没有人离开这栋屋子。我该通知莱恩他们来抓他了。
记下地址后,我飞也似地往回走,希望还能找到我停车的地方。空气的炎热和中午时不相上下,黑暗的建筑上五彩霓虹依旧闪亮,让我感到错乱迷离。
我找到车子时已经是午夜。有进步,这次不用又耗到天亮了。
我回到公寓的车库。当我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我听见一个奇怪的哗声。我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这个高频率的声音是从我背后传来的,靠近车库入口的自动门那里。
我往那里走去,想找出声音的来源。声音十分尖锐,是电铃的声音。我再靠近一些,发现是车道旁的一扇门传来的。虽然那扇门是关上的,但门锁却没有关好,因此才会触动警铃。
我推开门,再把门用力拉上关好。警铃声立即停止,整座车库顿时陷入一片无声状态。我提醒自己,得通知温斯顿先生检查一下。
在炽热的户外待了一晚上,一进家门,便觉得格外凉爽。我打开冰箱站了一会儿,让冷空气抚慰我燥热的皮肤。博蒂迎上来,用它柔软的皮毛蹭着我表示欢迎。我抱起它抚摸一阵,然后喂它吃饭,再检查电话留言。只有一通挂断的电话,没有留言。我转身去洗澡。
我回想今晚的种种事情,思考自己得到了什么。我现在知道茱莉的内衣癖客人的住处,因为今天是星期四。我可以确定这男人就是他。那又怎样?他不见得就是变态杀人犯。
为什么我会认为这家伙与杀人案有关?为什么我把逮捕这个杀人狂当成自己的责任?为什么我要担心戈碧?茱莉不是好好活着吗?
洗完澡后,我的精神依然处于亢奋状态,看来是睡不着了。于是我打开冰箱弄点食物,倒了杯饮料,然后裹着毯子躺在沙发里。电视的体育节目引不起我的兴趣,我的思绪又回到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我愿意躲在满是蜘蛛网和老鼠的角落四个小时,目的是跟踪一个内衣癖?为什么我不叫警察去做这些事?为什么我不肯告诉莱恩自己的发现,叫他们把那家伙抓起来就是了?
因为这是私人的事。但这不是我现在质问自己的重点。我会这样做,并不是因为那变态闯入我的花园,或是威胁我和戈碧的安全。似乎还有别的因素驱使我,让我愿意一步步深陷进去。
我想了又想,最后终于发现一个事实——我会这么做是出于自己的惊恐。
每天,报纸打开见到的都是暴力和死亡。有些女人被某些男人杀害,然后被丢弃于河水、森林或是垃圾场里。遭分尸孩童的骸骨,被发现在纸箱、水沟或是塑胶袋里。一日复一日,我清理这些尸体做检验,将他们分类做出报告,然后上庭做证。有时我习以为常,个人生活理应和工作分开。但是我频繁地接触死亡,害怕自己有一天会陌然于死亡的意义。当然,我无力为每一个被害人的尸体悼念,那将掏空我所有的情感。适度划清工作与个人的界线是必要的,但那不表示我将毫无知觉。
这次案件里的女性死者触动了我,从尸体上我感受到她们的恐惧、痛苦和无助。愤怒和被侮辱的感觉包围着我,唯有挖出那禽兽,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才能稍稍舒解。就我个人而言,这些案件虽然悲伤,但却触发我对生命的感受。她们的死,提醒了我的生存,提醒我要好好保有这份生命的喜悦。
所以我说这是私人问题。所以我不愿停止追查。我在修道院、森林、酒吧和缅恩区街道上不停寻觅。我得说服莱恩把握这条线索追下去,我得查出茱莉那位熟客的底细,我得找到戈碧。或许这些事都互有关联,或许没有。
无论如何,我发誓一定要揪出这个变态杀人犯,让他为死去女子流失的鲜血付出代价。
三十三
出人意料的,这件案情的侦查进展比我想像的要难得多了。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我。
星期五下午五点半,专案小组已经花了几个钟头在讨论案情,我的头和胃因为过量的咖啡已经开始疼痛。没有人有新发现,所以我们只得对着成堆的档案研究再研究,效果却是有限。
贝坦德负责调查房地产经纪人这条线索,他发现法兰丝和玛格莉特都曾将公寓交给雷马克公司出售,伊莉莎白的邻居亦然。雷马克公司是一家很大的房屋中介商,三间公寓分别属于三家不同的分店,和三名不同的经纪人。他们没有一个对这些受害人,或是被委托的不动产存有印象。茜儿的父亲则是将房子交给皇爵公司出售。
康丝妲的前任男友是个吸毒犯,曾有杀害妓女的记录。这或许是个新发现,也可能不是,克劳得尔正继续追查中。
至于在玛格莉特和法兰丝公寓附近的巡警,也对邻近地区的居民重新查问,依然没有收获。
我们现在已走入死胡同。大家的情绪都很糟,于是我决定把我的发现讲出来。我把戈碧的情况告诉他们,他们也极有风度地耐心听着。然后我描述在家里发现的画像内容,与约翰的谈话,和对茱莉的跟踪结果。
当我结束报告后,没有人出声。七名受害者在墙上冷冷的看着我们。克劳得尔拼命甩着手上的笔。他整个下午都没有说话,像个局外人似的,仿佛我们和他没有一点关系,现在他的脸色更坏了。电子钟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
哔……
“你不确定他就是你在博杰街遇到的那个人?”贝坦德说。
我摇摇头。
哔……
“我认为我们可以先把那家伙抓起来。”凯蒂林说。
“凭什么?”莱恩问。
哔……
“我们可以去找他问话,看他面对压力会不会露出马脚。”查博纽说。
“如果他就是我们的目标,那会打草惊蛇。我们可不想惊动嫌犯,让他给跑了吧!”罗素说。
“不对,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再度犯罪。”贝坦德说。
“那家伙可能只是个傻子。”
“或许只是个内衣癖。”
哔……
大家你来我往,夹杂着英文、法文在争论著。
哔……
“那个戈碧有多不可靠?”查博纽问。
我犹豫了,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来解释。虽然我提供他们追猎的目标,但却不能保证这目标就是我们想抓的肥鹅。
克劳得尔用冷酷的眼光瞪着我,我的胃不由地抽痛起来。这家伙打从心里憎恨我,想要毁灭我。不知道他在我背后做些什么?怎么不见他表现出过去对我的张牙舞爪?如果这次推测错误,我该怎么办?
于是我做下一个不能后悔的决定。或许我的心里认为戈碧不会有事,她总是能逢凶化吉;或许我求谨慎避免犯错。天知道答案。总之,我似乎又认定戈碧的情况并不危急。我退缩了。
“她以前也有自己躲起来的纪录。”
哔……
哔……
哔……
莱恩第一个有反应。
“就像这样?只字未留?”
我点点头。
哔……
哔……
哔……
莱恩严肃地做下结论。“就这样了,我们记下她的名字,进行调查,但是顺位放在后面。如果没有进一步的线索,我们也不能保证会找到她。”他转向查博纽。“如何?”查博纽点头。我们又讨论了一些别的线索,汇集小组的意见,然后散会。
我常常在想,如果时光能倒流,希望能改变那次会议的决定。为什么那时我竞感受不到戈碧求援的声音?或许我的坚持被克劳得尔的冷酷击溃,前一刻还满溢的热情顿时被他浇熄,屈服于警察职业化的保守心态。如果当时立刻动员搜寻戈碧,事情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那一夜,我回家给自己准备电视餐。瑞士牛排,我想。当微波炉铃响,我端起盘子,掀开上面的锡箔纸。
我呆站了一会儿,看着盘子里的合成调味酱和合成洋芋泥,我开始咒骂自己。我为什么要吃这种垃圾食物,花费心思和魔鬼作战呢?我可以让自己的日子过好一点。
于是我丢掉微波食物,跑到蒙大拿街上的日本料理店吃寿司,还和邻桌的业务员聊了会儿。而后,我接受他的邀请,一起去看电影“狮子王”。
电影散场已是10点40分,整个商店城已经结束营业,售货员都已下班,柜台后堆满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