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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日光机场-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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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我恍惚之际,公寓的大门外悉悉嗦嗦响起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一楞。蓝薇薇也把上身往后靠了靠,望向昏暗的门厅处。里面的木门响了几下,很快就鬼鬼祟祟闪进一个高大的黑影。黑影显然也不太熟愁房间的布局,站在那里胡乱摸着门旁的墙面,大概是在找开关。
    本来这黑影我就很熟悉,等到他咳咳地清嗓子,我马上断定出来人——裴东。大概是楼道走廊灯过亮,加上我所坐的高背沙发处的阴影很重,他根本没发现我们。
    “啪”,灯亮了。裴东转身,得意的表情顿时换成了遭鬼吓的样子。“哟!你们俩怎么在这儿?……”他的右手臂下意识地抬起来挡住脸,既象是怕挨打又象是要遮住直射在他脸上的灯光。
    “你怎么有这房间的钥匙?”
    蓝薇薇很镇静,她甚至没有从我的腿上站起来。
    “……你不是打电话给我说你今天到西景湖去玩吗,怎么……”裴东慌了,结结巴巴,所答非所问。看来这厮旧习难改,不知何时偷配了房间的钥匙,趁无人时进来想捞些东西。
    “我问你呢,你怎么有这房间的钥匙?”
    蓝薇薇语气淡淡的,紧追不舍地问。
    “你人都是我的,有你屋钥匙又怎么的!操!魏延呀魏延,连我的女人你都弄,真是太不够朋友了,一对男盗女娼,一对男盗女娼!”裴东醒转神,越说还越愤慨,叉腿站在前厅中间一副家主抓奸的架势。
    我懒得搭理他,心中只觉有一种让他戴了顶大绿帽子的舒畅感觉。
    “你别臭美,谁是你的女人!”
    蓝薇薇一句话噎过去,裴东气焰全消。
    “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我他妈还不信,今天总算开眼了……”裴东瞪大了眼睛。他站在原地尴尬了一会儿忽然仰天一笑,“崐好,好,魏延,不就一个鸡吗,我让给你了,可得有‘转手费’呀,从前的欠债可就一笔勾了……喂,你,蓝薇薇,你那三万块我明天就还给你……好,好好玩,,不打搅了。”大概港台肥皂剧看多了,裴东临走一甩头发,还忘不了摆个潇洒的造型……我独自一个走在南国秋天夜晚的大街上。我又想哭又想笑。
    我把失望至极的蓝薇薇独自一人留在了黑暗的房间里。我什么也没干。
    在裴东转身摔门而去的刹那间,我禅师顿悟般地明白了一个事理:自己又能带给蓝薇薇什么?!一种假想的光明?一种虚幻的慰籍?一种可靠的保障?结局呢,不过又是老掉牙的俗套故事……“与其我以后欺骗你,使你伤心欲碎,使你痛苦难眠,不如我现在仍把你留在你已经习惯的黑暗里……”这首歌真好,正好说明我此时此刻的心境。
    我感到快乐多了。
    我是只幸福的苍蝇,一只腿上刻有精美刺青的苍蝇,我高高飞翔于城市的垃圾堆上,放荡不羁地活着。爱情对于我这样一只快乐的苍蝇来说肯定是一种重负,会把我拖坠到肮脏的泥地里被踩瘪、辗压,最终屈辱地归于那黑臭的泥土。
    世界是个巨大的蜂房,那么多蜜蜂在机械般准确而又勤力地忙碌,蜂房愈来愈大,似乎大有填满整个宇宙的架式。在这种精巧的无以复加的千篇一律的世界上,干吗不允许我做一只异类的苍蝇呢,我从不危害蜜蜂们的生活,从不介入蜜蜂们的秩序,从不敢打破那六角型的刻板和谐,从不想招惹香喷喷甜喷喷的蜜蜂们,我只想以一个柔弱的异类姿态活着,翩翩于那些结构精密的蜂房之外,自由自在地飞……没有比你意识到你已从一种本来无法摆脱的阴暗情欲之网中挣脱出来再令人高兴的事了。此时,南国秋夜的凉意令我舒爽得要哭。
    (三十九)
    我为荀总提刀,功夫总算不白费,拿到了三万元报酬。
    荀总又回来了,总说人有三衰六旺,对于荀总这种人来说应该说是一衰九旺。林学明的双肩往下塌着,丧家犬一样跟在我身后往荀总办公室蹭,很想借我取钱之际趁机表白一下。想起自己在荀总落魄时竟然往外赶荀总,林学明恨不能用鞋底子扇自己几百个大嘴巴。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初如果陪荀总多说几句话,即使是多陪他呆一会儿,也成了领导的患难之交,今天的风光想都想得到。
    官场上的运数永远是扑朔迷离。按常理讲荀总报销国外的避孕套而引起的风波确实不算小,可毕竟只在系统内嚷嚷,没有被媒体披露。总公司好几个离了休的老头很喜欢荀总的忠勇和从前的孝敬,老头子们离休后的一切娱乐开支以及在南方的疗养费用全是荀总包下来在公司里支付,中国人讲究投桃报李,老头子们个个一生阅人无数,数来数去总觉得荀总这个不是那种人一走茶就凉的白眼狼,办事牢靠,应鼎力相保。总公司的几个现任老总也都与荀总有旧,跳得最欢的那位总公司副总带了两个人去欧洲“查帐”,花了五十多万的旅宿费,过足了出国瘾,回国后同情之意也油然而生,真逼紧了自己日后也会被人指摘。结论很快就定下——发票里的避孕套收据属于荷兰商店给错了票,可能是上一位顾客或别的什么人的收据,毕竟不是宾馆住房单上面打印有姓名。当然也不排除荀总所在公司财务部人员有意陷害荀总,挑起内部混乱。有鉴于此,结论最后写道:“为荀定邦同志澄清名誉,经过认真仔细的查帐工作,荀定帮为人正直,工作认真,内部管理完善,决定继续保留荀定帮同志的职务,并促请荀定邦同志认真清理公司内部的问题。”
    我进入荀总办公室时,里面黑压压地站着二十几号人,都是公司中层干部,全部一言不发,眼巴巴看着正危坐在大班椅上打电话的荀总,从那表情语气里揣测着自己的前程。
    荀总放下电话后,见了我还呲牙笑了笑,示意他坐下,显然我是外人又一直为荀总抓刀写书算得上是个客,故而荀总格外看待。林学明趁机也忙笑忙点头,荀总对他视若无物。
    “哼,嗯,”荀总清了清嗓子。“财务部经理徐特文听着,你和你的下属十七个人从今天起全被开除,竟敢弄假票害我!我不怕!真金不怕火炼!你们可以接着告,往上告!”荀总声色俱厉,双眼冒火,一个装饰用的苏格兰烟斗在二十几万的大班台上敲得山响,凿出些凹凸坑来,可见荀总肝气之盛。
    那个叫什么徐特文的财务部经理知道争辩也没用,转头灰溜溜走了。
    “谢千三!”
    “到……”
    我看见消防主任就想笑,他想起消防演习时荀总曾扇过他大耳光了。
    “前些日子总公司查我的时候听说你挺热心,积极提供情况,记得你有一天还指着鼻子骂我要操我妈……嘿嘿,有种,我就喜欢你这种人,接着干吧,日后看你表现。”
    谢千三一听差点没晕过去,总以为荀总肯定会炒自己,身无一技之长的消防主任几天来把头发都愁白了,得知自己炒后肯定找不着工作。也不顾众人在场,抡园了给自己扇了十几个大嘴巴,“我狗眼看人低!我不识泰山!荀总您就是我再生父母……”“滚——”荀总做出不计较状。
    谢千三识趣地滚了出去,眼里泪花闪动。
    荀总接着又炒了几个在他落魄期间咬他告他的部门主管,包括那个从奥地利回来的庄重严。“你把在公司这半年的房费清了,赶紧走人,回奥地利当你的低等华人去吧。”庄重严才纲举目张伙子最后也真学知识分子耿直了一把,脖子一拧也不做解释,转头就走。
    荀总处理完了人,又升了几个人的官,特别惹人眼目的是综合部主任吕根器,被提或为助理副总裁。吕根器听封后只是笑笑,小脸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荀总倒霉时他正住院治疗,故而一直没表态,让荀总觉得这个心腹总算没看错。从前心腹当中惟独这吕根器没有落井下石。
    吕根器根本没心思落井下石。由于一直在公司混得不错,芝麻开花节节高,前一阵子吕根器也在欢场上结识了几个小姐,其中有一个葱白水嫩的尤其讨人喜欢。吕根器瞒了丑妻在外2500一个月租了套房给小姐住下,由于没有过多的钱供小姐花,他允许小姐除周六、周日外可接其它的客人。吕根器包皮过长,结婚四、五年了也没在意,土模土样的老婆反正使用率很低,包皮长短松紧都没放在心上。欢场的小姐见多识广,床战的技巧又高,吕根器也觉自己美中不足,想来个欲想成美事必先利其器,在小姐的劝告下去找医生割包皮。实际上现在割包皮的诊所到处都有,同什么洗牙的按摩的割双眼皮的增大乳房的治脚气的同在一个铺头诊所,雨后春笋般。偏偏吕根器爱惜命根子,想一想在小诊所用可能刚割完鸡眼的器械割包皮就头皮发麻,通过熟人找了市里惟一的一家妇产医院,并递上一个500元的红包亲自请了主任医生割包皮,很有点杀鸡非用宰牛刀的味道。悲剧就此发生。这家医院当时的一大批消毒药水全部调配不当,给染上一种称为“非结核分板杆菌”的很厉害的细菌,其特点是手术完毕伤口长合不上,计多孕妇和新生儿感染上此病,其实当时已有40多例感染病员,院长害怕停止接收病人影响医院的名声和收入,故而一直秘而不宣,边查原因边照样接收病人。最后一直感染了九十多个孕妇、新生儿,其中一个孕妇是某位领导的小姨子,纸里包不住火,事情越闹越大。从香港和美国请来了洋专家组成调查组,才查出是“非结构分枝杆菌”作怪,外国专家说国外也有这种感染事例,但一个医院超出一个以上病人感染就已罕见,一下子感染九十多个患者简直闻所未闻。
    妇产医院一下子成了专门的“非结构分板杆菌医院”,尤其是那此剖腹产的孕妇肚子上的伤口就是不长合,每隔十几、二十几天就割下一堆烂肉。有些新生儿也因此菌几乎丧命,即使勉强活下来也会留下后遗症。许多患者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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