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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怪邪恶地笑着说:“不过大正的那场大地震把整座山搞得一塌糊涂,或许趁着那片混乱弄到了土地才是真的呢。”
“地震?有那么严重吗?”
“桥崩了,路也断了,铁路都扭曲了,修复花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有些地方几乎是重新划分过了。笹原老爷趁着这个机会,使尽各种手段……啊,这可要保密哟。再怎么说,出资援助复员之后生活没有着落的我,还帮忙重建这间损毁的民宿的,就是笹原老爷啊。他可是我的恩人呢,嘿嘿嘿。”
原来如此,他们是这种关系啊。
我试着劝酒,老爷子不客气地喝了。
才喝了一口,老爷子就满脸通红,没多久就径自说了起来:“哎,如果就像笹原老爷预期的,从旧街道一带就这么一直开拓到烟宿这里来的话,我们就万万岁了。只是笹原大老爷住的那一带就……因为是在山里嘛。要是再靠近街道一些的话,也有瀑布什么的可以参观,客人也才会去,不是吗?而且那一带啊……”
“怎么了?有什么吗?”
“没有啦,那一带有那个啊。”
“熊吗?”我看着老爷子的脸,忍不住脱口而出。
“没有熊啦,这里又不是北海道。”
“难道是幽灵之类的吗?”一直默默倾听的京极堂夫人问道。
“哎,差不多啦。”
“差不多?你说差不多,难道是天狗还是什么吗?”
“天狗的话是大雄那一带。到了尊那附近啊,天狗多的是。”
老实说,我完全猜不出老爷子说的“那个”指的究竟是哪里的什么东西,可是我刻意不问。我说出我所想得到的山怪名称。
“既然是出现在山里,剩下的就只有鬼或山姥了。”
我所想得到的也只有这点程度。如果京极堂在场,他至少还可以再举出几百种妖怪的名字吧。
“山姥是出没在足柄山的。其实啊,山里头有一条比街道更古老的路,叫做汤坂道。”
“是以前的镰仓街道对吗?”
我听说京极堂夫人详知道路,看样子似乎是真的。老爷子好像不晓得。
“是吗?唔,那条路一带,到了夏天左右,也会有人去登山。就是出现在那里。”
“到底是什么东西出现?”
“女孩子。穿着盛装和服,唱着怪恐怖的歌。”
我有些愣住了。
“那不会是迷路的小孩吧?”
“是迷路的小孩吧。”
“那样的话……”
“就算是迷路的小孩,那个女孩也已经以同样的穿着打扮迷路了十几年了。”
“十几年……那岂不都变成大人了?”
“所以说啊,可她一直都是小孩子的模样。”
“什么?”
“不管经过多少年,都依然是孩童的模样。我看见过哟,就在去年中元过后。记得那时候是黄昏,一开始我听见歌声,忽地一看,她就在那里。我吓得浑身发毛。她就像这样,一脸苍白,两眼空虚。而且在深山里头穿着盛装和服,简直吓死人了。因为太恐怖了,回家的路上,我顺道去了笹原隐居老爷的家,告诉他这件事,没想到……”
“没想到?”
“隐居老爷说,他十几年前也曾好几次听说相同的事。据说是战前的事了,一样是十岁左右的女孩,穿着盛装和服唱着歌……”
“可是老板,那会不会是碰巧的?碰巧和那个时候一样,有个迷路的小孩……”
“不是碰巧啦。歌啊,唱的歌是一样的。我也不记得全部的歌词,可是隐居老爷把它记在本子上了。什么把小孩放进炉灶里烧啊、佛陀怎样的,实在是够恐怖的歌。噢噢,吓死人了。”
老爷子歪斜着嘴巴。
“那么老板,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孩子十几年问,丝毫都没有成长吗?所以才会一直在那座山里唱着同样的歌,不断地徘徊?”
“那不可能是这个世上的生物。”
“哎呀,真恐怖……”
雪绘蹙起眉头。
那种荒唐事——虽然我最近经常遭遇这类的荒唐事——不可能有吧?
“不,老板,歌的话两三下就可以学会了。像是《竹笼眼》'注',全日本的小孩都会唱。那首歌一定也是那样的。狐狸妖怪之类的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现身。那一定是活生生的人。”
注:日本著名童谣,也是一种儿童游戏。歌词为:“竹笼眼、竹笼眼,笼中的鸟
“呃,我也想要这么想。如果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笹原老爷也一定感到相当困扰吧。”
明明没人劝酒,老爷子却自行倒酒喝了起来。
那如果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的话……
就轮到京极堂出场了。
我悄悄地想。
可是,不管等上多久,黑衣祈祷师就是不回来。
用完晚膳后,睡魔侵袭了我。
至于妻子们,打开的话匣子似乎关不起来,聊个没完。
这是暌违多年的旅行,我能够了解她们兴奋的心情。我拜托老爷子在另一个房间铺床,关上纸门,独自躺下。妻子们的话音很快地与流水音融合在一起,我一下子就睡着了。
那一天,京极堂终究没有回来。几何时何时放天飞,黎明夜,鹤与龟,滑一跤,背面的正面是……谁?”
翌日我起得非常晚。
连梦也没做,整晚酣睡,起床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了。
妻子们早已起身,用完早饭,泡了好几次温泉了。妻子一看到我的脸就笑说“都浮肿了”。只被雪绘一个人看见还无所谓,但京极堂夫人也在场,睡过头有点丢脸。
“京极堂有联络吗?”我立刻转移话题。
夫人也不禁露出有些担心的表情回答:“没有呢,看这片大雪,又不是八甲田山'注',不晓得走丢到哪里去了……”
注:八甲田山为日本青森县中部奥羽山脉的火山群。一九。二年发生了一场惨剧,青森步兵第五连队于八甲田山雪中行军,遭遇罕见的暴风雪,二一〇人当中冻死了一九七人。
“雪?下雪了吗?”
打开拉窗一看,窗夕卜是一片雪白。
伦敦堂店东的忧虑似乎成真了。
“啊……下成这样也不可能进行工作了。京极堂的运气也真背,他的怪癖要了他的命。看这情况,搞不好真的遇难了。”
“哎哟,快别说了,真不吉利。你这不是让千鹤子姐更担心吗?”
雪绘一面沏茶,一面责备我不当的发言。
“哦,可是应该不要紧吧。”
我毫无根据。
雪也没有要歇止的样子。
京极堂的夫人望向菌外,呢喃道:“话说看这样子,小敦他们也很为难吧。总不会真的兄妹俩一起遇难了吧?”
雪绘耳尖地听见,询问夫人:“小敦是一早出发到这里的吗?”
看样子,京极堂的妹妹也来到附近了。这件事我并没有听说。
“我是这么听说的,但究竟如何就不清楚了。听说是有事要去深山穷谷里头的寺院。”
“距离汤本很远吗?”
“听说要在前往强罗的登山铁路途中的车站下车,然后步行约两小时还是三小时。虽说长得不像,但他们俩果然是兄妹,这种地方实在像极了……”
夫人又伤脑筋地笑了。
雪下个不停。
妻子们看样子似乎也无法外出观光了。
我把窗户拉开一条缝,擦拭玻璃窗上的雾气,漫不经心地望着外面。然后我总算成功地发呆了,但是这与在家里睡觉的状态毫无二致,完全不可能涌出任何作品的构思。这证明了我根本不是什么文豪。
此时。
我瞥见雪中有一条黑影。
是人影。
黑衣男子……
“是京极堂吗?”
“咦?”
妻子们靠到窗边来。
“那——不是。”京极堂夫人一眼就这么断定。“那是和尚哟,关口先生。”
“和尚?是吗?”
影子以稳健的动作一步步扎实地在险径上行走。
动作与白昼妖怪般的京极堂显然不同。而且来人戴着看似斗笠的东西,手中拿着长长的棒状物体。
“哦,是,是和尚呢。”
僧人似乎在雪中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斗笠上积满了雪。
“而且那里不是车站的方向吗?”
“是啊。”
就像雪绘说的,这人如果是京极堂的话,除非他选择了相当怪异的路线,平白绕了一大圈,否则应该会从反方向过来才对。僧人丝毫没有喘息不定的模样,保持相同的速度,通过旅馆前面。
“他要去哪里呢?是要沿着街道往芦之湖去吗?”
“这边过去没有寺院吗?”
“哦,这么说来,昨天京极堂讲了一大堆呢。听说旧街道沿线有几座寺院。”
他是要去那里吗?
我没有多想,透过二楼的窗户眺望僧侣离去。僧人已经化为景色的一部分,我再次进入朦胧的愉悦。
一整天什么也没做。
入夜后雪依然不停,用过晚膳以后,京极堂还是没有回来。
虽然才第二天,但我对温泉也有些厌腻了。在仿佛要下雪的夜里,也完全看不见景色。流水声亦是,听惯了之后就等于没听见一样。
虽然无法完全放松,却也不是令人紧张的状况。半吊子到了极点。
我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顺道说:“好无聊喔。”
“哎呀,才第二天呢。”
妻子一脸惊讶地回答。京极堂夫人相反地一脸歉疚,向我道歉:“对不起呀,关口先生。仔细想想,你那么忙,却硬是把你邀来……给你添麻烦了吗?”
这只是打哈欠时顺道说的话,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大为惶恐起来。正当我思量着该如何回答是好,雪绘用一种像老师又像母亲的口吻说了:“不用理他的,千鹤子姐。这个人从来没有忙碌的时候。明明完全不工作,却老喜欢自己一头栽进一些怪事里。只是因为这样累了而已。难得你们邀请,就该趁机会休息才对,却又做不到——真是个不会利用时间的人。”
的确,我想我是个时间贫穷的人。因此我没有反驳。
什么文豪情调,说出来真是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