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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凌老太太喝住赵氏,趁机又教育了她一回,让她以后千万管好自己的儿子,难道上次在临州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后,只托了吴妈妈过来让陆明萱另请个大夫,旁的话一句都没有多说。
陆明萱之前就有预感凌老太太会吃下这个哑巴亏了,如今一看,果不其然,不由哂笑一声,果然凌老太太是个能人,她既愿息事宁人,那自己也乐得顺水推舟,且就先这么着罢。
因吩咐吴妈妈道:“既然老太太想换个大夫,你就替他们换个便是,顺道再瞧瞧老太太的身体如今怎么样了,早点养好了身体,也省得回头舟车劳顿的又嚷嚷吃不消。”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过两日凌仲祐与欧承文好些了,便立刻将他们送去庄子上。
吴妈妈听得陆明萱那句‘省得回头舟车劳顿的嚷嚷吃不消’,心下不由一喜,难道大爷与夫人已商量好,过阵子就要将西跨院的人都送走了吗,那岂非意味着自己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早知道这差事这般磨人,她当初就不该接下的……可话说回来,夫人当时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通知她,哪里有她拒绝的余地,若她真拒绝了,谁知道她这会儿在什么地方?这便是为奴为婢的悲哀罢,主子让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否则主子随时可以发卖甚至打杀了你!
胡思乱想着,吴妈妈又听得陆明萱道:“这些日子妈妈也辛苦了,虽然昨儿个有失职之嫌,总体来说也算是没有功劳有苦劳,我心里都知道,回头必不会亏待了你的。丹青,把前儿老太太赏下的那堆纱绢花拿出来,让吴妈妈挑两朵戴去。”
吴妈妈闻言,心里那几分悲哀瞬间荡然无存了,她相貌很是寻常,年轻时便只能勉强算清秀,何况如今上了年纪,但却长了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如今都快五十的人了,也不见几根白发,绾发时更是从来不用戴假髻,是她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陆明萱的赏赐,显然赏到了她的心坎儿上,她立时满脸的笑容,屈膝道谢道:“夫人真是折杀奴婢了,那可是老太太赏下的东西,给奴婢一介下人戴,岂非糟蹋了?”
“好马配好鞍嘛,妈妈且不必推辞了。”陆明萱笑着摆手。
正说着,丹青捧着个红漆剔雕匣子出来了,一打开便露出了里面七八朵色彩绚烂,做工精巧的绢花,陆明萱便让吴妈妈挑。
吴妈妈又岂敢真挑,不过捡了两朵最不起眼的,又再四向陆明萱道了谢,方喜滋滋的退了出去。
至此打理起西跨院的琐事就更经心了,愣是没让陆明萱操半点心,也没让赵氏说的难听话传到一句半句到陆明萱耳朵里,让她不痛快。
如此过了三五日,凌仲祐与欧承文都好多了,陆明萱便与凌孟祈商量:“先前不是说要送他们去庄子上吗,我瞧着如今也是时候了,你几时与老太太说去?”
凌孟祈淡淡一笑,“不急,后日我不是休沐嘛,我打算带我的好弟弟和好表弟去诏狱走一趟,老太太不是说让我给他们谋个小吏目做做吗,我一直都在锦衣卫,也是在锦衣卫起的家,除了锦衣卫,旁的衙门我还真插不进手去,就先带他们去诏狱瞧瞧罢,若他们能做得了,我也不介意做这顺水人情,若他们做不了,可就不干我的事儿了,以后老太太也别想我再替他们谋差事。”
他话虽说得好听,可陆明萱却总觉得他打着什么旁的主意,因说道:“诏狱那地方是出了名的人间地狱,进去的人便是侥幸能出来,也已废了,你不是想在那里废了他们罢,这样公器私用会不会不太好?”
凌孟祈勾唇道:“你放心,我不会公器私用的,只是带他们去见识见识而已,会把握好分寸的。”
他既保证会把握好分寸,陆明萱也就不再多说,令丹青取了近日为他新做的春裳来让他试穿不提。
到了第三日上,凌孟祈果然在用过早膳后难得去了西跨院。
凌老太太很是高兴,拉着他好一通嘘寒问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素日多疼爱这个孙子呢。
却没想到让她更高兴的事还在后头,凌孟祈竟忽然提出要带凌仲祐和欧承文出去一趟,“老太太前儿不是与夫人说,想我为二弟和文表弟谋个什么差事吗,我已与人打过招呼了,难得今日我休沐,正好可以带他们过去瞧瞧,看能不能应付得来那差事,若能应付得来,以后也算是有了生计。”
凌老太太大喜过望,忙不迭说道:“我这便让人叫他们两个去,对了,衣着打扮什么的可有讲究,总不能让他们给人的第一印象便不好不是?也亏得你有本事,才能这么快便为他们谋好差事,回头我一定让他们好生谢谢你,以后万事也一定惟你马首是瞻。”
凌孟祈淡淡道:“不必那么讲究,就做平常打扮即可。”
凌老太太心里有了底,忙打发了春华嬷嬷亲自去传话,不想凌仲祐与欧承文都不肯去,只嚷嚷凌孟祈向来与他们不对付,更何况又才出了那件事,他心里还不定怎生恨他们呢,又岂会好心的为他们谋差事?不弄死他们就是好的了,他们待在家里好歹还有长辈护着,去了外面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听春华嬷嬷附耳说了二人嚷嚷的话后,凌老太太不由皱起了眉头,暗忖二人的担忧也不无道理,祈哥儿莫不是真打算将二人哄到外面去再收拾他们?
可万一祈哥儿是真为二人谋了差事呢,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就别想再有下一次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和亲表弟,身上多少流着相同的血液,祈哥儿应当不至于那么狠心罢?
西跨院就那么点儿大,凌仲祐与欧承文的声音又不小,凭凌孟祈的耳力岂能不听见几分?再结合凌老太太的神色一推测,他立时便能想到凌仲祐与欧承文必是忌惮他所以不敢去,不由暗自冷笑,这两个渣滓倒还没蠢到家!
他索性以退为进,淡声道:“看样子二弟与文表弟都瞧不上我为他们谋的差事,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了,且先告退了。”冲凌老太太欠了欠身,便要离开。
急得凌老太太忙道:“没有的事,他们怎么会瞧不上你为他们谋的差使,他们只是、只是……春华,你再催催他们两个去,告诉他们,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以后他们也休想我再管他们的事!”
说到最后,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严厉,心里则暗想,就算祈哥儿真想收拾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至多也就是打他们一顿而已,难道还能要了他们的命不成,以一顿打换一个差事,也算是赚到了,不行,自己今日就算是用绑的,也定要将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绑来随了祈哥儿一道出门去!
春华嬷嬷忙应声又去了一趟凌仲祐和欧承文的屋子,奈何二人仍是死活不肯去。
凌孟祈也懒得再与凌老太太废话了,抬脚便走。
急得凌老太太忙叫住了他,挣扎着就要下地亲自劝凌仲祐和欧承文去,适逢凌思齐过来,听得事情的原委,想着自己自进京以来,碍于身上没有银子,还从没去外面逛过呢,难得今日那个孽子肯带次子和侄子出去,自己何不跟了出去,待办完了正事,就说自己肚子饿了,要上酒楼,大庭广众之下,难道那个孽子还敢不听自己的话不成?
到时候自己再相机逼他给自己些银子,以后不就可以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再不必憋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白受闲气了?!
遂自告奋勇,说自己也要一块儿去替凌仲祐和欧承文掌眼,看到底是什么差事,让春华嬷嬷给二人传话,有他在,难道凌孟祈还敢将他们怎么样不成?
凌仲祐与欧承文听说凌思齐也要去后,方松了一口气,忙忙换了衣裳,到了凌老太太屋里,与凌思齐一样,他们这些日子也憋得狠了,如今好容易有出门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相形之下,差事反倒是次要的了。
才大病一场,二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一副葳蕤至极的样子,与旁边长身玉立挺拔如松的凌孟祈一比,简直就是泥猪癞狗与天上谪仙的差别,凌老太太看在眼里,不由暗自叹道,如今看来,也就只祈哥儿最有亡夫年轻时候的风采与气度了,只可惜当年……若不然,以祈哥儿的能力与志气,自家的爵位与家产如今指不定都还在罢?
可除了暗叹一句‘造化弄人’,凌老太太也别无他法,只得严词叮嘱凌仲祐和欧承文:“你们大哥为你们谋差事不容易,你们可得加倍争气才是,若是胆敢不听你们大哥的话,回头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待二人应了,又再四叮嘱过凌思齐:“早去早回,不许与祈哥儿添麻烦!”后,才打发父子叔侄四人去了,心里还在想着,思齐也一并跟了去,看来祈哥儿就算真有收拾那两个不成器东西的心,也少不得只能暂且按下了。
却不知道凌孟祈方一转头,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他那位好父亲真以为有他在,他便会改变初衷了,他可真看得起自己!
凌孟祈带着凌思齐三人去到二门外,知道三人既厌恶自己更惧怕自己,正好他也对三人深恶痛疾,遂自己翻身上马,让三人一块儿坐车,一马一车很快出了自家的大门。
因另有布置,今日少不得要虎子亲自来驾车了,早年虎子可没少受车内三人的种种闲气,更兼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待马车上了大道后,便有意往道路上凹凸不平的地方驶,直把车内三人颠得是东倒西歪,头晕眼花,却敢怒不敢言,因为心知虎子虽是下人,在凌孟祈心中的地位只怕比他们三个合起来还要高得多。
还是虎子眼见马车已渐渐驶入了闹市区,不好再左摇右晃的以免撞着路人,方将车子驾得平稳起来。
马车既不再颠簸,车内三人自然渐觉舒服起来,也有心情撩开车帘看外面的景象了,就见道路两旁店铺林立,熙熙攘攘的全是人,比之临州繁华了不知多少倍,当下不止自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来京城的凌仲