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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八年,阿根廷主办世界杯赛,游击队刺杀了主事的退休将军,不过游击队马上宣布停火,支持筹办世界杯。
巴西球王贝利说过“在巴西,只要赢了世界杯,政府怎么胡来都行,人民一点不在乎。”
赚人发疯的钱,是一笔大买卖。一九九四年,二十亿人通过电视转播看世界杯比赛,电视公司得到的广告收益是上百亿美元。
哪个国家主办世界杯足球赛,哪个国家就赚钱。一九六二年,智利大地震,但坚持不让出世界杯的主办权。一九七八年,阿根廷通货膨胀严重,因为主办世界杯而解除了危机。
可惜,今年的世界杯主办国与亚洲无缘,否则亚洲的金融危机也许会转化,而不会像专家们预言的那样需要三年。
不过,据美国一家研究机构做的调查,一届世界杯下来,全世界会损失四千亿美元。一九八二年,当时的西德对当年在西班牙举办的世界杯赛作了研究,发现德国工人旷工在家看电视转播,损失了六亿工时,等于政府损失了四十多亿美元。
足球近似规则化的暴力,攻击性非常强,当然比拳击还差了一截。
一九三O年首届世界杯足球赛,阿根廷队对墨西哥队时,阿根廷吃了五次十二码罚球;对智利时又大打出手,裁判只好召警察入场;决赛时对乌拉圭,大批阿根廷球迷持械入场,我估计阿根廷队若输了的话,大批棍棒是打本国队员的。
一九三四年意大利队与西班牙踢成平局,大批队员受伤。隔日再战时,两队只好换上新的队员。
一九五四年巴西对匈牙利,踢球加踢人,从场上一路混战到休息室。
贝利在一九六二年一开赛就被弄伤,一九六六年被恶整之后宣布不再涉足世界杯足球赛。
球迷暴动还用我说吗?
除了暴力,巫术也不缺席。一九八二年秘鲁对喀麦隆,秘鲁的巫师沙马尼哥说他感应到喀麦隆的巫师对秘鲁队施法术,于是召集了十二名巫师,各持大刀、棍棒和桦木条,在首都利马郊外集合。沙马尼哥念咒,其他巫师则挥舞法器,之后沙马尼哥宣布已经制伏了喀麦隆巫师召来的恶灵。秘鲁队与喀麦隆队比赛的结果是,O:O,两队后来都没能打入复赛。
喀麦隆的巫师检讨之后,在一九九O年再度作法,他们要足球队员穿特定颜色的衣服,请球迷将老鼠和鸡放进球场。做这些事情时都要小心,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一名津巴布韦的选手遵巫师嘱,赛前公然在球场撤尿,结果被罚终身禁赛。
阿根廷的一位家庭主妇说,“比赛开始前,我绕着椅子按顺时针方向转两圈,再按逆时针转两圈,阿根廷就会赢。”
阿根廷的总统梅南也一样。他一九九O说,“我总是在这儿(总统府)看转播,每次都穿同样的衣服,打同一条领带。”他认为这样会给阿根廷队带来运气。我觉得看球赛还带领带实在是严肃了,不过总统先生可能认为足球是严肃的事情。
意大利前总统帕廷尼常请意大利国家队到总统府吃饭。一九八二年的那次世界杯赛前,已经八十五岁的他,还特别嘱咐意大利国家队的主力队员罗西说“记住射门!还有,躲开铲球!”铲球躲不躲得开,专业球员不一定能处理好,但专业球员如果记不得射门,也就别踢了。意大利队夺了冠军回来,罗西将自己的球衣赠给老总统,报答他的赤子之心。
邓小平则是每天深夜准时收看转播,而且还要录下反复看重要段落,是专业球迷。顺便说一下的是,我看报道说中国国家足球队到韩国比赛,回国后教练的感言是原来韩国队每天吃牛肉,所以体力强。体力是由高质量的饮食保证的,这是常识,国家队不会连常识都不知道吧?所以我怀疑报道有误。记得初中时参加游泳训练,教练说“家里供不起每天二两牛肉的,以后就不要来了”,我以后就没有再去了,只到玉渊潭去游浑水。
世界杯足球赛期间,性似乎是关闭的,所以才有“足球寡妇”的说法。一九九四年世界杯期间,一对瑞典夫妇去朋友家看现场转播,之后,太太没兴趣,先睡了。到瑞典射人一球的时候,先生摇醒太太,太太不想听,于是夫妇吵将起来,结果是太太大怒,抄起剪刀就是一下,然后忿忿睡去。客厅里主人还在电视机前狂喜,谁都不知道有一个人倒在血泊中死去。
爱尔兰是个穷地方,但是到了世界杯期间,砸锅卖铁也要飞到主办国去看球赛,或者在酒吧里看转播一醉方休。球赛终于全部赛完,足球寡妇们递给足球先生的是离婚书。
泰国卫生部副部长一九九四年说,“泰国妇女希望世界杯永远不结束。”因为时差的关系,泰国男球迷看现场转播是在夜里,声色场所当然是不去了。
我觉得足球赛中最惨的是裁判。
裁判足球赛,很多判断是主观的,哲学上称“自由心证”,俗话说就是“随你怎么吹了”。
一九七四年世界杯赛,扎伊尔对南斯拉夫,扎伊尔队的二号踢了裁判的屁股,裁判转回头来却将扎伊尔队的十三号罚出场。这是二十亿人都眼睁睁地看到的自由心证。
在攻击性这样强烈的运动中做裁判,裁判员挣的是性命钱。一九八九年哥伦比亚的一位巡边员,刚下计程车,就被几个人持乌兹冲锋枪扫射身亡。
阿尔及利亚的一位裁判掏红牌罚一个队员出场时,反而是自己被当场殴打致死。
裁判也需检点自己,不要火上浇油。第一届世界杯时,离赛时结束还有六分钟,巴西裁判就吹哨鸣金止战。忙什么呢?
一九六二年智利对意大利,被裁判罚出场的队员竟能赖在场上十分钟不出去。智利的球员放了一拳在对手脸上,裁判视若无睹。这位裁判大概是早已雇好保镖了。
最危险的是一九七八年,阿根廷队必须踢进四球,而且要赢三个球以上才能出线,于是买通秘鲁队和裁判。结果这一场对阿根廷队大放水,两个越位进球,裁判硬是“有看没有见”,巴西队赢得好端端的竟落了个出局。
有人说,国际争端,不如以足球赛的方式解决。我以前也不知好歹地附议过,可是细想想,原来危险很大。足球不能解决国际争端,它只能煽起不可遏制的攻击冲动,只能使国际争端中仅有的理性丧失。让足球只是一种游戏就好了,就好像让文学只是文学就好了,不要给它加码。任何事都是这样,按常识去做,常常在于智慧和决心吧。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中国足协国家队管理部主任在全国足球工作会议上说,“与其窝窝囊囊地输,不如悲悲壮壮地死。”
一九七四年世界杯赛前,扎伊尔总统对即将出发的扎伊尔球队说,“不赢球,就是死。”结果胆颤心惊的扎伊尔队连一场都没有赢过。总统先生何苦来?
中国如果想赢得世界杯冠军,还是要老老实实从常识做起,第一就是饮食要改变,老老实实吃牛肉,猪肉再香,也不能吃了。老老实实吃奶皮子,乳酪,“起司”,难吃也要吃,这样才能满场飞。
我喜欢看英国人、德国人的足球,他们跑起来像弹弓射出去的弹丸,脚下不花巧,老老实实地传,老老实实地飞奔,这才是体育运动。
写到这里,突然想到好像还没有看过有关足球的小说。想了想,想不太通,算了,不想了,还是准备看转播吧。
一九九八年三月 美国洛杉矶
《跟着感觉走?》大概十年前了吧,流行过一首歌叫《跟着感觉走》。不过,好像跟着感觉走了一阵子,又不跟着了,可能还是跟着钱走来得实在吧。这倒让我想起历来的读书人,好像只谈感觉的问题,而不太谈吃饭的问题。谈,例如古人,也只是说“穷困潦倒”,穷困到什么地步?不知道。怎样一种潦倒?也不清楚。正史读到“荒年”、“大饥”,则知道一般百姓到了“人相食”的地步,这很明确,真是个活不下去的地步。
鲁迅写过一个孔乙己,底层读书人,怎样一种潦倒,算是让我们读来活生生的如同见到。还有《浮生六记》的夫妇俩,也很具体,当然历代不少笔记中也有小片段,遗憾在只是片段。
我在贵阳的时候,见到过一本很有趣的书,讲若上京赶考,则自贵阳出发时雇驴走多少钱,雇马走多少钱。第一天走到什么地方要停下来住店,多少钱,一路上的吃喝用度,都有所需银两细目。直到北京卢沟桥,当晚可住什么店,多少钱,第二天何时起身入城,在京城里可住哪些店或会馆在哪里,各多少钱,清清楚楚,体贴爽利。最有意思的是,说过娘子关时可住的一个店中有一位张寡妇,仅此一句,别无啰嗦。
我手上有一本四十年前陈存仁先生在香港写的《银元时代的生活》,常常闲来无事前后翻翻。陈存仁先生原是上海的一个医生,后来到香港还是行医,行医之余,写一些银元时代的生活的连载短文,慢慢集成一本书。书中对清末到抗战爆发这一段生活,记载甚详,包括一屉小笼包多少钱,什么地方的一席宴多少钱,什么菜。他编过一部有名的药典,抄写工多少钱,印刷多少钱。他因行医的关系,与民国元老吴稚晖有交往,也被章太炎收为关门弟子。这些交往,陈先生写来细节饱满,人情流动,天生无文艺腔。有个事情如果不是陈先生全过程的叙述,我们会以为怎么可能发生?原来民国初建时的一大摊革命事务里,有一项是立法废除中医中药,陈先生张罗着到南京请愿,才将中医中药保留下来。
我也是不长进,过于庸俗吧,很感兴趣这些细节。三十年前我去乡下插队,首先碰到的就是一日三餐的问题。初时还算有知青专款拨下去,可度得一时,后来问题就大了,不由得想到念书时灌到脑子里的古代诗人的三餐。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